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发现和推理
李道一跟随欧景阳来到乌金的死亡现场。
说是现场，但就是一个凌乱泥泞的泥潭，近50个平方的竹子成片倒下。
一旁，一个身穿黑色长袖衬衫，黑色裤子，解放鞋，大约50岁，带着一副掉漆的银框眼镜的男子正在仔细检查着布置在周围的诱饵。
“老谭，这是总部派来支援我们的李先生。”
欧景阳带着李道一走了上去，“这位是谭松林，是我们三组的副队组长，以前做过辅警，现在是他负责调查这个案件。”
“谭组长，你好。”李道一点了点头，“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谭松林打量了一眼李道一，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十分冷淡地摇着头，“诱饵已经布置一天了，但都没有动过。”
说得好听点，李道一是来支援的，说得不好听，李道一就是来抢功劳的。
他又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两天前，苍山派的长老乌金就命丧于此。”欧景指着眼前这一片区域说道。
“我随便看看。”李道一点头，仔细走了一圈。
地上泥泞不堪，纷乱脚印，散落的星星点点人体组织，血迹斑斑，散发出血腥刺鼻的气味。
当走到一片被竹子枝叶覆盖的不起眼的地方，李道一停下脚步。
把竹叶掀开，几根大约有17米高的竹子露了出来，李道一顿时眉头一皱。
“这个高度不对啊。”
“切口也有问题！”
竹子断口大约是以60度角由上而下倾斜，切口平整光滑，如同是被利器割断一般。
竹子的断口处还有一些细微且难以察觉的胶质粉末，和人体的指甲组织类似。
估计是被竹叶挡住雨水，没有被冲刷走。
李道一也明白，三组几人忽略掉了这些证据。
毕竟他们不是受过专门的刑侦人员，又是稀松平常毫不起眼的地方，被忽略了也是正常。
“李先生，有什么发现？”欧景阳见状立刻带人跟了过来。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东西把竹子弄断的？”李道一指着这些竹子，问道。
“凶手是印支虎，自然是它弄断的。”
吴思远毫不思索地道：“能把人的尸体断成了两截，还把内脏掏出来吃掉，说明这个印支虎的力气一定很大，而且非常凶猛，体型不小。”
“印支虎的爪子再长也不到5cm，竹子的直径都是12-15cm直径，它如何把竹子拦腰斩断？”
李道一看向吴思远，问道：“而且，还留下整齐如被刀劈砍一般的切口？”
“尸体上的伤痕绝对不是人类留下的。”
盛楠一脸笃定，“能将人的身体撕碎，咬得稀烂，也只有我们云贵特有的印支虎了。”
“现场的证据只是显示凶手大可能不是人类，印支虎是云贵最凶猛的野兽没错，但却没有一点证据能指向凶手就是它。”
“这二者没有直接逻辑关系。我们不能从经验去定论，而是应该从已有的证据去推理。”
李道一闻言只是摇头长叹。
“这就像做梦，梦的结束和清醒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梦的结束和清醒可以划上等号其实暗含了一个隐藏条件，就是这个梦仅是一重梦境。”
“如果是梦中梦，或者是梦中梦中梦，那么梦的结束，仅仅代表现在的梦境结束了一层，人却是没有清醒。”
为了让众人理解，李道一特意举了一个例子。
“那李先生，你有何高见？”谭松林冷冷一哼，李道一上来就推翻他的结论，他很是不满。
“那我就说说吧。”
李道一面露无奈之色，“按照你们说的，凶手是印支虎，我们就假设是它弄断了竹子。”
“那么它只有两种方式弄断竹子，一是爪子抓断，二是嘴部啃咬。”
“竹子的外皮是具有韧性的纤维，印支虎的爪子和牙齿不便切割，也不够锋利，如果是它弄断竹子，那断口应该是参差不齐的。
“但是，你们看。”李道一抬手指向那些断掉的竹子，“现在竹子断口整齐光滑，就像被刀削断的一般，这显然与事实不相符。”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人类？”吴思远忽然开口。
“李先生，你的意思是这些这些竹子是乌金自己弄断的？”盛楠忍不住问道。
“竹子的还剩下大约是17米。一个正常人的身高是16-18米左右，一个人手拿刀具砍竹子，舒服的位置大概是1米到12米左右，”
李道一发现没有人关心竹子的高度，暗暗摇头，心里的失望显然又多了一分。
“竹子的剩余高度约为17米，如果是以站立姿态砍断竹子，说明他身高接近3米。”
“这……怎么可能？”
李道一的分析从现场证据出发，推理有理有据，不仅是吴思远和盛楠哑口无言，就连谭松林脸上也挂不住，根本无力反驳。
谭松林终究只是做过辅警，没有接触过大案，而盛楠和吴思远只是门外汉。
再者，李道一是修真者，心思细腻，思维敏捷，能够轻易发现细微的蛛丝马迹。自然不是常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欧景阳听到李道一的话，脸上却是出现惊喜之色，“李先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还不足以下定结论。”李道一摇了摇头。
“李先生，能说说看你的发现吗？”
盛楠现在对李道一的印象有一些改观，就连提问的态度也虚心了不少。
李道一扫视了谭松林、吴思远和盛楠一圈，没有人提出异议，才说道：“除了以上矛盾的点之外，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乌金是横练宗师，面对100个装备精良的特种兵也能全身而退，更别说是区区老虎。”
“哪怕是重伤之区的宗师，就算是10只印支虎也能难伤其分毫。”
横练宗师的身体号称铜筋铁骨，刀枪不入，这是夸张说法，但也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哪怕把乌金的尸体丢到印支虎嘴边，他也咬不动。
“宗师武者如此恐怖？”谭松林、盛楠和吴思远都是愕然，奇奇看向欧景阳。
他们只是暗劲境界，谭松林境界最高也不过是暗劲中期。
虽然听闻宗师武者恐怖，但不过是道听途说，没有深刻具体的理解，无法体会宗师的可怕。
“宗师之下皆蝼蚁，这话不是虚言。”
欧景陷入回忆之中，“13年前，我还只是暗劲武者，和现在的五组、九组组长跟随现在龙王胡九州去岛国执行过一个非常凶险的任务。
“当时，我们陷入包围，所有人负伤，胡九洲临危突破，踏入宗师，以重伤之躯斩杀了78个暗劲武者和一个宗师武者，我们才得以脱困。”
“什么！”
震撼！谭松林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吴思远和盛楠都呆滞住了。
欧景阳是三组唯一的宗师武者，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的话自然有说服力。
“那这些竹子会不会是乌金自己砍断的？”
“宗师可以真气外放，也许是乌金在和凶手搏斗过程中斩断了竹子。”
直到此刻，谭松林仍试图为自己给出的印支虎杀人的结论进行辩解。
“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欧景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乌金是横练宗师，擅长拳法，更没有携带武器的习惯。
“乌金可以拳风轻易轰断竹子，但断口绝对不会如此整齐，如同刀削一样。”
“除非……”
“除非什么？”欧景阳还没说完，谭松林就急切插嘴，他还对自己的结论心存侥幸的希望。
欧景阳说道：“除非乌金是大宗师，可真气化形，才能留下类似于刀剑的劈砍的整齐断口。”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这绝不可能。
毕竟，也只有古武界十大宗门的宗主级人物才有大宗师修为。
如果乌金是大宗师，那他绝不可能死在此处。
“欧组长说的不错。”
李道一点了点头，“就算是印支虎啃食尸体也不可能连骨头和排泄物都吃掉吧？”
“而且，周围也没有印支虎的排泄物、脚印以及巢穴，这足以说明周围没有印支虎，
“所以，我认为可以排除印支虎的嫌疑。”
话毕，所有人哑口无言，没人站出来反驳。
覃松林脸色发白，他的结论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毫无证据支持。
李道一继续问道：“现在还有一个疑点，所有人尸体全无，但唯独乌金留下了尸体？”
“为什么？”吴思远问道。
李道一根据现场的证据进行推理，合情合理，有说服力，也发现诸多矛盾和疑点。
而他与谭松林这边，有没有任何证据来支持印支虎行凶的结论。
他心里产生了动摇，越来越信服李道一。
“显然凶手有处理尸体的习惯。”李道一自信满满地道。
的确，七个案发现场，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和残碎的肌肉组织，却没有肢体。
欧景阳看向李道一，脸上突然涌现震惊之色，“你的意思是凶手当场肢解并处理掉尸体！”
现在，唯独剩下乌金的尸体，只有可能是乌金实力太强，杀死乌金要耗费太多时间，横练宗师的肉体堪比铁皮，想要肢解非常困难。
所以，凶手可能在肢解尸体这个节骨眼被发现后，直接把尸体丢在了原地。
“那凶手为什么不把目击者王某也杀掉？”
盛楠偏头想了想，问道：“如此，不就一了百了，线索全断了？就算我们想查，也查不到。”
“如果一个人失踪后，他的家人会怎么做？”李道一笑了笑，问道。
“当然是报案啊。”吴思远想都没想，答案已经脱口而出。
“那如果你是警方，接到失踪报案，找不到人你会怎么做？”李道一又问道。
“我当然是撒网布控，张贴告示，寻找失踪人员的下落。”
吴思远答道：“人死了，也要找到尸体。如果是谋杀，自然要找到凶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就对了！”李道一双手一拍，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凶手有长期作案的打算，而且不想被我们龙门或者是有关部门盯上。”
欧景阳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李道一话里的意思，也想明白了关键。
此刻，他也体会到了李道一的确有过人之处，一来到现场就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而且，李道一才思敏捷，思维清晰，分析合情合理，给出的论断也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或许，李道一真能破掉这个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