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做爹就做爹吧
不过小半日，惠州城门近在眼前。
白子苏背上绑着的桂熙被颠醒了，只听着马蹄声嘈杂，风声呼呼从耳边吹过，身旁的树木飞速从身侧退后。
她的怀里，扎扎实实地抱着她的子苏哥。
怎么回事？
她坐直身子。
“醒了？”
耳边是白子苏的声音。
“子苏哥，我们在哪？”
“马上到惠州城了。”
“阿灿呢？”
“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马速慢了下来，马上要进城了。杀手们已经逐渐散开，混入人群，泯然众人。
“我要回去。”
背后的阿熙用力揪着他的肩膀，揪得他的心直往下沉。
“回去做什么？”
“阿灿如何了？”
“他挺好。”
“我回去瞧瞧他。”
白子苏停下马：“阿熙，容家小公子说你已经跟他成亲了，是真的么？”
“不是。”
“你想跟他成亲么？”
“不想。”
一个问得犹犹豫豫，一个答得干干脆脆。
他放下心来：“好，我带你回去瞧瞧他。不过，天色将黑，城门也要关了，明日再去如何？”
“现在回去好么？若是明日再去，也不知能不能见着阿灿。”
“好。”
他勒转马头，此刻还有些天光，能行多远便行多远。他知道牵挂一个人挠心挠肺的感觉，他不忍她。
暗蓝的天上圆月升起，月光皎洁，柔柔地铺着大地。夜光下只有他的马蹄声，清脆动听，却逐渐慢了下来。
“怎么了子苏哥，怎地慢了？”
“虽有月光，总不及白日里看着清楚，还是慢些安稳。”
“让我来。”
白子苏平生第一次坐在一个女子的后头，由她驾马。他的一双手不知该放哪里，搂她的腰不好，不搂也不好。
倒是她将他的双手一拉：“抱紧了。驾！”
“驾”是“驾”了，听着豪气无比。遇着岔路也不知慢下来，只会惊慌喊叫：“子苏哥，前边往哪走”
还不如他慢慢骑着来得顺畅。
好不容易回到隐在一大片树林后头的庄园门口。
大门紧闭。
桂熙也是第一次见着庄园的外头，朱漆大门，左右白墙青瓦绵延入夜色，端的是一个好地方。
门竟然一推便开。
里头静悄悄、黑洞洞，未见一处灯光。
可惜这么个园子了。白子苏心里暗叹一声。
“阿灿！”
她大喊一声，清亮的声音划破夜空，突如其来得让他心里一颤。
若是庄园里有埋伏，原本敌在暗，他们也在暗。她这一喊，大约全庄园都知道她回来了。他仿佛见着无数柄刀剑在夜色中悄悄地向他俩移动。
回应她的，是一幢小楼上亮起了一盏忽闪着烛光的灯笼，幽幽暗暗，恍如一颗摇摇欲坠的星辰。
那边有人。
“阿灿！”
她兴奋地又喊一声，直奔着小楼而去。
他拉住她：“当心埋伏。”
“是阿灿。”
“你怎知一定是他？”
“那是我的屋子，他在我的屋里等我。”
“阿熙！”
他忍不住拉住她，想问问她心里藏的到底是谁？是他白子苏，还是容灿。
若是他白子苏，那她不要再留恋容灿。
若是容灿，那便去他的身边，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
如今这头牵挂着，那头放不下，她日后总不能嫁二夫吧。
“怎么了？子苏哥。”
月光下她的眼睛如此清澈而问心无愧，他终是没有问出口：“那你走在我后头。”
“好。”
她手无寸铁，只能像一只小鸡崽躲在护子的母鸡身后。
“母鸡”握着剑，带着她小心地进了亮着灯笼的院子。
小楼的二层廊下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正是容灿。
她终究还是回来找他了。
可她身后，还跟着她的子苏哥。
“阿灿，你还好么？”
她站在院中仰头看他，却不上楼。
他不说话。
他要如何说？他好么，不算好。
处理南云信的尸体时，他意外地发现狗小五躺在小池边，全身僵硬，喉咙已被划破，想必它帮着阿熙时被南云信或他的人下了手。
小五又死了。
阿熙也走了。
他又一次尝到了天地间只留他一个人的孤单与寂寥，还有那无边的黑暗。
桂熙若是明日再来，恐怕她会在她的床上发现他的尸体。
“阿灿，你还好么？”
她又问一声，满是担忧。
她担心他，又不何不上楼来？看看他，不就知道他好不好了么。她只站在楼下，站在白子苏身边，再不肯靠近他一步。
可她毕竟还是回来找他了。
女大不中留。
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自然是情郎第一，哥哥第二了。全然不顾她的哥哥只有她一个了。
站在她身后的白子苏，手持宽剑，满眼警惕。他还是来寻她了。
哼，一个老鳏夫，配得上他的知画妹妹么？
“阿灿，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桂熙终是两个都不忍放下，也不顾他们之间可有恩怨，满心地希望两相成全。
身后的白子苏睁大了眼睛：她还真想一女侍二夫？
倒让他想起了一个笑话：有一个姑娘，想跟村西头长得丑但家里富的小伙吃饭，却想跟村东头长得俊但穷的小伙睡觉。
可是，这个容灿长得俊，家世又好，什么都不缺，那她干脆跟着他么好了。拉着他白子苏做什么？做她爹么？那容家小子岂不是成了他的小女婿？
他的“小女婿”在楼上轻笑一声：“你等一下。”
身影没入屋内。
难不成真去收拾行李，准备跟他们俩走了？
罢了。
白子苏准备认了，做爹就做爹吧，自己不也希望有孩子么，说不定马上便能抱外孙了，这也没费什么力，便一下子添了三个孩子。
可算得上是一桩人间喜事？
“小女婿”很快又出来了，从二楼扔下一包物事：“你的小厮衣裳和鞋袜，软剑，还有两把短刀，些许银子。来时有什么，此刻全还你。还有哥哥送你的一包银子，你留着慢慢花，花完了我再来送给你。”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她又在问，哀怨而深情。她曾对着白子苏也如此深情过。
“你们快走吧。再晚些怕是走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