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牵手
苏爱想要提前去买晚餐的计划就这么落空了。
没办法，总不能真的跨市吧。
最后还是等到了放学，不过苏爱没有立刻去找顾月，她跟文婷婷说不用等她一起走她还有事，然后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直到同学都走光了她才出去。
锁了教室门，苏爱探头望了望二班那边，看到二班教室黑着灯，也没人了。
她不知道顾月在哪里，拿出手机，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想着发个消息询问一下。
走到二楼楼梯时，她看到了拐角处有个高大的人影，吓得差点儿把手机扔了，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月。
男生的外形实在是优越，脸庞俊美，身材颀长，懒散靠在墙边，淡漠沉静的样子。
顾月本来低着头，听到动静，抬眸看了过来，狭长的媚眼注视着苏爱，一动不动盯着她。
苏爱顿时变得紧张，莫名升起一点歉疚，她知道对方等了很久，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总得避开其他同学吧。
好在顾月什么都没说，收回视线，往楼下走去，她赶忙跟在后面。
教学楼下已经没有人了，浅黄的路灯笼罩着地面，一阵夜风吹过，刮下来不少落叶，苏爱默默心想，明天的值日生又要扫树叶了。
正想着，鼻梁一疼，她撞到了男生的身上。
惊讶地抬头看去，顾月正停在她的面前，歪着头眯眼看她。
停下怎么不告她……苏爱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顾月笑了出来，“你委屈什么？我被你撞好几回了。”
苏爱不说话。
下一秒，就听到对方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语调缓慢，戏谑挑逗，“我要是个女的，早被你撞怀孕了。”
刹那间，苏爱满脸通红，连耳朵脖颈也红成了一片，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顾月没再逗她，换了话题，“你想吃什么？”
苏爱默默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抬起头说道，“我请你，看你想吃什么。”
顾月垂下了眼睫，他的晚饭一般都是随便买个饼子或者吃碗面之类的，大多都是应付。
此时，他看了眼女孩瘦弱的身形，问她，“牛排饭可以吗？”
苏爱点头，“可以。”
于是两个人来到了学校后面的食品巷。这里灯火通明，开着各类店铺。
苏爱一路都很紧张，担心遇到同学，毕竟放学后很多学生都会来这里买晚饭，所以她一直跟顾月保持着一段距离。
顾月没说什么，在前面慢慢走着，只隔一会儿回头看她一眼。
运气不错，没有遇到同学，可能也归功于苏爱之前的拖延，总之两人很顺利地一前一后进了牛排店。
牛排店不算太大，但是环境挺好，云纹木质桌椅，简洁干净，里面坐着几桌人，都在安静吃着饭。
老板娘先招待顾月坐下，随后又准备招待苏爱，结果就看到小姑娘坐到了和男生的同一桌。
老板娘顿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心说现在的孩子谈个恋爱不容易啊。
于是，她体贴地给两人这桌的侧面拉起了遮挡的帘子。
苏爱：……？
顾月低头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跟老板娘点了两份牛排饭，还要了一份小点心和一杯鲜榨果汁。
没一会儿，菜品就都上来了，顾月只给自己留了一份牛排饭，其他的都给苏爱推了过去。
苏爱疑惑道，“你吃啊。”
顾月上下瞥她一眼，“你多吃点，瘦成什么样了。”
下一秒，苏爱顺口回了句，“你更瘦，腰围刚2尺2。”
说完，她就被自己震惊到了！
顾月也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盯向她，嘴角扬起好奇又戏谑的笑意，“你怎么知道我的腰围？”
苏爱十分懊恼，果然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出错，她该怎么解释，是女生们跟在你后面目测出来的……
她脑袋快埋到果汁杯里了，讷讷道：“随便说的……”
看她紧张得快没心思吃饭了，顾月便不再为难她，换了话题，“吃吧，尝尝好不好吃。”
苏爱点点头。
当然是好吃的，牛排鲜嫩多汁，一点腥味都没有，特别好入口。价格也很贵，据老板娘说，用的是空运回来的澳洲小牛排，成本就非常高。
不过苏爱没有很在意价钱，贵就贵吧，之前顾月请她吃早饭、给她买药也都出了钱，还借她衣服穿，给她找回名牌，这些帮助有情无价，她这次还一顿贵点的饭，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苏爱没想到的是，快吃完的时候，顾月提前付了钱。
她眼睁睁看着顾月拿出手机扫了码，把所有费用付了。
而她想抢着付的时候，老板娘居然拦住了她，别有深意地对她笑了下，“诶呦～阿姨跟你说，有的时候不用太客气，给别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啦～”
苏爱：？？
苏爱觉得很不好意思，明明说好是她请客的。
不过顾月压根儿不接这个话题，拿着烟起身走了出去，说到门口抽根烟等她。
苏爱也不好再说什么，独自吃着最后的小点心，吃完后擦擦嘴，背上书包也准备走。
她刚刚站起来，就听到一道粗噶的男人声音从前面响起——
“哟！这不是旁边学校的那个小美人嘛！”
苏爱僵在原地，抬头看去，见四个凶狠无赖样的混子正猥琐地看着她。
中间那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男人，一脸yin邪。
苏爱脸色顷刻间变白，她死死抓着书包带，浑身冰冷。
这种事苏爱不是第一次遇到，她从小就长得好看，爸妈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要时刻保护好自己。
即便现在他们忙的回不来，也会每天晚上打电话问她平安回家没有。
甚至买如此高价的学区房的原因之一，就是让她离家近点，减少上下学途中可能遇到的危险。
面前这个一脸横肉的男人算是附近有名的地痞流氓了，名叫大强。
这人就是那种恶人，以前蹲过监狱都没有长进，出来后反而更横行霸道，还经常到这食品巷里吃霸王餐。
开店的大多都是普通老百姓，不想惹事儿，闷声咽下这个亏，反正又不会赔太多，总比店被砸了好。
而今天，他们这伙人来这个牛排店“蹭饭”，本来是在楼上坐着，这会儿吃完了下楼来，正巧看到了苏爱。
周围已经有其他客人发现情况不妙了，没吃完也不吃了，匆忙去结账。
大强一边盯着苏爱看，一边嗓音粗噶的跟身边小弟说：
“他妈的，老子上次想跟她搞一搞，结果这臭逼瞅个空刺溜一下就跑了，妈了个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害得老子支着棍子不上不下的难受了一宿！”
那几个混混嘴里也不干不净的跟着笑骂。
苏爱脸色苍白，她当然记得这事。
上学期她就被大强拦住过，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当时有好几个人，一起堵住了她。
大强先是往她身上吐痰，又用烟头烫她胸前的衣服，烫了个洞，那些人哈哈大笑，而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全身发抖。
最后，大强拉开裤子拉链朝她走来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他们松懈的一刻，飞也似地逃跑了。
她一路狂奔回家，爸妈不在，她自己把衣服脱了装垃圾袋里，腿软的站不住，坐在地上颤抖地哭了一夜。
后怕的情绪持续了很久很久，可是，她最后还是没告诉父母。
告诉了能怎么样呢？又没法惩治他们，只能平白让父母担心罢了。
却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
苏爱嘴唇都白了，浑身冰冷地看着对方不怀好意地向她走来。
“这次老子看你往哪跑，嘿嘿嘿……”
就在这时，一道阴沉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喂，干什么呢。”
苏爱被这个声音猛的惊醒，几乎连半秒钟的反应都没有，瞬间就冲了过去，躲到顾月身后。
明明这个男生也欺负她，但她此时此刻就是感觉到了安心，充满了安全感。
顾月的身上还有烟味儿，估计刚抽完烟回来看到了。
苏爱紧紧拽着他的衣服袖口，紧接着手上一热，她的手被男生的大手包裹。
那只手很大，很热，握着她冰凉的小手，让苏爱一下子温暖起来。热量从手背传到胳膊又传遍四肢百骸，最后传到心脏。
她抬头望着男生高大的背影，只觉得心脏重新跃动起来。
突然来了破坏好事儿的，让大强骂了句脏话，旁边几个混混也骂着。
“小逼崽子装什么逼啊，老子打的你跪下叫爹信不信？”
“长他妈一副小白脸儿的样，装你妈个逼啊。”
“小美人儿的男朋友啊？一会儿好好观摩观摩强哥怎么替你调教女友的，哈哈哈！”
苏爱咬紧了牙，脸色惨白。
周围还没走的人听到这些腌臜话，脸上的表情也都不怎么好，反感又恶心，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只有顾月低垂着眼，毫无表情，一脸冷淡。
大强他们本来是想羞辱他，但他却没反应，这种态度把他们惹恼了。
一怒之下，大强竟是拎起了旁边桌上的一瓶酒，凶狠道：“妈了个逼的，找死的傻逼东西。”
说着，便朝着顾月的头砸来！
尖叫声四起，苏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突然间，苏爱感觉到顾月松开了她的手，然后下一秒——
顾月一脚踹到了大强的肚子上！
酒瓶还没砸过来就脱手飞出去了。
大强“嗷”的一声也飞了出去，膀大腰圆的膘肥身体直接撞到了店门上，撞开门滚到了外面。
他吐了一地，把刚吃的牛排饭全吐了。
这一下，让所有人对大强的畏惧转移到了顾月身上，纷纷惊恐地看着他。
苏爱也傻了，第一次见他的打架现场，而不是听说。
众多视线中，顾月漠然地走出去，鞋底碰了碰大强的脸，“道歉。”
大强刚吐完，哎哟哎哟叫着，不答顾月的话。
只见顾月扫了眼周围，看到旁边有个自来水池，他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一只大手卡住大强的后脖颈，把人拖了过去，然后——
把大强的头按到了蓄着水的水池里。
“咕噜噜！！！”
顾月的身量虽比大强高，但明显还带着学生的那种清瘦，然而，大强用尽了全力，却挣脱不了。
被按在水池里喝了一通水后，顾月终于把他的头提了起来，在周围人满面惊骇中，声音淡漠地问了句：
“酒醒了吗？”
大强重新呼吸到空气，一边咳嗽一边骂：“咳咳咳……呸呸……你妈了个逼的……啊——咕噜噜！”
又被按下去了。
这一次大强的挣扎力度小了很多。
在第二次提起来后，顾月继续问，“酒醒了吗？”
“呕……咳咳咳咳……你先放开……咕噜噜！”
再起来时，大强已经抽搐着一口一口呕水了。
顾月依然神色淡漠，第三次声音平和地问他：“酒醒了吗？”
周围看的人已经吓傻了，见过各种闹事的老板娘也吓着了，别说酒醒不醒，大强看着意识都快不清醒了。
老板娘刚才在楼上，听到动静下来时已经闹大了，本想报警，看到大强是挨打的那个，就没报。
其实老板娘和其他人的心里都是痛快又解恨的，这个恶霸坏的不是一点半点，不仅仅吃霸王餐，吃完经常还往里吐一口痰，然后反过来讹钱，与他理论就被打。
以前有个餐馆的老板忍受不住了，报了警，虽然当时把大强拘起来了，但这种事也没法拘一辈子，出来后就把老板打个半死，店也砸了。
自此以后，其他店家连报警也不敢了，遇上这种无赖，就能缠你一辈子，普通人实在没法子。
所以看大强第一次被这样教训，老板娘甚至想拍手叫好，但她心里更清楚，不能让这个勇敢又厉害的帅气男孩子赔上以后。
老板娘刚想过去安抚一下这个男生，让他别闹出人命，结果就听到大强居然说话了：
“醒了！咳咳咳，我醒了！”
在第三次被灌水后，他终于乖乖地回答了顾月，并且咬字很清晰，求生欲很强。
周围人看得惊奇，有人甚至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
而顾月依然淡漠，他的大手卡着大强的后脖颈，把人拎起来按到了女孩面前。
他说：“道歉。”
苏爱已经全身僵硬不能动了，她没见过这种场面。
也没想过，竟然有一天能听到大强的道歉。
“对不……咳咳……呕……对不起！对对对不起！我错了，咳咳咳，我是垃圾，我是傻逼，我就是一坨屎！我对不起你！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个臭屎吧！咳咳咳呕……咳咳……”
膀大腰圆的男人此时明显恐惧到极点，畏缩着浑身颤抖，仿佛整个人缩小了好几号。
围观的人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强这幅样子，于是对这个高大帅气的少年又敬佩又畏惧。
顾月终于松开了手，阴沉地说了一个字：
“滚。”
大强简直像是收到特赦令一样，一边呕水一边连滚带爬地跑了。
而其余那三个小混混刚才看见势头不对，早就已经跑没影了。
顾月过去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老板娘很有眼色地给他递过去干净的纸巾。
围观的人这会儿仍然保持着寂静。
其实他们很想欢呼，很想称赞这个少年，想谈论这事儿，想说很多的话，然而，眼神里却还有畏惧，没人敢先开口。
顾月拿纸巾擦了手，然后看向站在角落处的女孩。
苏爱一直看着他。
刚才被包裹的手背此刻仍旧留有温暖。
她面对他的注视，第一次没有低头躲避，而是这样直直地与他对视。
顾月走了过去，用洗干净的手，再次牵过了她的小手。
苏爱心脏倏地一跳。
“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