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来,一起蹲会儿
两辆装货的马车,两个人赶车,三个人骑马,见桂熙孑然一身只带着个包袱,便让她坐在赶车的人身边,一众人离了白宅门口,出了城。
马蹄声踢踏,马车辂的吱扭声,声声落在桂熙的心上。
城门口依然是守城的士兵检查着出入的行人。这道门,她是第三次出去了,以后还回得来么。桂熙开始往后张望,期望着福叔或阿生追上来说白子苏让他回去,甚至白子苏亲自追上来挽留她。
可是并没有,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陌生人。
马车在官道上有些颠簸,赶车的马夫看着桂熙不住地往后瞧:“小兄弟,多瞧几眼,再往前走便瞧不到城门了。”
她的心紧缩了一下,转头又看到那个河岸,岸边倒着一棵树,好像她第一次遇到白子苏的地方。
等桂熙回过神来,她已经跳下马车,站在路边了。
有人停下马:“怎么了小兄弟?”
“我不跟着你们走了。”
那人有些诧异:“你主家给过钱了,你跟到新乡县便可以走了。”
“给了多少钱?”
那人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是你们主家谈的。”
“我不去了,可以还我么?”
“等我们回来了让你们主家找我。”那人说完,一甩马鞭跑远了。
那众人走远了,桂熙回转头往城门走去,一直走到白宅。
敲开大门,开门的是福叔,诧异道:“阿熙,你怎么没走?”
“福叔,我不想走了,我想回来。”
福叔没有想到她把白宅当成一个想走便走、想来便来的地方,一时也没好意思怼她:“你等着,我去问一下公子。”
门又关上。桂熙背着包袱站在门外等。
过了一会,福叔开了门,站在门里跟她说话:“阿熙,公子说如果你再踏进这个门,往后便由不得你走了,想走便得横着出去了。”看桂熙好像不太明白横着出去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敲门。”
门再次关上。
横着出去?桂熙楞了一会,明白了。
是得好好想想,桂熙举棋不定。几次想敲门,举着手却是敲不下去。
时辰还早,此刻白子苏的怒气想必还未全消。
桂熙转身离开,往容府而去,若是容灿回来了,先问他一问,让他帮她拿个主意。
看门的仍是那个家丁:“小公子还未回来。”
桂熙失望地离开。
不如找福来说说话罢,那个小乞丐在京城盘桓已久,想必也是见多识广,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说不定灵光一闪便想通了。桂熙便兴冲冲地去了和祥街,果然看到福来蹲在上次墙边晒太阳,身前放着一只破瓷碗,碗里几枚旧铜钱。
“福来。”桂熙喊了他一声。
福来抬头看到是她,也是很高兴,往旁边让让,“来,一起蹲会儿?”
桂熙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背后的包袱有些搁人,便转到身前抱着。
福来看到她带着个包袱:“怎地,被赶出来了?”
“是。”
“上次来救你那公子赶你出来的?”
“是。”
福来大为惊讶:“他大半夜地柱着拐来救你,没两天又赶你走,为何?”
桂熙抹了抹鼻子,眼睛盯着街上走来走去的脚:“我不听话。”
“那你听话些啊。”
“我就这狗脾气。”眼睛有点酸,桂熙使劲眨了两下眼。
“我看你家公子对你挺好,你再去求求他,待他心肠软了便不怪你了。”福来倒是真心为她着想。
“再想想罢。”
两人一时无语。
“我在这边打扰你讨钱么?”桂熙突然想起这茬,别又做了一回不知趣的人。
“不碍事,差不了几钱。你在这边跟我说说话挺好。”福来年纪虽不大,说话老练得很。
“你在这边多久了?”
“好几年了。”
“你才多大,都好几年了。你家里人呢”
“全死了。”
桂熙闭了嘴,才刚想着要知趣,转眼又戳了别人的伤心事。
福来却笑笑:“如今也挺好,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什么也不操心。”
桂熙侧头看了看福来,他的衣裳破烂,头发总是蓬得像草,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可他的衣裳虽破烂却不脏污,头发虽蓬乱却不打结,看起来脏兮兮的却没有那种很久不洗澡的臭味,想必他也会定时地洗澡与洗衣。或许他从心底里并不曾认了乞丐的命。
“那你晚上住哪里?”
“我跟你说,你可别跟人讲。这里边有条巷子里,有户人家常年空着,我便住在里边,白日里用锁锁着,夜里便从里边把门栓栓上,便成了我住的地方了。”福来凑近了低声跟她说道。
桂熙吃了一惊:“你不怕那户人家突然回来么?”
“我在后院墙挖了一个洞,平时里看不出来,万一有人回来了,我把那洞上的砖推开便能跑了。不过三四年没有人回来了,想必不太可能有人回来了。”
“那你岂不是在京城有了一套房?”桂熙不禁羡慕起来。
“可不。只是不能买卖罢了。不过,能住着便很好了。”福来看了看她,“你若没地方住,跟我住过去便是。我也不需你给我交租,往后你也打扮成乞丐模样,跟我一起出来讨钱,得了银子一起用。如何?”
“当乞丐?”桂熙为难了,连连摇头,“不可,我娘亲若知道我在京城当乞丐,那可不心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