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事和那边的事
言音回到木屋,抬头发现天窗不知被谁给补好了,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猫叼去洗手了。
快洗洗!
都是狗味!
小猫仰着脑袋骂骂咧咧。
让言音以为自己是个带着别的女人香水味回家的臭渣男。
规规矩矩的洗了几遍手,在衣服上把手擦干,言音伸出手。小猫湿润的鼻头微微耸动,确定言音手上没有别的味道了,这才允许她把手放在自己身上。
等言音沾了自己的味道之后,小猫又把头扭开,尾巴很不乐意地把她甩开。
——别碰我,摸那只臭狗去吧。
养一只傲娇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它炸毛,言音凑上前道:“小喵别生气啊,这都是误会,我跟那些外面的狗都是逢场作戏,心里最爱的只有你一个。”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犯了人类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啊。”
“我只是摸了摸它的头,又没有怎么样,你做什么生气呢?”
渣男语录,信手拈来。
小猫不可置信,小猫伤心欲绝,转身躲开言音的手,哒哒哒跑回小木屋,后脚一蹬直接把门踹上了。
呜呜呜,老子终是错付了。
晚上言音抱着好不容易哄好的猫老婆,一起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软乎乎的小猫咪窝在言音怀里,蓬蓬长长的尾巴像小被子一样,盖在言音露出来的手上。
月光透过屋顶,屋内微微亮堂起来,小猫不安地蹬蹬后腿,嘴里不自主的发出呜咽声,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小木屋里的石榻不大,言音只能侧着身子才能和小猫一起睡,睡梦中的猫咪翻滚几下,一不小心便掉到了地上。
差点把小猫摔懵了。
它睁开眼睛,摇头晃脑地看着地上的月色,脑中隐隐作痛,眼前的一切明明熟悉却感到无比陌生,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神魂之中似有难以控制的力量试图脱笼而出,想要将它的意识驱逐。
不可以。
它不要。
来不及思考自己在抵触什么,小猫便翻身站起,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跑圈。
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
不要让给那个人。
只是大晚上锻炼着实有点缺心眼。长毛猫灵活地在高高低低的粗糙家具中窜动,跳上木桌时,尾巴碰上了杯子,发出了响声。
听到动静,言音艰难睁开一只眼睛,懵然一会,这才看清跳到桌子上的小猫。
“小喵?你在干嘛?”
竹杯在桌上打了一个旋,安稳的落回原位,小猫尖尖的耳朵一动,紊乱的神志猝然清明。
它回过头,看见言音对它招手,立马跳下桌子,蔫头蔫脑地钻进她怀里。
呜呜咽咽。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言音拍拍它背,像哄孩子一样说道。
“呜……”
小猫突然就明白自己刚才在惶恐什么了。
身体里另一个自己在逐渐苏醒,试图掌控意识的主导权,堂而皇之的占据它现在的一切,而它将陷入沉睡,像沉入深海一般失去掌控身体的权力,失去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到那时,那个苏醒过来的人,那个对它所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的人……
会留在她身边吗?
小喵心慌至极,伸出小爪子抱住言音的手,伸出小脑袋在言音颈边轻蹭,希望能将味道留在她的身上,希望哪怕那个人醒来,也能够明白自己现在是多么喜欢她。
不要离开她。
不想离开她。
洛海之外,周山之中,一座黑色建筑如匍匐的猛虎,坐落于深谷之中,隐隐散发着血腥之气。
一人身着黑袍兜帽缓缓行于山道,走至殿门,被殿外护卫拦下。
护卫手持方天画戟,身着漆黑轻甲,面容掩藏在头盔之下,发出的声音暗哑粗糙,恍若鬼魅:“门主未曾召唤,萧左使前往正殿所为何事?”
来人拿下兜帽,露出一张方正的面貌,竟是将言音和安澜雨困在魔窟之中的“导师”——萧至。
他道:“为正事而来,望门守通传。”
护卫不为所动。
萧至从怀里拿出一把重锁,这把锁完好无损,扣芯分毫未动,却已被打开。中心锁眼上,沾着些许微不可见的干涸血迹。
他将这把锁交予守卫,嘱道:“将此物呈给门主,就说……”他微微一顿,沉默片刻,继续道,“就说他想找的人,我已经见到了。”
月色也无法关照的深林里,安澜雨半身靠在树干上,手上攥着的灵石化作糜粉,碎发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
她深深地吸回一口气,牙关咬得很紧,硬撑着推开身子站起来。
不能停。
不能停下。
安澜雨依靠灵石带来的短暂恢复,红着眼睛往前走。她不敢流泪,怕消耗体力;她不敢闭眼,怕一睡不醒。
她思绪混沌,只能靠着信念继续行动。
——【如果你对命运不满,哪怕是死路一条,也要咬着牙反抗。】
不能停下,不能松懈。
松懈就再也不可能爬起来了。
——【所以不管在什么地方,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都不要放弃自己。】
她不放弃。
她还有希望。
深林望不到尽处,灵石带着温度,在指尖弥散荧光,安澜雨低着头,发出压抑的咽泣。
“言音……”
第二天,屋外日头高照,言音伸了个懒腰,看见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猫,笑着捏捏它的小爪子。
“晚上不睡白天不起。”
见外边天光不错,言音便蹬开被子,哒哒哒跑到外头,兴致勃勃地拖出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晾衣杆,打算晒晒被子。
好吧,她就是想试试晾衣架。
脚下的茂密的青草带着舒适的温暖,柔软也有些刺人,言音扶着竹竿,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洗脸,又哒哒哒跑去水池边洗漱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中睡得很舒服的小猫,梦中紊乱诡异。那些它所记不清的前尘往事,怒号嘶吼,像海啸一样试图将它吞没,画面扭曲,声音混乱,似梦非梦,海藻般纠缠着它。
那人试图攻破思想,而它全力制造囚笼。
这是两个灵魂的斗争,一具身体只能由一个意识掌控,一步踏错便是满盘皆输。
小猫难受地蹬了蹬爪子,挣扎着从睡梦中苏醒,终于得以呼吸。它喘息着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自己非常生气,四处看看,不见言音身影,更生气了。
小猫狠狠跺爪。
等言音洗完脸,回到屋子里拿被子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座椅被掀翻,杯子在地上,布帘撕成破布,墙壁上深深浅浅的爪痕,一团白色毛茸茸在破烂的家具中上蹿下跳……
言音:“……”
她养的的猫还是二哈来着?
言音气沉丹田:“小喵!”
疾奔中的猫咪捕捉到了这声怒喝,拆家的爪子僵在空中,猝然清醒,它呆立片刻,畏颤颤地回头,嘴里还叼着一块破布。
言音双目喷火。
这些!都是!钱啊啊啊啊!
小猫从三米高的柜子上跳下来,扑进言音的怀里。
呜,不是你看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小猫缩在言音怀里抖了一会,突然抬起头,嘴里喵喵叫着,声音带着颤抖,念念不休,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她,包括自己梦中凄惨的过去,和不知何去何从的痛苦。
莫名而来,毫无根据,它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人都会救它。
就像她和它第一次遇见那样。
言音听不懂喵语,但她感觉这猫崽子不□□宁,没再管屋子里翻天覆地的家具,将小猫抱到院子里晒太阳,给它顺顺毛。
“又做噩梦了?”
小猫不在再叫了,只是毛茸茸的尾巴缠着她的手腕。
言音哄哄它,道:“你最近好容易做噩梦哦,是这里住得不舒服吗?”
小猫低下头蹭她。
言音又想想:“是不是屋子里味道不好闻啊?”
毕竟这屋子是木质结构,没经过什么特殊处理,又久无人居住,难免生些霉菌,虽说她已经将小木屋打扫干净,还经常开门窗通风,但里头的霉味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散的。
人都闻得到了,何况猫鼻子呢。
是不是去山下住比较好呢?
可小猫并不在意这个,长毛毛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翻开肚皮给言音揉。
言音看小猫精神好了许多,捏捏它爪子,提议道:“我给你画张画好不好呀?”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言音从事的是自由插画职业,如今许久不画有些技养。她拿出木板和纸张,用自己之前烧出来的炭笔作画。
虽然小猫昨天睡得不安稳,但现在言音陪在身边,闻着青草泥土和阳光的味道,还是犯起了困。
等言音画完一张抬起头,就只看见了睡得打鼾的小猫。
她转转笔,又画了一张小猫睡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