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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是你用瓜子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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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是年轻,机灵么,也是有的,只是总带着一丝拙。

    再说,哪有人夸自己年轻机灵的?

    “他们都不愿意做,你怎地要抢着做呢?”

    “比做书童或仆人要有意思些。”

    “有意思?”

    “是,也不是一直有意思,不过,往往在无趣时能生出一些有趣来。”

    “为何这么说?”

    “若只是巡街,从东头走到西头,从西头走到东头,那也是无趣的。不过,这东头到西头的每个人,说不准哪天,他们便把他们的日子展露给你看,这日子里或许只是些鸡毛蒜皮,但因着这些鸡毛飞起、蒜皮乱舞时,这些人便跳了出来,活了起来,像演人偶剧一般,把他们的喜怒哀乐,举到你面前,演给你看。若是出了大案子、人命案子,那便是把他们的一辈子,浓缩在那血腥中,案卷中,一一地展开给我们看。我们便能看到,自己未曾想到过的他人的生活。你说,这算不算一种有趣?”

    “啊,是。”

    他听得云雾缭绕。未曾想过,原本是将她发配的苦差事,她竟尝出了别样的滋味,竟似比跟在他身边还要有意思,这让他如何不生出失落来。

    “子苏哥,你听明白了么?”

    “明白。”

    “真听明白了?”

    “不算太明白。你,可不可以说些我听得懂的?”

    “嗯。就是,做捕快不用看你脸色。”

    刚刚还斯斯文文像个大姑娘的她,又露出了她的小獠牙,牙尖闪着邪恶的寒光:来呀,互相伤害。

    是不用看他的脸色,还是不用看他的脸?

    “好,那你最好日日念经,求菩萨保佑,让陈遣农呆在江州,那你一辈子不用看到我了。”

    “哼,我不但念经,还要烧香。”

    “说了可得做到,菩萨不喜欢言而无信的。”

    “要你管。”

    他恨不得飞过火堆去揪她的耳朵,不过他怕她喊“非礼”。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他还会瓜子大法。

    指尖轻轻一掸,一粒瓜子直往她的耳垂而去。若无意外,她会摸着自己的耳朵哭泣。

    不过意外发生了,她得意地晃晃地脑袋,瓜子啪地打在她脸上,留下一粒红印。

    她捂着脸,不知发生了何事?

    “怎么了阿熙,脸怎么了?”

    “刚好像被谁打了。”

    “被谁打了?”

    “嗯。”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一直坐在这儿,可不曾打过你。”

    她左右张望,眼里现出惶惶。

    趁着她不注意,第二粒瓜子又啪地掷在她另一边脸。

    “啊!”

    她咻地弹了起来,像个窜天猴似的跳过火堆,一头扎在他怀里:“有鬼啊!”

    “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声清亮,划破夜空,惊起河岸一丛夜鸟。

    曾有过两次,她不知被何物打中,都是他在附近时。想必是他搞的鬼。

    她趴在刚坐过的地方细细查找,不负她一双虎目,终于在这满地泥渣草叶中,发现了两颗浅色的瓜子。

    只有两颗,完整的瓜子。

    若是之前有人在此地磕过瓜子,那必定留下瓜皮。

    可是,没有瓜皮。

    她又搜他的身上,衣袖、衣袋,果然搜着一小把瓜子,和地上那两颗一模一样。

    若是平时发现这瓜子,顶多觉着他嘴馋。此时却是人赃俱获,看他如何抵赖。

    “是你用这瓜子弹我。”

    “这瓜子是我在清欢阁时随手拿的,怎么弹你了?这么小一粒,如何弹你,你倒是弹给我看看。”

    她弹了,东三颗,西四颗,都歪了。他轻轻吹口气,那小小的瓜子便落到边上了。

    “你看,这瓜子又小又轻,怎么能用来弹你?”

    “我不能,你能。”

    “我也不能。”

    她蹲在他跟前瞪着他,他亦直视着她,似乎毫不心虚。

    夜,安静,河边夜鸟咕咕,火堆柴枝哔剥。

    她越凑越近,一双乌亮的眼里火光灼灼。他的心越跳越快,脸似被火烤着似的,滚烫起来。

    夜色,暧昧。

    她的脸越来越近,眼睛越来越亮。

    他快透不过气。

    她来了。

    他都能闻到她的呼吸了。

    他闭上眼睛。

    啪!

    他的脸上挨了一小记耳光。

    “你不能,好,你不能。”

    她摸着手指,嘀咕着退了回去。

    他用瓜子打她的脸,她用手指打他的脸,谁也不亏。要说亏,还是她亏,他打了她两下,她才打他一下。不过,细数起来,还是她赚了。毕竟,瓜子是两颗,她用的是四根手指。

    她也不怕他发火。她又未曾真的打疼他,他一个大男人,为了这点小事发火的话,气量也太小。

    他果然未发火,心虚地低着头,半晌未动弹。

    动弹不了。

    心虚。

    她凑过来时,他满脑子:亲我,亲我,阿熙要亲我了她打我?

    该打。

    人家又未曾打算嫁给他,凭什么亲他?

    倒是他,明知道人家未曾打算嫁给他,还打算她亲她。

    该打!

    打得还嫌轻。

    只是这身子,才坐上火山口,眨眼间便落了冰雪地,猝不及防,满心透凉。

    满以为满树梨花开,未曾想只是天落雪。

    他以为的两相欢喜,却只是空欢喜。

    空欢喜,比从未欢喜过更令人沮丧。

    她倒好,大仇得报,满心舒畅,躺在火堆边睡得毫无仪态。

    他隔着火堆看了她半晌,终是笑了一声:他还是她满心信任的子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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