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自雨亭上
走出石洞后，我抬头仰望苍穹，天边一轮小小的月牙隐藏在层层云层之后，宛如一个羞涩的姑娘。
我微微一笑，今夜的月亮与那年与九娘初遇时的那晚一模一样。
微风拂过，带着些许凉意，吹散了心间的杂绪。
我提起步，踏着夜色，缓缓向自雨亭的方向走去。
“二叔，今夜，我要为你报仇。”
……
太液池畔，自雨亭上，宫灯摇曳，歌舞轻扬。
等我入了席，亭前空地上的数张酒桌上已坐满了人。
觥筹交错间，酒意渐浓，一觞一壶尽是酣畅淋漓，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亭台。
“怎么刚回？手怎么了？”
我从东边的空座上挤了进来，刚坐下，卢阳便从几案下拉过了我的手，悄声问道：
“怎么这么凉？”
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咬着唇，没有吭声。
卢阳斟过一盏热茶递给我：
“抓紧暖暖。”
我伸手接过，感受着那温暖的触感，心中一暖，不由得小声地道了句：
“谢谢。”
卢阳别过脸去，没有吭声。
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划破了宴会的喧嚣：
“宣——鲁国公府世子和世子妃觐见——”
“来了。”
我拧着眉，紧紧地握住了卢阳的手。
卢阳以为我是紧张，于是，轻轻地反手捏了捏，揶挪道：
“有本世子在，定不让我的贞儿受任何委屈。”
我斜过眸，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详装娇羞地垂下头去，但心中的思绪已然万千。
是他吗？
会是他吗？
我沉着眸，抬头望去，只见自雨亭外还挂着一片珠帘，内外隔绝。
珠帘后，隐约能瞧见首座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华服、头戴珠钗的贵妇人，她的身边还站着一群宫婢、内侍们，显然便是赵贵妃，她的座下似乎还隐隐坐着一位坐竹椅的瘸腿公公。
……
我跟着卢阳一步一步地穿过珠帘，跪倒在自雨亭中，向着首座之人行叩拜之礼。
我低着头，伏额在地，袖中的匕首已悄然滑入掌心，正欲抬头确认贵妃身边的王明德王公公的身份时，突然，晋康县主带着人闯入了自雨亭中。
“祖母！”
“祖母！”
“您可得为珠儿做主！”
她软糯娇媚地说着，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娇蛮，晃若一个柔弱的小丫头，进了亭子后，就直奔赵贵妃的怀中，扑了上去，哇哇地哭了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珠儿了？”
赵贵妃也不恼，规矩这种东西都是用在外人身上的，像晋康县主这般没有半点规矩的重新来，眼泪鼻涕弄了赵贵妃一身，又怎样呢？
我低着头，心中焦躁不安，手中的匕首紧握着，准备在恰当的时机出手。我急切地想确认赵贵妃身边的王明德王公公是否就是庐山公公，如果是的话，我要亲手让他为我所受的屈辱付出代价。
然而，我的思绪被突然闯入的晋康县主打断了。她撒着娇，一脸软糯，完全不像往日里的娇蛮，仿佛是个柔弱的小丫头。她直奔赵贵妃的怀中，扑了上去，哇哇地哭了起来。
赵贵妃也不动怒，只是笑着问道：“哟，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家珠儿了？”
赵贵妃转头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则抬起头，微微一笑，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隐藏了手中的匕首。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在这混乱之中寻找机会，将王明德王公公一网打尽。
“是谁敢欺负了我的珠儿？”赵贵妃声音温柔，但带着一丝威严。
晋康县主哭得更加凄凉，指着我说道：“是她！是她欺负我的珠儿！”
晋康县主的哭声哽咽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埋怨道：“祖母，您可得为珠儿做主！有人欺负了她，我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赵贵妃摸着晋康县主的头发，安抚着说：“好了好了，别哭了。祖母这就替你出气。”
贵妃宠而骄之，谁又敢说她晋康县主的不是？
只听晋康县主缓缓说道：
“祖母之前，不是说好了，让……让世子娶珠儿的吗？现下他……要娶别人了，可让珠儿怎么嫁呢？我皇室之女，哪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道理……”
说着她不顾颜面地哭了起来。
“这倒是……”
赵贵妃沉吟着，只是这国公府与齐府的婚事是圣人定的，如今圣人还在，只是缠绵病榻，自己因为心疼孙女，就打了圣人的脸，这要说出去，外头的酸言酸语又不知道该有多少……可是，珠儿这丫头心狠，一不做二不休就对着人家霸王硬上弓，还弄得人尽皆知，失了名节，若是
国公府不娶，皇室的颜面往哪搁……
这一下子，她也为难住了，竟然忘记了让地上跪着的国公府世子和世子妃先退下。
贵妃身边的王明德看出她的难处，于是走了上去，小声地出着主意，道：
“贵妃，不如让世子娶世子妃时，把晋康县主一并娶了，这样圣人的旨意也全了，皇室的颜面也顾上了，国公府更是双喜临门，世子享齐人之福……”
“说的在理。”
赵贵妃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王明德，又拍了拍身上的晋康县主，让她先去找个椅子坐下，然后看向地上跪着的卢阳说道：
“世子先起来，本宫有话与你说。”
王明德看着贵妃的架势，知道她要与卢阳谈条件了，于是连忙挥着手，将自雨亭内的宫婢官侍先遣退下去，又与师父大公公交换了个眼色，等众不相干的人都退去了后，才将首座上的贵妃扶起，一步步地走到卢阳的面前，说道：
“世子，贵妃有话想与您单独聊聊。”
卢阳跪在地上，哪里不知道贵妃想要与自己聊什么？
这些话，在府里，国公夫妇与他说了上百遍，甚至被老爷子拿着棍子追着满院子打，但他不愿就是不愿。
于是，他假装听不懂般，与大姑娘一同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啧，嘿。”
王明德看世子不欲理他，大概也知道卢阳心里怎么想的，但若是就这样退缩，他这大公公的位置怎么坐得稳？
于是他的眼神悄悄地在卢阳身边的女子身上打着转，思考了半晌后，向贵妃递了个眼色，贵妃朝他点了点头。只听王明德说道：
“这女子，你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