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百一一二章
“呜, 呜……”
胡瑶看着抱着自己腿的三娃，真是无语了。
“呜……，我好害怕呀, 好害怕呀。”
光打雷不下雨的小脸儿, 三娃仰着小脑袋露着一脸的笑冲着胡瑶看。
而在胡瑶怀里的五娃, 低下头看到三娃闹的时候, 突然转过身把小脑袋的搭在胡瑶肩膀上, 小嘴里直嚷嚷着一句,
“妈妈, 我好害怕呀, 我好怕……”
看得明白的庞团长媳妇，唆唆嘴, 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两个娃撒娇的本事又升级了。
而大娃
“真、真是对不住了。”
站在院门口，没敢再往进迈的王主任。
她本来是来找白白的，身后跟着小白妈。只是一进院子横横的表情, 把三娃给“吓”到了。
三娃同萧师傅刚回来, 正赶上居委会班主任带着小白妈来了。
三娃正在院子门口晃呢, 看到来人时, 立即就朝着胡瑶跑了过来。
抱大腿, 装哭, 撒娇, 一气呵成。
胡瑶：奥斯卡影帝都没你反应快。
“呃，白白在不在这？”王主任把声音放缓了一些。
“肯定在的呀，她现在就是个野骨头, 连家都舍不得回。”
小白妈一张口，就让人觉得很讨厌。
这不是胡瑶一个人的感觉，跟她同来的王主任也皱起了眉。
王主任这人性格挺硬的, 从她脸上就能看出来，是个干事的人。
王主任先是斜了眼小白妈，才转过头看向了正忙着晾草药的萧师傅。
“你没看人家一院子大大小小的都在忙着呢，你瞎叫唤什么？”
王主任脸色也没变，又看向了胡瑶。
“我们来找白白同志，她人在这里吗？”
胡瑶带着一脸的疑惑看着小白妈。
“小白妈，你不是知道么，小白上班去了啊。”
然后胡瑶又是带着很不解的表情，顺手拍了拍五娃的小屁屁。
“小白妈，你昨天不是来过的嘛，你还专门问了萧师傅，是不是真的有事。也是，我们住这里来串亲戚，都影响到萧师傅正常工作了。”
“小白妈。”王主任狠狠地盯着旁边想假装不存在的人。
这个时候三娃又突然抱住了胡瑶的腿，这小子手劲大，胡瑶感觉自己都快被他推倒了。
她赶忙把手里的五娃递给了庞团长媳妇，随后一弯腰把三娃给抱了起来。
胡瑶衔伸手捏了捏三娃肉肉的小脸蛋，然后又用手捏了捏三娃瓷实的小屁屁。
而三娃的反应也很快，一只手捂在屁屁上的同时，小眉毛都因为额头的紧皱，快连在一起了。
“你做什么？”
胡瑶又用手捏了捏三娃的小屁屁，冲着三娃坏坏地笑了起来。
“占你便宜呀，咋的了，你妈我还不能摸你几把了？”
三娃竟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然后恨恨地用力抿起了嘴。
“算你狠。”
胡瑶陪儿子玩呢，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在小白妈眼里却很不寻常。
小白妈顶着王主任不快的眼色，进了院子后，直接就到了胡瑶的跟前儿。
“你到底是谁啊，那天就看见你了，你这么对这个娃，她真是你儿子么？”
小白妈一副“我看你就不是好人”的眼神儿。
“妈妈，妈妈……”
五娃突然凑了过来，庞团长媳妇差点没抱住她。
三娃一只手搂着胡瑶的脖子，另一只手拉住了五娃的小手，这才有空斜了一眼小白妈。
“就是你这个老妖婆，不让我舅舅娶媳妇。”
“老妖婆？”小白妈气得握紧了拳头。
“你说谁是老妖婆呢，啊，看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
“住口。”王主任也进了院子，一伸手把小白妈拉开了。而且王主任更是伸着手指着小白妈的鼻子。
“你都多大岁数了，同一个五六岁的娃吵架，可把你能的啊，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带你来不是让你给我惹事的。”
王主任本来就知道小白妈这人不行，却不知道没谱这样。
她把小白妈又往后拉了一下，气哼哼的。
“小白妈，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小白的事说清楚，你就别想过居委会这一关。要不然，我马上就把你的事报上去
，看你老实不老实。”
小白妈当然不老实了，她还是满脸的委屈。
“王主任，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么，你又不知道我对我闺女有多好，供她都上到大学了。这种待遇，咱街道谁家有呀？”
要不是专门有人把白白的事告诉班主任，她其实一开始了觉得小白妈是个有远见和公平的。
只是没想到两面人能做到这种程度，送闺女上学，为的就是能卖个好价钱，给儿子挣结婚的费用。
有的时候，不是亲耳听到亲自经历的，也确实难以相信。
王主任现在就这样，她仍然是深深地看了眼小白妈。
“你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或者你隐瞒了多少事，很快就能查个清清楚楚的，你也别急着撇清自个儿。”
王主任并没有明言，她已经留了人在医院里，正同那位白家新上任的“女婿”问话呢。
小白妈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有些紧张，“那、那哪能呢，我做事都凭良心的。”
胡瑶：你还有这东西么？
萧师傅把药材都整好，这才拍了拍衣裳的脏走了过来。
“王主任呀，不好意思，我刚采药回来得赶紧把药给晾上了。”
王主任当然能理解，所以刚才萧主任说一会儿就好时，她是有耐心等的。
萧师傅把人都让进了屋子，给冲了红糖水，挨着王主任坐下了。
胡瑶抱着三娃坐在了稍远位置的凳子上，现在的三娃就跟块牛皮糖似的，可劲地撒娇。
“我好怕怕……”
装，你就能装。
“一个小子这么胆小，不会是装的吧。”
小白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对着三娃有很大意见似的。
“你是怎么回事，连个小娃子你都不放过，是不是吃错药了。”
王主任对小白妈是越来越烦了。
而小白妈却还在装两面人，说话忽然又软和了下来。
“哎呀，我那女婿说他是被个小娃子踢倒的，我觉得说不定就是这家的娃。王主任啊，你也听到了啊，这小娃子的舅舅也看上我闺女了，可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哪能看上他们这样家庭的。”
胡瑶穿有点破，但是现在的人都这么穿的啊。
被人当成穷酸的村里人也不是头一回了，胡瑶伸手扯了下三娃的衣角，冷冷地看了小白妈一眼。
“我们乡下人是穷，可也不会穷到卖闺女的份上。”
“胡说什么呢。”小白妈突然又很激动。
“你别胡说啊，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你想饶不了谁，在这跟谁横呢？”
王主任伸手“啪”地拍了下桌子。
“小白妈，我告诉你，你卖闺女的事只要一落实了，马上就把你的事上报，正好为反封建活动提供活生生的教材。”
小白妈不敢说话了，她也怕被上报被抓典型。
王主任看着一直不说话的萧主任，立即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有群众举报呢，说是白家卖闺女给儿子娶媳妇，这是不准许的，所以我来调查调查。”
“确实得好好地调查调查。”
萧师傅点点头，用很轻蔑的眼神望着小白妈。
“我一个老朋友家的远亲，正借住我这里呢，她家呢也正好有个弟弟，更是整好好地到了适婚的年纪。”
萧师傅再一次看了眼小牛白妈，
“可六百块……”
“什么六百块，你胡说什么呢。”
小白妈急着掩饰。
王主任当然看出来小白的意思了，所以她很不客气地扯了下小白妈的胳膊。
“急什么，等萧师傅把话说完的。而且我觉得她说的挺好，好女多家求，这是很正常的事。”
“是呀，所以我这个朋友就去了白家。”
萧师傅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可小白妈却是很不对劲，但一伸手就把萧师傅的手腕死死地摁住了。
“萧师傅，我别以为是我闺女的师傅，我就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因为你是个来路不明的寡妇，现在咱这一大片都叫你黑寡妇呢。”
“这是什么称呼？”王主任有些不解，这年头还有人起这么“封建”的外号。
明显这个人居心不良。
“小白妈，我是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你赶紧告
诉我，我好找人去这家人里教育教育她。”
王主任最近的主任任务，就是扫除封建糟粕。
像“黑寡妇”这种称呼，充满了对女性浓浓的鄙视。
“糟粕，毒瘤，都是封建社会的东西，我们一定要坚定半边天的立场，不能就这么向封建余孽低头。”
“呀，王主任你说的真是太好了。”
萧师傅扫了眼小白妈，这货可不就是个余孽么。
被认为是余孽的小白妈，仍然用手死死压着萧师傅的手腕，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能要她命的话。
尤其现在又多了一条，她还是个余孽。
能在背后骂萧师傅的，除了小白妈，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萧师傅在这一片街道的人缘特别的好，要真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这边街道上的人也不会总夸萧师傅。
而且更不会同王主任拍胸脯，说是在萧师傅这里就能把事说清楚，都不用专门再回街道居委会去，也省了来回的麻烦，以及跑的也麻烦的事。
小白妈当然不知道萧师傅的好，在她眼里就是觉得自个儿闺女现在胆儿这么肥，就是因为成了萧师傅的徒弟。
“小白妈，你也留点口德，小白还得叫人家一声师傅呢。”
王主任这会儿说话的声音也缓了下来，小白妈的种种不正常，她都看在眼里了。
而对于事实如何，心里有了大概的轮廓。
“小白妈，你闺女在工作生活中，看来是没少麻烦萧师傅的，你急火撩撩的是怕什么呢？”
要说王主任不是故意的，谁也不信。
胡瑶也看出来了，这个王主任也确实是来了结这个事的。
但是，一说到“闺女”俩字时，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位街道主任咬牙切齿的。
胡瑶确实是不清楚，那就是因为王主任太知道这些封建糟粕害人的可怕。
她自个儿的闺女，就是其中一员。
被女婿占尽了便宜不说，成天非打即骂，家里有解决不完的事见天儿地找王主任解决。
就像王主任成了他们家，随时呼来喝去的老妈子。
“你们干街道工作的，说到底在过去那还
不就是老妈子要干的事么，有什么可牛的呢。”
这是王主任女婿对居委会主任这个神圣职业的污辱，也是对当代新时代女性的轻蔑。
所以王主任是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出现，甚至还已经在唱进行曲的过程中了。
“你的手跟钳子似的，摁的我手腕快断了，小白妈，你是对我真的有什么不满呢。”
萧师傅用力把小白妈的手给扯开。
“你家既然看不上我这个朋友家的后生，那你也不能拿我撒气呀。而且，你现在的女婿也定下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足足六百块呢，胡大夫从你家回来时，都准备和他家亲戚砸锅卖铁呢，甚至还想着把家里的地拿去换点粮食顶一顶呢。”
萧师傅的这番话，说的那叫毫无防备。
在小白妈准备拦的时候，已经晚了。
“六百块，果然是六百块。”
王主任的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小白妈，你赶紧老实交待，要不然把你送到相关部门后，可没人这么有耐心听你的话的。”
也就是说，想把话说清楚把事讲明白，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但是小白妈却还有点想法，她用自己发干的手摸了下她自己的头发。
“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逼迫亲闺女的恶人了？”
小白妈一脸淡然地摇了摇头，
“这种黑锅，我可不能背的。”
她转头看向萧师傅时，眼睛里的火快能搭成一堵火墙了。
“既然都这么说不清楚，我看我还是走吧。”
“不准走。”王主任迅速就扯住了小白妈的手腕。
“有些事不是你不承认就能当没发生过的。”
“王主任，你就没想过么，这几个女的不就是因为我闺女看不上他们家么，所以这才记恨我。”
“造谣啊，造谣。”
王主任当然不会信她的，她用力一扯把人给扯在了凳子上。
“你老实呆着，你不想说的或不愿听的，你也得听着坐着。”
“先说说六百块的事。”王主任却是看着胡瑶。
“既然是你家弟弟的亲事，很
多细节你该清楚的吧。”
“嗯。”胡瑶的话答得让小白妈心里一直在发毛。
“我们全家都是村里的，现在也住在村里头。不过因为是在村里，可以有菜园子，养点小鸡小鸭什么的。”
这个年月缺的是什么，胡瑶就提她有什么。
“我家粮食也多，更不缺吃的。”
“可现钱却很少。”
胡瑶看了眼窝在她怀里的三娃，已经一点一点地歪着小脑袋睡着了，所以胡瑶的声音放低了些。
“我家托的媒人去了白家后，回来就说小白妈是要600块的礼金呢。”
王主任也明白，村里人凑点钱不容易，所以她除了点头外，还是有点理性 。
“这个媒人是谁啊，哪来的？”
“媒人就是我，医院来的。”
正好回来的胡大夫，迈进屋子的同时，就把事情说得更透亮了。
“是小白妈亲口告诉我要六百块彩礼的，可是我们还没把钱凑够了，就听说小白的亲事已经定了。”
“唉，可惜了啊，那么好的年轻孩子。”
胡大夫径直到了王主任的跟前，又从兜子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王主任，你们同行的一个居委会的人，在医院里同白家刚认的女婿没少聊，然后就写了封信让我带给你。”
“她人呢？”王主任没想到人没跟着来。
“她说她直接骑车到村里去了解情况了，趁今天好些事都说明白了，再仔细查问查问，你也好心里真正有个数。”
胡大夫的一备话，倒是把王主任给说得更明白了，所以她微微点点头。
“确实写得很清楚，你们都有心了。”
王主任的这个同志，在信里多次提到胡大夫的帮助。
“看来，你们也都是支持我的呀。”
“那就好，我们都要为新时代女性的地位和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
王主任喝了一阵口号后，随手就把信丢在了桌子上，冷冷地看着小白妈。
“现在连你女婿也承认你要六百块钱的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主任声音一下冷下去十度，胡大夫马上往外挪了下凳子。
可
小白妈到现在都不认识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她转了下头冷“哼”了一声。
“我做得没错。”
即使这么说，也不承认自己干的那些事，王主任立即就站了起来。
“行，事情了解完了，你跟我回去吧。”
小白妈不想跟着回去，却没有王主任厉害，只能听对方的。
而且王主任走的时候又专门对萧主任点点头。
“小白先住在你这，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处理，我会跟相关领导汇报清楚的。”
等王主任离开后，胡大夫才把桌子上被丢下来的信看了又看。
“哎哟，不得了，这个居委会的居然还写了白家给小白定的这个女婿是个半疯子。”
这样的事，自然就可大可小了。
要真的是半疯子，那事件的恶劣程度，就更上一层楼了。
所以才会有这位居委会办事的人员，中饭都不吃，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去村里了解这家人的情况了。
别说是乡下人了，城里人也没有什么人能有这种家底的。
六百块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带没有一点的怨言。
这个时候的还不知道，小白妈卖的不只是小白，还有小白的工作。
胡瑶把睡着的三娃抱进了屋，想着一会儿吃饭也不叫他了，这小子天天蹦蹦跳跳的肯定也累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速度，完全超过了胡瑶的想像。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胡瑶烧了几个素菜，每人冲了一大碗的炒面当晚饭的主食。
油炒面还是胡瑶带来的呢，刚才翻开袋子一看，还真是不少呢。
而他们刚动手吃了两筷子菜时，王主任又来了。
人不仅来了，还给出了确切的解决方案。
而这个方案一说出口时，让坐在一边的白白同学，整个人都要钻桌子底下了。
王主任虽然不明白这会儿的白白，但知道肯定是有些害羞了。
“我也就是问问你的意见，你愿意同你家现在的女婿在一起么？”
白白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愿意。”
这都是在王主任的意料之中。
“那你愿意同胡大夫家的亲戚，见一见，相
处相处么？”
搞对象嘛，肯定得处处。
“噢，就是胡瑶家的弟弟呀。小白啊，那可是个好后生啊，你得抓紧。”
胡大夫这么一提醒，白白马上就明白了。
明白归明白，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大闺女，能不害臊么？
“我都听师傅的。”
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但是说明是乐意的。
“小白，你现在毕竟是有工作的，是新社会新女性，跟乡下婆娘是不同的，你想好了？”
王主任很不放心的。
“我都听我师傅的。”白白整个人已经在桌面上看不着了。
五娃立即站到地上，从桌子下面看着白白。
“我舅舅人可好了，特别的听话。”
五娃说的“听话”跟一般人认为的是不同的。
“我舅舅喜欢吃糖，我还给他喂糖呢。”
“嗯。”白白话大概只有她自个儿能听到的吧。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呢，为什么不好好做个人呢。”
这是王主任留给小白妈的话，而小白妈也顺利地被“领导”带走了。
“我妈，我妈没事吧？”
毕竟是自个儿的亲妈，心里头还是挺惦记着的。
王主任摇了摇头，“放心吧，你这事毕竟没成，而且现在也愿意同新的对象接触了，上面领导也就让你妈老实两天而已。”
小白妈被关了禁闭，一个人在一个黑屋子里关着。
本来她以为不会这么快就被带走，没想到也就一个下午的事。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王主任的一个下属，到村里头了解了一些问题。
就是有人给打了个小报告，而这个报告的内容，有个很关键的事。
这人是个半疯子，平时说话就很狂，说得都是大家听不懂的。
其实因为家庭条件在村里算不错的，做人做事就一直在打飘，让很多人看不惯。
而这个居委会的人一来，别人都凑上来替他宣传他的劣迹。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位不是真疯，只是做人飘过头了就有些疯颠了。
而王主任这里的感受，就是小白妈为了钱，把亲闺女卖给了个半疯子做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