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本公子最受不得这些腌臜的东西
“你要陪你的小娘子，你陪便是。何苦编排我。”桂熙气哼哼地站起身打算离开。
容灿赶紧拉住她的手腕，也跟着站起身，扔下一个银锭对雁儿说道：“我明儿再来。”便跟着桂熙离开了。
出得门去，桂熙回头看那牌匾：云桑阁。
“阿灿，你小小年纪竟在外有了私相授受的相好，却是知羞不知羞？”桂熙记得他曾经这么说过自己不知羞，也便把这话还给他。
身侧容灿脸上黯然了一瞬，又抬起眼来：“要得你管。”
桂熙哼了一声，摸着肚子说道：“饿了，刚只吃了两盅酒，没眼见你俩情侬我侬，竟是一点菜也不曾吃到。”
“想吃便说，偏得先编排了我。”容灿笑着嗔道，拉着桂熙的手进了一家酒楼。
酒楼也是上下二层，一楼大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各式菜肴的香气混在一起，热腾腾地扑面而来。桂熙便先咽了两口口水。
店小二将他二人引上二楼包间，厢门一关，嘈杂声便隔在外边。
小二报着菜名，让他们点菜。
桂熙却想起了今日找他的目的，有些心神不定起来。
容灿见她心不在焉，便自顾自作了主点好了菜。
怎么跟他开口呢桂熙心里琢磨来琢磨去，他才刚出门回来，便跟他要银子，倒显得我是冲着银子而来。万一他不高兴了，又不愿给该如何？即便他给了，他心里不痛快了又该如何。
一抬眼，却见容灿探询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硬了硬头皮凑近过去：“阿灿”
“要银子？”容灿一语道破。
“你怎地知道？”桂熙吃了一惊。
“你脸上写着呢。”
“怎会？”桂熙摸摸脸，她什么时候在脸上写字了？
容灿被气笑：“要多少？”
“五十两。”桂熙脱口而出。
“你要这么多做什么？”容灿睁大眼睛，“准备嫁人了么？若是要嫁人，五十两嫁妆也太少了些。”
“嫁什么人杀人还差不离。”桂熙嘀咕了一句。
容灿想了一会，回来便听说白子苏还了韦家的嫁妆还赔光了银子，莫不是他发不出月俸，这傻丫头打算拿银子回去补贴他？等等再答应她，若她不好意思再开口，那约摸是了。
店小二送上菜，那重赤浓酱的焖大鹅吸引了桂熙的视线，她抄起筷子撕了一大块鹅肉塞到嘴里，鹅肉紧实又香酥，不知用了什么香料熬煮，带着一种奇特的香味，令人不忍放箸。
抬眼见容灿不动筷，桂熙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招呼他：“阿灿，吃，美味之极。”见他仍是慢条斯理，干脆撕了条鹅腿放到他面前的碗里。
容灿看着她几十年没吃饱的模样，不禁有些心酸，知画妹妹受了那么多苦，相比而言，自己受的那些苦，不提也罢。永远也不提。算了，她要银子便给她吧，便宜白子苏便便宜了，好歹白子苏吃肉她也能跟着喝汤，总好过如今粗茶淡饭甚至忍饥挨饿。
“明日我把银子送过来。”
容灿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把桂熙惊着了，一口鹅肉噎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
见桂熙扔了筷子掐着自己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容灿急忙起身转过去想帮她。
店小二正好送第二道菜进来，只听得“咣当”“哎哟”“啪唧”，一条蒸得清香四溢的鳜鱼飞贴到包厢门上又落下，被店小二慌乱的脚踢了一下，直接糊到了容灿的靴面上。瓷盘碎成八爿，容灿的长袍上浸了大半片的油渍。
桂熙却被吓得咳了一下，自己把堵在喉咙口的鹅肉吐了出来，落上桌上还未吃完的菜盆里。
一片狼藉。
一片安静。
终于，桂熙又咳了一声。店小二像是醒了过来似的，赶紧收拾地上的残鱼和碎片。
容灿低头看看自己沾了大片油渍的长袍和鞋袜，又抬头看看桂熙，竟红了眼圈，唰地打开折扇反手将脏污的长袍从腰间径直割下，被割的缎布落在地上，又浸了一层油腻。他又脱了靴子扔在一边，只穿着袜子挑了块干净的地面站着。
不至于吧。桂熙吃惊地看着容灿做这些，一时疑心他是不是不想给银子正好借题发挥。想想也是自己不懂事，上次那一百两还是他拼着性命给她挣回来的，如今张嘴便要五十两，让他一个仍靠府里养着的小公子去哪弄去？
却见容灿红着眼睛嘟囔道：“本公子最受不得这些腌臜的东西。”
店小二进来：“两位小公子劳烦移驾西二间，那边已经空出来了。”
容灿便穿着袜子跨过脏污的地面走出去了。
“你那鞋子还要不要了？”桂熙在后头问了一句。
“不要了。”
桂熙看看蹲着擦地面的小二，小二抬头看看一脸无措的她，各自无言。
到了西二间，容灿正坐着生闷气。
桂熙在对面坐下，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银子不要了。”
容灿抬眼望望，心想，果然被我猜中了。不要便不要，拿银子补贴小白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后菜又送上来，店家重新送了酒和清蒸鳜鱼，桂熙吃在嘴里又没了滋味。容灿似乎仍在生气，两人各怀心思，各自闷闷不乐。
终于吃完，桂熙打了个饱嗝，虽是刚开始没有滋味，但菜做得好自然也便有了滋味。
容灿也勉强勾起嘴角，做出快活的样子：“吃饱了么？”
桂熙没说话，起身坐到容灿边上，脱下自己的靴子递给他：“你穿。”
“那你呢？”
桂熙转了下眼睛：“一会你背我。”
容灿便接过靴子，将脚往里套，却是嫌小，整个脚跟都塞不进去，只得又还给她：“还是你背我罢。”
“早知便不让给你了。”桂熙嘀咕着将靴子穿回脚上，“到了街上再背你行么？若是从这楼梯上滚下去了，怕不太好看。”
容灿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好。”
幸好酒楼里的客人已是不多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只穿着袜子走路的容灿。
两人到了街上，桂熙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