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省
沈一宁回到将军府，沈将军和沈夫人看到久出未归的女儿，心中自然开心。可是面对沈一宁如此任性妄为的行为，两人都十分不赞同。
两人夫妻同心，分别唱起了角，沈夫人瞥了一眼沈一宁身上无伤，衣服完好如初的模样，便淡然的转身回了后院。
沈将军看着自家夫人又将折磨心尖尖肉的坏事交给他，脸色瞬间凝成猪肝色，他双手负在身后，装作气急败坏的在跪在地上的沈一宁面前踱步。
看着面前的沈一宁，他知这次必须给她一些惩罚，若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和自家妇人交代。
沈夫人喜欢凡时都讲一个理字，可是在管教顽皮的沈家兄妹身上，她还是赞同丈夫的做法。
沈一宁挺直腰板，跪在地上不发一言。她这次确实是不考虑家中父母的感受，就此外出，又经方才山上的一切，心中已是冷然一片。
她到了山上那么久，不知山是何山，村是何村？
在回晋安城的途中，听着哥哥絮絮叨叨的讲了一路，才知那是凤凰山，四季如春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村落名无忧。
想到白城竟然如此这般隐瞒于她，沈一宁心中顿感寒凉，两人就算历经生死的走了一路，白城大抵也是从未信任过她。
沈将军看着面前不发一言的沈一宁，停下脚步，只是站定在沈一宁的面前，看着面前的心肝肝无奈叹息一声。
“你可知错？”
“宁儿知错，不该任性肆意，让家中爹娘牵挂。”
沈父无奈的摇摇头，他这心肝肝就是一个倔脾气，几头牛都拉不过来。以往在自家夫人面前提及女儿的脾性，沈夫人笑话他，沈一宁不就是跟着他这头倔牛一样。
沈将军虽是不喜沈夫人这般笑话自己的心肝肝如他这般粗陋，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
“宁儿，爹娘都知你在外万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凭着自身武功想来也不会吃亏。你外出知道让奶娘往家中传信，爹娘已然知道你是一个懂事，万事有交代的孩子。”
“可宁儿你要知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四年了，斯人已逝，你万不可……”
沈将军的话还未说完，沈一宁便举起双手，趴伏跪在地上言道：“阿爹，女儿知错，这就自行去祠堂罚跪。”
沈一宁说完后，站起来转身就往祠堂走去。
沈将军看着消失在正堂的沈一宁，眼中晦暗不清，心中竟也是隐隐带着一丝后悔。
沈凌云将军队带回城外营地后，方赶回家中，而一回到将军府便从管家口中得知沈一宁竟然在祠堂罚跪自省，身上的铠甲都来不及换下，立即便往祠堂赶去。
到了祠堂门边上，看着身着单薄白色裙衫，腰板挺立跪在祠堂中的沈一宁，心下一痛。
沈一宁外出这么久，爹娘虽是生气，可是知道沈一宁自是知道往家中传讯，他们也就不知纠结此事，所以爹娘万不可能如此惩罚沈一宁。
想到沈一宁执着不放的事，沈凌云接过方才赶过来的管家手中的白色兔绒披风，无奈的朝沈一宁走进去。
他单膝着地，沉着脸将手中的披风披在沈一宁身上，又细心的打了一个结，看着一言不发的沈一宁，心中突然憎恶那小子。
可是这憎恶无处可发，他心中顿感无力，若是没有以前的事情，他还可使直接找上门寻那小子打上一场，让他给个说法，总是让自家妹妹烦心是何意。
可是现在他人找不到，气也无处可撒，自是心中苦恼。
沈凌云知道沈一宁是什么样的脾性，所以并未多说一句话，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在沈一宁的身边。
祠堂外，在得知沈一宁自罚祠堂的沈夫人，看着祠堂里面的两个孩子，心中不禁一暖。
沈一宁心中之事，她作为母亲怎可不知。那是她十月怀胎从他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沈一宁那么明显的心事，她怎么可能不会知晓。
一旁服侍的李妈妈看着寒冷的祠堂中，确实让人感觉无比温暖的一幕，面上担忧算是缓和几分。
她侧眸看向身旁的自家小姐，压着声音说道：“小姐，您见了吧！奴婢就说只要公子回来，必会过来陪着小姐，您偏就是平时冷着脸，背后自己又瞎担心一番。”
沈夫人眼见心中之事总是被跟在身边多年的李妈妈戳穿，转身嗔了她一眼，将手中绵柔暖和的披风塞回她手中。
“你就这般笑话我，这个月莫要想着回去探亲。”
李妈妈看了一眼祠堂中的兄妹俩，目光无奈的落在手中自家小姐塞回来的披风上，听到小家那毫无威严的“威胁”，无奈的摇摇头紧追上前面小姐的脚步。
第二日天色微凉，沈将军便早早起身，管家躬着腰，提灯走在前面，而沈将军趁着脸，走在他后面。
两人绕过院子，此去方向便是祠堂。
因着沈一宁自求去祠堂反省，他昨晚一整晚都未睡个好觉，在床上翻滚几次之后，便被沈夫人从屋里面赶出来。
沈将军去了书房，直至天色微微发亮，才唤来了管家，现下正往祠堂走去。
沈家兄妹小时候并不是没有罚跪祠堂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他不过是在沈夫人面前发发威风，并不是真的想要惩罚孩子。
可是事后断然不会出现罚跪一晚的事情，即使做做样子，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而已。现下沈一宁都在祠堂中跪了一晚，他心中竟是烦闷发痛。
管家跟在后面，随着自家老爷的脚步加快，他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老爷和夫人总是这样，对待两个孩子面上总是严厉，其实都是将两个孩子放在心尖尖上疼着。
沈父看见祠堂暗淡的光，脸上尽是一路疾驰而来的寒凉，他略微停顿，缓了一下，平复沉重的一些情绪后才跨步往祠堂里面走去。
沈夫人昨晚过来眼见沈凌云已经送了披风过来，回到屋中又悄悄吩咐了李妈妈让人端了几个炭火盆放在祠堂中。
现下的祠堂虽是四处通风，可是因着三个炭火盆的存在，也还算是有一丝温暖。
沈家军一跨步进入祠堂，看着那挺直腰板跪在蒲团上的沈一宁，原本压下去的火气瞬间直冲上来。
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在将火气压下去之后，方才走到沈一宁身边。
沈一宁睁开紧闭的眸子，侧目一瞥，见到一身黑袍，她低声换了一声：“阿爹。”
“起来，回房去。”
沈一宁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大抵就是五更天，她原本就是有错在先，虽是自己到了祠堂中自省，可现下父亲确实跑过来提前给她台阶下。
沈将军心中以为沈一宁还在为了昨天的事情生气，便转而温声言道：“宁儿，快回屋中，你阿娘昨晚一整晚没睡好，方才睡下，我才过来看看你。若是让她起来还知道你在这里，心中不知又要如何心疼。”
这番道理沈一宁自是明白，她点点头，弯腰伸手撑在地上借此发力，慢慢抬起一条腿。
管家见状，立即挥手将身后的两个丫鬟招呼上去扶着小姐。临被老爷叫过来时，他便立即吩咐两个丫鬟过来祠堂外面候着。
沈将军看着沈一宁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又跟在她身后直至沈一宁的院门口，看着沈一宁回了房中，又和管家安排好一切事情后方才准备去上朝。
昨日沈凌云回来后，就将山上的事情和他说了一番。
之前在朝中提起诏安这件事情，他原就是不同意，那五台山上自他那好兄弟上山后就改善很多，重来没有发生过任何越矩行为。
虽是四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可是五台山至今依旧是一片太平。
那些文官叫嚣着要上山诏安，还扯出他沈家军，现下回来可就是出了大问题。
其余的虽是一切都好处理，可是沈一宁用箭刺伤那陈尧之事，还需得好好琢磨一番。
那群文官巧言善辩，现下皇上心思又主要不再朝政之上，若是在被那一群文官拉踩他沈家一番，情况可是不妙。
沈辞想到当年的事情，心中不免苦恼。他那好兄弟虽不是正规行伍出身，可是凭着一颗赤胆忠心也算是受封将军。
可就因为不是出生在这晋安城百官爵士之中，在入了朝廷之后，还是一副热血赤诚，在这晋安城中不免难以前行。
当初他不怕兄弟难以前行，唯独担心那些巧舌如簧的文官拉落下马，随后而来的事情就是这般。
当初那件事情他虽是有心帮助，可是也不知从何处理，当初他兄弟就是担心连同将他也拉入泥塘，才让他置身事外。
想到这儿，沈辞头痛的毛病又开是发作。在临上轿子时，身子晃动一下。
管家见状，突然伸手扶了一把，他看着现下老爷的情况，心中不免担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
每一次他想告知夫人又都被老爷拦下了。若是依旧此番下去，他可是如何向夫人交代。
沈辞在管家的搀扶下，跨步上轿，而后吩咐管家一些琐碎的事情后，方才吩咐轿夫起身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