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架
苏爱生生吓了一个哆嗦。
周围有些昏暗，校园里路灯的光只有部分照到这边的角落，将身后男生的影子拉长，那影子直接覆盖了她的影子，像是牢牢压住了她似的。
她下意识想跑，脚都迈出去一步了又硬是忍住，拐了个角度僵硬地转过身来。
她没敢抬头，只能看到对方胸口下面的部分。
男生个子很高，懒散地站着，没有背书包，一手插兜，另一只手里竟是夹着一支烟，不过还没有点燃。
“怕我？”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忍着比刚才跑下来还要剧烈的心跳，苏爱哆哆嗦嗦道：“还……还好……”
“你今天偷看我两次。”
“啊？只有刚刚……”下意识想说只有刚刚一次，却突然想起来课间的时候，原来他看到她了。
话说那么多人去看他，怎么偏她在最后没人的时候和他对视到，还被记住了，而现在又被逮住了，这可真是……
苏爱头埋得更低了：“不好意思……”
依然是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仍旧漫不经心的语调，“你说话不看对方吗？”
“……”
苏爱默默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慢慢抬起头来。
她有些僵硬，动作不由自主很慢，而眼前的画面也仿佛慢镜头，从少年轮廓明显的锁骨到宽展的肩膀，再上面是修长的脖颈。
线条流畅的下巴，殷红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狐媚的眼睛。
正如文婷婷所说，这双眼睛果然眼波含春眉目含情，在淡淡的月色下，水波潋滟，更添风情。
此时，他居高临下睨着她，眼眸中情绪莫测，不像狐狸了，倒像是狼。
苏爱抬着头硬挺着与他对视了两秒，实在扛不住了，又嗖的一下低下头去，心脏怦怦跳。
顾月注视着她。
女孩战战兢兢的，吓得不轻，能看到杏眸里强忍的畏惧。她胸前的校服上戴着长条形状的名牌，写着——
高三级一班苏爱，学号g301001。
“胆子真小。”顾月眸光略过，记了下名字，随后收回视线，掏出打火机把玩着，盖子一开一合，“我又不吃你。”
苏爱鼓了好几次勇气，才小心翼翼问，“我……我能走吗？我需要去拿……拿练习册。”
“教室都锁门了。”
“……”
再次默默深呼吸一口气，她壮着胆子道：“那……那我先走了。”
说完后，还鞠了下躬，然后低着头后退几步才转身，十分恭敬的模样。
顾月没再拦她，看着她脚步僵硬地走到了假山喷泉池后面的位置，那里有假山石挡着，相对于这里是视觉盲区。
于是顾月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将视角重新打开，果不其然，看到了撒丫子狂奔的身影。
就像小鸭子撒腿跑的那种表情包。
薄唇情不自禁勾起一个笑容，顾月看着那倩影跑没了影，笑着将手里的烟点燃。
正要离开，被几个男生拦住了。
一共三个人，看着眼神都不善。
顾月早已收了笑容，嘴里叼着烟，漠然斜睨着。
中间那个男生看了顾月半天，最后冷哼一声开口道：“你小子可以啊，刚来第一天就抢别人女朋友！”
顾月皱眉问道，“谁？”
他刚来第一天，抢谁了？
“装你妈啊装！刚他妈和我女朋友聊完，还问谁？”
刚聊完……
顾月眯起了眼，这下才有心情仔细打量对方，长得还凑合，穿着打扮很潮，一看就是有钱的主，身边跟着俩小弟，估计是学校里的一霸。
他垂下眼睫，心里升起不爽的感觉。
她居然有男朋友。看着胆子那么小，竟然会谈恋爱，还是跟这种惹是生非的谈，胆子明明很大。
顾月不耐烦道，“说了两句话而已，你未免太小心眼。”
对方瞪着眼：“你不跟别的女生说话，只跟我女朋友说话！还他妈怪老子小心眼？！”
“嗯，就想跟她说，你要怎么样？”
“老子揍死你！！”
说罢，男生满面凶狠地挥着拳头冲了过来，顾月把嘴里的烟吐掉，阴沉着脸迎了上去……
苏爱跑出校门好远才停下。她觉得，体育课八百米跑要有那个顾月在，她估计能破校纪录。
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腿也软了，心脏快要跳出来。回头看看，没跟过来，她松一口气。
太可怕了！她深深地觉得那人不像狐狸精，更像狼，只一个眼神，就让她想抖。
话说今天耽误太多事了，练习册没拿上，晚自习也什么都没做。
其实想维持火箭班的火箭并不容易，爸爸妈妈那么辛苦地为她挣钱为她提供更优渥的生活，她怎么可以如此分心。
想着想着，心情终于平静下来，苏爱背着书包，慢慢往家走去。
夜风吹过，撩动着她耳边的鬓发，露出少女寂默的眼眸……
顾月从学校大门出来，一阵冷风吹过，他蹙着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真麻烦，怎么到哪里都有这么多麻烦。本来心情还不错来着，非要来找事儿。
脑袋里突然冒出某个人的样子。
漂亮的小脸，墨发带着一点微卷，鬓角旁别了一个卡其色菱格发卡，黑黝黝的杏眸，看得人心里怪痒的。
他又掏出一根烟，点燃，漫步向远处住宅区走去。
他是打完架后，才听到那男的女朋友名字——
伊梦。
他皱起了眉头，“这谁？”
“你他妈的……咳咳咳……你们刚刚还在楼梯聊天，我都看见了！要不是兄弟们拉住我……咳咳……我刚才就过去揍你了！直接抓你现行，看你怎么装傻……咳咳咳……”
沈云泽躺在地上，边咳边骂。
他们十班今天也很轰动，也都在打听这个转学生。
他很不屑，一个长着狐狸眼的小白脸而已，一群没审美的瞎吵吵。
但还是议论纷纷，说他有多帅，说他性子冷不好接触，说他不搭理女生——只除了伊梦。
他登时勃然大怒，本来就看这小子不顺眼，对方竟然还敢跟他抢女人！
于是晚上等其他人走了，他和两个兄弟过来堵人，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儿教训，接着就正巧看见那一幕。
两个人“孤男寡女”站在楼梯间，离那么近，看着就不是一般关系！
那时候是因为兄弟们拉住了他，没想到这人转头就不承认！
“全年级都他妈传遍了，你不搭理别的女的，就跟我女朋友说话，你他妈的……”
顾月皱着眉回忆这事，随后说道：“想起来了，是因为她说她是班长，要登记信息给我办名牌。”
沈云泽一下子顿住，瞪着眼收了声。
顾月继续说，“刚才我也没跟你女朋友聊什么，她拦我，说周末出去玩儿，我说没空。”
他一直以为说的是那个胆小鬼呢，没想到居然搞错了人。
最后，顾月给他们叫了个救护车，然后离开了。
而沈云泽再没叫骂，已经彻底哑然。
这里的住宅区比较旧，但是房价高的离谱，原因无他，是学区楼。
手里仅有的钱大多都用来给父母打官司以及各种花销，这里的房子是他转学过来后租的，付了租金钱已经剩的不多了。
顾月拿出钥匙开门，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和冷清。
不会回来的，还有一年多呢，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总骂他爱惹事，结果他们两个却进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外面。
肚子有点饿，但是因为刚打完架完全没心情吃饭，他枕着胳膊躺到冰冷的床上，呆呆望着窗外的夜空。
今天的夜色很漂亮，星光熠熠，就像女孩清澈漂亮的杏眸，看一眼就让他忘不了。
让他想起一个词——明眸善睐。
看着很乖的样子，而且名牌末三位是001，代表上学期期末考排在年级第一。
长得像乖孩子，成绩也像乖孩子，眼神也像——看他的眸光里全是畏惧。
当然了，畏惧是正常的，他跟她不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有一点隐秘的渴望。
顾月怔怔望着星空，最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现在有什么资格想这种事，他的青春，早就毁灭了。
……
第二天，对于某人的议论还延续着昨天的热度。
文婷婷问：“顾月今天怎么没来啊？”
白玲说道：“来了，在办公室，听说跟沈云泽他们打架了。”
众人惊愕。
“啊？刚来就打架啊！原因呢？发生什么矛盾了？”
“好像是因为伊梦，沈云泽说顾月抢他女朋友。”
文婷婷：“天呐，真狗血啊……”
苏爱也很惊讶，她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那个人还没打架，没想到后来搞了这么大事。
她想起两个人在楼梯拐角处的场景，心说确实挺狗血。
又猛然想到，那她挺幸运呢，提前跑了，要不就跟着倒霉了。
文婷婷又问，“只有顾月在办公室吗？沈云泽他们呢？”
有人知道情况，说道，“在医院呢！”
这下，周围炸锅了，“我去！进医院了？这么严重！顾月没去医院吗？？”
“没啊，他就嘴角破了点儿皮。”
这话顿时让炸锅的气氛更沸腾了。
“好家伙，这么猛吗？”
“就是这么猛。”
“太狠了，三打一，结果那一个没事儿，三个全躺了，这战力太恐怖了。”
“长得一点儿不阳刚，拳头跟他妈金刚似的。”
“据昨天晚上送沈云泽他们上救护车的人说，三个人躺地上起不来了都，哭的哇哇的。”
文婷婷乐了：“噗……咋这么好笑。”
“你这是听着好笑，当时那现场真的很吓人，沈云泽是谁，校霸级别，另外两个也不是什么善茬儿，然而被打成那样。”
白玲一摊手：“我昨天不就跟你们说了，他在旧学校就出过事，要不干嘛转学，这是老班在办公室里亲口跟顾月说的，说‘来了这儿别惹事’，我正好在门口听到。”
感叹声四起，“真恐怖……”
“我刚看到隔壁班伊梦都快哭死了。”
“美女好可怜……不过顾月好像没提她，只说跟沈云泽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然后打了一架。”
“那还挺护着伊梦的。”
正聊着，班主任连丽大步走了进来，班里顿时安静无声。
作为火箭班的班主任，她无论教学还是管理都非常有水平，是市级模范女教师，平时严肃中透着和蔼，然而今天的脸色没和蔼了，明显贼臭。
“是不是平时太放纵你们了？素质教育也不是放肆教育想干什么干什么吧！你们已经成年了，正处在高三最关键的时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心里有点儿谱！”
讲台下一片寂静。
片刻后，有个同学委委屈屈提醒连丽：“连老师……打架的不是我们班……”
连丽咆哮：“说的是你们最近浮躁的气氛！开学多久了还进不了状态！”
说是如此，但全班都知道本质还是因为打架事件才对他们迁怒的，不过说他们心浮气躁倒也没错。
毕竟都是选□□的尖子生，心里懂道理，因此一时之间再没人说话，都默默听着。
最后的结果是，全班抄写一遍校规校训。
布置完任务连丽就匆匆走了，看着像是有事儿还没处理完。
于是，所有人抄写了一个早自习。
下课后，身为学习委员的苏爱把全班抄写的校规校训收了起来，送到连丽办公室。
敲门后进去，一抬头，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眸。
狭长，狐媚，漂亮，勾人，里面淬着阴沉的冷意。
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