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脏污
飞落至一处山头，烟落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
堪堪转身，便见红衣青年追来崖前。
她反手迎风而立，衣裾长发随风纷飞，透着超凡脱俗的气质，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姬衡光，看来，你冲破了封仙印啊。”
对方的红衣青年轻轻点头，眉间已恢复光洁如玉，容貌更是妖美绝伦。
他垂下眼眸，神色意味不明，“有何打算”
闻言，烟落眉头微拧。
打算？她已决意要回妖界了，自然是先去找凤凤。
“我要去妖界。”
正当她说着，却眉头一皱，立刻掐指一算。
“姬衡光，我有一事尚待解决，先走一步。”
烟落说罢，便化作一道青色流光而去。
徒留红衣青年立在原地，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多想，立刻追随着她的方向追去。
能让她如此紧张，不是轩辕凤歌，便是炽天烬，事情定然十分棘手。
他焉有不去之理。
————
待二人赶到玄天宗的地界，却见山门的护山大阵早已不见踪影。
她暗自散出神识探查周围情况，却皱紧眉头，“姬衡光，玄天宗多半是出事了，我们先分头行动。”
烟落其实早已感应到衍曦残存的魂息，他定然来过这里。
不告诉姬衡光只是因为不想他浪费时间，此事本就与他无关。
他现在该做的，是找到越绮央，用魂牵引镇压傀岐的残魂。
一路穿过山头，总算到了玄天宗内门。
只是山中异常安静，冷风中满是作呕的血腥混合的烧焦味。
青色流光落地，烟落站在广场上，见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被打翻熄灭的火盆，剩了一些零碎的衣物散落地面。
以及地面四周遍布黑褐色污迹，仔细一看，竟是干涸的血渍。
此刻广场上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她回荡的脚步声。
进了大殿，她才明白一切。
一排排触目惊心的弟子尸体在殿中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竟挤满整个大殿，尽头亦堆满刀剑兵器。
她俯身查看尸体，发现这些弟子的伤口形状不一，有的是刀伤，有的是剑伤，往外溢散着微弱魔气。
看来，并不只有衍曦或者说炽天烬来过，他定然还带着其他魔族。
可是他如何能带着那么多魔族撕裂莽荒禁锢来人界
她小心翼翼检查每一具尸体，惊觉一处角落正缓缓渗出一大摊血迹。
仔细一看，那角落中竟蜷缩着一位红衣少女，已是衣衫不整，发钗散乱，近乎赤身，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更是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的肚腹被挖了一个窟窿，不间断往外流出血液，甚至能看清她外露的肠子。
烟落实在不忍心看见这样的场景，顿时心下大怒，那些魔族简直是畜生!
她连忙揭下外裙，披在少女的肩上，同时柔声安慰她，“尹支无鸢，先让我替你治伤。”
谁知少女瞬间像是发了疯，奋力挣扎推拒着她的靠近。
“你滚开!”
烟落这才看清她脸上血红的掌印，眉间那抹红印花钿以被染得污晕不堪，早已看不清原貌，嘴角更是溢出一道干涸血迹。
她眼睛瞪得老大，闪着赫然亮光，神色惊恐万状，用手捂住耳朵，嘴中不停地呢喃，不要，不要!
耳边似乎仍有好多声音，一直缠绕在耳边，如厉鬼凄嚎，久久不散。
“……无鸢啊无鸢，你真是个妙人儿，不如也犒劳犒劳我的属下如何？……”
“……哈哈哈，美人儿，这里可没人会救你……”
“……真他妈紧……”
仿佛想起了最不堪的事，她不顾腹部剧痛的伤口，不断挣扎抓挠，凄声嘶叫，“啊啊啊啊，别碰我啊!都给我滚!滚啊啊啊!”
烟落再也看不下去，一掌便击晕她，待她安静下来，总算用神力治愈了她腹部的伤口。
只可惜她的丹田被废，灵根也没了，她十分明白丧失修为的痛苦，更是同情她的遭遇。
未曾想他们竟真的残忍到如此地步。
替她施了净身决，烟落便抱着昏迷的尹支无鸢离开了大殿。
此时姬衡光也从别的山头赶来。
烟落赶忙问他，“怎么样，还有没有幸存者”
青年缓缓摇头，“没有，都死了，甚至是宗主尹支正也遭了毒手。”
他见烟落脱了青裙裹着脏污不堪的少女，心下更是惊骇。
炽天烬为何要对玄天宗动手
“让我来吧。”
他抬手接过少女，将她抱入怀中。
听见烟落气愤异常，“这一切就是衍曦与炽天烬干的!不过他们怎么撕裂莽荒禁锢的看来定是有人暗中帮忙。”
殷墟印在她手上，炽天烬尚且能撕裂莽荒禁锢，可是其他魔族就不一定了。
上次六人去妖界，已是轩辕凤歌神力能支撑的极限。
思来想去，也只有身怀业火红莲的越绮央有此能力。
会是她么？若真是她，为何要与炽天烬搅在一起
“姬衡光，我想，我知道越绮央的下落了。”
烟落便把当日魂渊一事，与业火红莲说与他听。
最后冷冷警告他，“姬衡光，她若是靠着业火红莲将魔族引来人界，别怪我不给她生路。”
更何况她还被傀岐附身，说不定已被他控制了心智。
姬衡光一想起越绮央，心中总是放心不下她，先前他为历劫回归之际，找不到她，如今他恢复半神之躯，自然有能力快速搜遍人界。
他神色了然，语气莫名坚定，“你放心，她本就是我的徒弟，若是她不知悔改，我自会亲自了结了她。”
二人既互相挑明立场，也不再多言，直接带着尹支无鸢赶往流云仙宗。
只是去妖界一事，又要被耽搁几日。
可是她不能放过衍曦，他欺她太深，不仅负心薄情，更是六界之敌。
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放过他。
————
于此同时，仙界十九重天。
夕云海仙府之中，九曲星盘赫然迸射出一道红光，直直冲破天顶射向天幕。
这一突发异状，惊得司命星君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仙帝的命星，竟然再次动了，他真的恢复神力了么？
这一切让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奔向十八重天东山天境。
下至百里桃林，一路来到东山帝君的府邸之中。
却发现，已经有仙家比他先到一步。
正是掌管北斗星目的天枢仙君。
只见他跪在大殿中央，“帝君，此事非同小可，属下担心影响六界安宁。”
东山帝君端坐在殿上，撑头小憩，面色波澜不惊。
“知道了，仙帝历劫归来是好事，无须担心。”
“可是……”
“不必多说了。”东山帝君缓缓抬手打断他，天道自有定数，六界之劫在所难免，你先下去吧，此事暂时莫要对外宣张。”
“是，天枢遵命。”
听他们这么说，司命星君也就此离开大殿。
眼下，只管等仙帝回归便是。
————
且说烟落终于带着尹支无鸢回来了流云仙宗。
至此，天玄宗被魔族灭门一事，震惊整个修仙界。
几大宗门，冰鞘城，甚至游离在外的几大修仙世家，皆派出代表来流云仙宗商议。
但是那群魔族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只能派出大量弟子在人界各处搜寻。
然而烟落很清楚，炽天烬等魔族早就回魔界去了。
解决完这些，她又去见了师父穹华真人。
将她是莽荒神族的事说与他听。
穹华真人听了止不住得点头，眼中尽是欣喜笑意，“好啊，我的徒弟原来是莽荒上神，这可是万世修来的福气。”
烟落这才破涕为笑，“师父，既然当初之事因我而起，我自会保六界安宁，这也是我唯一能做到了。”
在此期间，她又重新得以与勾魄笛取得感应，也放任言昭帝姬钻入她的神识之中。
言昭从未想过，烟落的识海能有这么宽广的一天，果真是一眼望不到头，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完吧。
更从未料到，烟落，竟会是莽荒上神的转世。
“烟落，我真替你高兴，这下，你不用修炼也是最厉害的了。”
烟落垂下眼眸，沉默良久才开口，“若是当年我没让衍曦得逞，或许我真的是四海八荒最厉害的，只可惜……”
往事历历在目，她堂堂北荒神女，天地间唯一只青泽，却识人不清，落得个扒皮抽筋的下场，还损失了大半神力，连魂魄也被掌握在他人手中。
魂契早已认主，衍曦若是死了，她也得跟着消亡。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可笑。
压下心绪，她郑重承诺，“言昭，你放心，待我解决这几件事，定会上十九重天替你揭穿飞霜的真面目。”
眼下，玄天宗被灭门一事找不到炽天烬，也只得搁置，因为她不能再耽搁了，她要回妖界找轩辕凤歌。
当她要走之际，宗门却传来一个重磅消息。
消失整整快一年的越绮央，竟然，回宗了。
待烟落到了朝阳殿广场，果真就见到被一众弟子围住的蓝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