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这段时间日落前要回来
他对她的喜欢,是师对徒、兄对弟的喜欢。
若她是姑娘,那便是师对徒、兄对妹的喜欢。
她若是喜欢容灿,跟他混一处,他作为一个主人、一个师父、一个兄长,打发了她去便是,又有何难?
可她和容灿尚未成亲,便厮混一处,是不是太轻浮随便?
何况,她一个家仆,最好的结果便是给容灿作妾,他又不可能娶她做正妻。
如今,她连妾都不算。
何苦这么轻贱自己!
他大约找到了自己烦躁的源头。
他得跟她好好谈谈,让她自尊自爱。
一翻身,一睁眼,她正趴在床头看着他,乌溜溜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发着微微的亮光。
“怎么了?”
“子苏哥,你怎么了,翻来翻去的,烙大饼么?”
这小崽子,不,这臭丫头她到底是小子还是丫头?
他总不能去给她验身,若是小子也便罢了,若是个丫头,那还了得?
怎么问她呢,真是伤脑筋。
“阿熙”
他半晌没说得下去。
“子苏哥,你想说什么?”
“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六。”
“想过要讨娘子么?”
“不曾。”
“福叔有个亲戚,家里女儿十四了,我觉着跟你还是挺相配的,我回去帮你说说?若是谈得拢,你们选个日子成亲。你看如何?”
她的眼珠子缓缓地转了两下。
“子苏哥,你还没成亲呢。我不想讨娘子。”
“我成不成亲,和你成不成亲,又不相干。”
“我不想讨娘子。”
“那你是想嫁汉么?”
“”
“若是想嫁汉,我也帮你好好挑一门亲事。不过,人要自尊自爱,清清白白。万不可自轻自贱了。”
他什么意思?他知道我是个女子了?
也是,睡个觉这么推三阻四,他又不是笨蛋,总归会发现个端倪。
“子苏哥,你说什么我不明白。睡觉了!”
她躺下,用被子一把蒙住脸。
烦人,他必定以为我和阿灿有什么不清白的事情。
夜深人静,两人各怀心思,各自难眠。
直至曙光照亮了她沉睡的面庞。
白子苏细细地看她的脸,她的脸庞在阳光下有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显得光滑顺溜。
他不记得他自己在十六岁时可曾有了喉结和胡须,但那时声音是变粗了的。
阿熙这些都未有变化。
他的手伸向她的被子,或许往下拉拉能看得更清楚。
不行,万一她真是个女子呢?
那他不毁了她的清白了么?若她仍是清白的。
即便她不清白,也轮不到他白子苏再毁一把。
他突然心里有了一丝希望,她和容灿共处一室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个床,一个地?
阿熙,希望你还是个好姑娘,是个清清白白、自尊自爱的好姑娘。
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人在不确定的时候,往往会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想法。事实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最重要的,是有希望。
他的心里存了一线希望。
她醒了。他把她送回衙门去。
“子苏哥,你在这里呆多少时日?还来看我么?”
“我不知办事可否顺利。若是有空,我再来看你。”
他远去的背影挺直清峻。
也不知他办的什么事,他也不告诉她。
也不知这段时间他还来不来。
他回了客栈取了马,直往隔壁的清水县而去。
之前收到信息,那个身上有火焰纹刺青的人,住在清水县下关处。
下关位于清水县西北边缘,多丘陵,与桃河县的东北边界靠得很近。中间有一条河流,河上横跨一大桥,人称西大桥。
大桥过去便是下关大街,两边是青砖木板房,铺着石板路,沿街便是些商铺,还算热闹。
西大桥下有一处算命占卜的摊子。
摊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秀才,自称“吕秀才”。
吕秀才是五六年前云游至此,觉着此地“山”清水秀,颇是养人的好地方,便停留了下来,平素里只要天气好,便坐在这里帮人算命占卜,卜金随缘。穷者一两个铜板也可,富人三五两银子也可。
并非铁口直断。
流年运势,算个大概,堪堪博点薄名,挣点薄金。
也会帮人看看风水,点个穴、指点一下商铺朝向之类的。这一类收费稍贵些,每个月出个一、两次,便足够用度。
至于帮人起个名、写个信,也是常有的事。
下关方圆十里,基本都与他混个脸熟。
十里外的信息,谈笑之间,也常有往来。
有人觉着可惜,他也无所谓。
人各有志,人各有命。
何况,他也不仅仅是别人看到的那样。
这一日,吕秀才见到下关的一个居民罗二生,匆匆地往西大桥上赶。
“二生哥!”
他喊了一声。
罗二生停住脚:“秀才早!”
吕秀才朝他招招手,等他走到跟前,神神秘秘地凑近他耳朵:“二生哥,你气色看着不太好,记得这段时间日落前要回来,勿在外逗留。”
“为何?”
“天机不可泄露。”
罗二生犹犹豫豫地走了。
他这段时间时不时地要晚归,夜里有活干,哪能每日保证日落前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