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们在抢什么

    等白子苏在书案前坐定，又要开始一天的读书，他却提出想喝王记的羊肉汤，还有他家的胡辣汤。

    “大公子不是已经没有银子了嘛，怎地又要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案上不还有些铜钱？”白子苏指着昨日桂熙拿出来的几十个铜板，被堆成一堆推在书案一角。

    “用这铜钱买些米面岂不更好？”

    “这些福叔操心着，你不用管。”

    桂熙撅着嘴，心想这白子苏真是一点也不会当家。

    “如今本公子落魄，竟连个小厮也使唤不动。”白子苏把书往脸上一盖，仰坐在椅上。

    “替你去买便是，公子在家好好读书。”桂熙把桌上的铜钱一把扫到手心，往腰里一揣，又看了看白子苏，跑去睡房拿了披风放在他旁边的凳上，“一会儿若是困了要睡觉，拿这披风盖上，莫着凉了。”

    “好。”白子苏回了一句，待桂熙转身往外走，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册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眼里有一点感动，又有一点惆怅。

    桂熙出了门，依着昨日走过的路，又走到容府附近，躲在墙角后往府门口张望。

    容府白墙青瓦，朱红大门，门面不算富丽堂皇，但门前院墙宽约几丈，隐隐显着气派。桂熙前后望望，未见着容灿。边门里有几个婢女走出，桂熙怕里面万一有在容府时日长的认出自己，便掉头离去。

    一时心情有些怏怏。偌大京城，如今娘亲不在身边，容灿不易相见，白子苏对自己有些喜怒无常、忽远忽近，倒不如在新乡县时来得安逸，自己还想着有一天飞黄腾达，看这架势，能平平安安也是一种福分了。

    京城的街道如棋盘，自己就像棋盘上一只不起眼的小卒，将来的命运如何，是成为炮灰，还是躲过枪林弹雨翻越千山万水，直取敌军上将成为了不起的人物？桂熙靠在墙上，望着头顶飞过的一只白鸟，有些茫然。

    白宅没了当家的主母，白子苏手头空空不会理家，这段时间又请了病假，不知有没有俸禄，怕是生活用度都有困难。看他那个脾性，怕是连个能借银子的朋友都没有，也不知那帮穿灰衣服的人要不要他发饷银，若是发不出来，这帮人会不会跟他闹。他也真是不容易。

    桂熙一边想一边叹着气，踢踢踏踏地又走到昨日的那条热闹的大街，也不知白子苏说的王记是不是在这条街上。

    街上仍是热热闹闹，烟火气十足。

    那红红的山楂串在细竹棍上，放在冒着泡的热糖汁里滚一圈，再拿出来便裹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糖，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引得人满口生津。

    “小哥，来一串？”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见桂熙直着眼在看，殷勤问道。

    “不了。”桂熙吸溜了一下口水，狠了狠心走过去了。不怪她嘴馋，之前跟着白炜的时候他的零花钱总被孙沛讹去，后来好不容易没有人讹了，白炜却买了只自己吃，她和江云在一边看着。容灿又不喜欢吃这些，每次去他宅子不过带些桂姨娘自己做的吃食，或者他的仆人备的一些点心，总是少了些酸酸甜甜或喷喷香的小吃。

    如今白子苏倒好像喜欢吃这些，也不知道今日会不会依旧让给她吃，等身上这几十个铜板用完了也没得吃了。

    这时街边传来孩童的一声呐喊：“拿来！”

    桂熙转头一看，有两个孩童扭打在一起，一个大约七八岁，身上破破烂烂，头发蓬乱，像是个小乞丐，另一个身量要小些，不过五六岁样子，穿着稍微整洁些。那大一些的，总归力气大一些，拳拳见肉，那小的手里抓着个物事死也不放。

    桂熙见不得欺负人，看看左右，路人不过在旁看看，也便走过去了，并没有人去管他俩。她便走上前去，拉住那大的：“住手。”

    那小乞丐想要挣脱，却被桂熙牢牢抓住，伸腿便踢。桂熙原本也是个耍赖的，早料着他有此招，屈膝顶了他一下屁股，便把他摔倒在地。那小的正欲撒腿跑开，也被桂熙一手抓住。那小孩似曾相识，桂熙仔细一看，像是元宵节晚上在新乡表演大卸八块又活过来的那个小儿。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又要伸手去扒那小孩的手，被桂熙一脚顶到墙边：“别动。你们在抢什么？”

    桂熙一只脚顶住那小乞丐，一只手抓牢小孩，另一手握起他的手腕，那小孩的手里紧紧握着的竟是一锭银子，难怪两人抢得你死我活。

    “哪来的？”桂熙问道。

    小乞丐回道：“是我先看到的，被他捡了去。”

    小孩却不说话。

    “那是别人丢了的？”

    小孩点点头。

    “又不是你们的，抢什么抢，一会儿人丢了还得回来找，白打架了。给我！”桂熙朝小孩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