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落差……极大
反派的地盘, 名唤“栖迟碑林”。
无明确的山门,却为阴阳之界。是在山郊野地树立的数个石碑牌坊,上书“栖迟”二字。
途径此门者, 生者可过死者不可过,活人可过邪祟不可过。
被道上的修士视为诛邪遇险时的缓冲地。
是反派掩藏自己本性的障眼法。
言音的手按住腰侧玉珏, 神色警惕,浑身像只炸了毛的刺猬。
手底下这个代表着“灵岛首徒”的玉珏对她而言只有一个作用。
就是把她那强到鬼见愁的师父喊来。
“小师祖,怎么了?”
她的反应太过突然, 动作也太大了, 现在周围的几个人都看着她,灵岛弟子还以为她又受了戏文影响,赶紧过来询问。
言音屏着呼吸,硬生生放下手:“……没事。”
不能发作。
不能现在发作。
反派还什么坏事都没有干,现在对他动手师出无名,还会被当神向病。
要忍。
言音低下头, 刚想捡起地上的戏本, 一只手却先她一步将戏本拿了起来, 递到她面前。
她抬头, 对上白阙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淦。
言音脸一黑。
白阙将戏本捡给她,却见她面色不善, 正觉得疑惑:“言姑娘?”
叫什么叫。
跟你很熟吗就言姑娘。
你个反派套什么近乎!
言音手脚僵硬地接过他手上的戏本, 面上扯出一抹笑, 默默往后挪了几步。
她就奇怪。明明恶毒女配已向拜入灵岛,拿得还是灵岛首徒这样的高阶职称, 为何迄今反派一直没有过来与恶毒女配接触。
原来这混账一早就盯上她了,还对她潜移默化进行了渗透。
难怪每回出门都能撞见,每回遇险他都恰好在场。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都是早有预谋!
险些就上了你的当!
好特么阴险一反派!
言音愤愤往后挪出十步, 幽幽抬起手,摆出公式化微笑,对白阙道:“白公
子,请记得保持十步以上的距离哦。”
怎么还加步数了?
白阙一愣,面上笑意好险才维持住:“……不是三步吗?”
言音不再多说,想避嫌就避嫌,径直走到窗边坐下翻书。
要少和反派讲话!
这家伙嘴里标点符号都信不得!
几个小辈不明所以的看看他们两个,灵岛弟子对白阙行了个礼,也去靠窗桌边坐下。
白阙看她态度不知怎么就冷硬了起来,觉得无辜。
问自己元神:“我刚刚……有说错什么吗?”
小猫尾巴在识海愉悦的打了个圈。
——你自己想。
弗泽道门来的这位胖修士,就是负责调查这出戏文的人。
名叫陆适野。
到目前为止,明确因为这出戏而丧命的一共有两位修士,其中一位乃是弗泽门下的弟子,还是在道门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了命。
这决定了这件事在弗泽眼中的性质,变成了他们要高度重视并积极调查的事。
尽管如此,陆适野也没能找到其中的突破口。
“这是那位散修和门下已故弟子的死亡文书。”陆适野拿出两大本,摆在桌上。
“他们都是因窒息而死,都死在了离园的戏台子上,都是早晨被练戏的姑娘们发现。发现的时候,身上穿着后台的青天行头。”
方守心托着下巴拿桌上的瓜子吃:“说重点呗,查到什么没有?”
“什么也没有查到。”
方守心转头对灵岛的人道:“我就说,弗泽的人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陆适野人长得憨厚,心胸也宽阔,听方守心这么说也不生气,叹道:“这两个人也没什么共同点,那散修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辈,修为卡在元婴初期已久,我弗泽弟子年纪尚轻,也不过金丹初期修为,不知为何偏偏是他们收到那张戏贴。”
宋方仪道:“找不到其中的规律,就连小师祖刚入门不久,都收到了戏贴。”
陆适野道:“而且奇怪的是,询问过戏坊之后,我们发现那位散修
和门下弟子在那七天内行动出奇一致,几乎是一模一样,可谓是按部就班……就连小仙尊今日,都和他们的行动一样。”
他们都在去了离园之后的第二天,去找了那本戏文全录。
“真像是戏台上的角儿,顺着戏本的安排,一步一步走向写好的死亡。”言音一边看着手头的书,一边总结一句。
白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陆适野心领神会,帮问道:“小仙尊可看出什么了?”
“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故事挺有意思的。”言音把戏本摊开,往前推一点。
“说的是个杀了人的姑娘,在被处决前向上天喊冤屈,之后化作女鬼,四处找青天帮她翻案。可能是死了之后眼神变得不太好,她误把戏台上唱戏的黑脸包公当成了包青天,每天都跪在戏台上向‘青天’哭冤,把演包公的戏子吓得要死,都不敢再唱包公了。”
“后来真正的包公听说了这件事,就自己亲自上阵,在戏台上演黑脸青天。结果那女鬼果真出现了,跪在椅子前面七窍流血,哭着求台上包青天为她伸冤。”
“包公听完她的哭诉,回去重新翻查了此事,这才查出那些杀人案的背后,是有人做了恶事栽赃给那女鬼。那女鬼受了不白之冤,带着怨恨徘徊于世,在包公为她平冤,并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之后,方才烟消云散。”
言音说完抬头,见众人都看着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无奈一耸肩:“我说完了。”
众人回过神来。
方守心道:“包公还管这怪力乱神的事啊。”
宋自清道:“是很有意思……可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事出反常必有因。”言音指尖点点戏本,“这上头记了上百篇戏文,为什么别的不唱,偏偏挑中了这篇,那其中必定有什么暗示。”
陆适野也赞同这个说法,他道:“那晚辈再去离园查探一番,问问这出戏的渊源。”
作为福城的地头蛇,离园戏坊也当给他几分薄面。
说来
说去,却也没理出什么头绪来,言音向陆适野要了那两本死亡文书,抱着还在睡觉的小猫回了客栈房里。
关上门,长吁口气。
然后猛地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
反派啊!
那个家伙居然是反派啊!
她每天都想着要对抗的反派居然就在眼前?!
那个把恶毒女配一剑戳死的反派就在眼前!
阿西吧!
言音愤怒的拿出斗志,将小猫放在床上,坐在桌边暴躁地将书打开。
既然反派参与了这件事,那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惯来深谋远虑,所作出的选择必定有其价值,从来不会作无谓的行动。
这出戏必定和他的目的有所联系。
说不好就是毁灭世界的第一步!
言音从袋子里摸出根笔,还是忍不住狠狠锤桌。
居然还给我装什么良家小哥!
还造谣我和他有一腿!
这是何等的不要哔脸!
之后一定得万分小心,不能给他半点可乘之机。
不然跟着自己出来的自清、方仪、憔哲都会受到自己连累!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世上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
白阙从外头回到分神所在,一抬头便见言音拿着笔沾水奋笔疾书。
主要是神情悲愤。
他愕然问元神:“这又怎么了?”
小猫也是忧心忡忡。
——不知道啊……赶紧问问。
白阙起身上前,张嘴:“喵——”
言音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它,看见自家喵喵晃着毛茸茸的尾巴,耳朵一抖一抖地看自己,立时眉开眼笑,面上阴郁尽去:“小喵你睡醒啦。”
“……”
这一笑,让白阙有点心塞。
对猫你就这态度,对我怎么你就不假辞色?我好歹也救了你几次。
白阙回想之前和言音的见面,虽说言谈间缺了点真心,可也算是可圈可点,并没有造成什么不愉快。这次也不知是哪处踩了雷,让小姑娘变得凶巴巴的。
哎。
白阙往后几步,
离言音远了些。
不是要保持十步距离吗,成全你。
这头言音放下手中的笔,朝猫崽崽张开双臂:“喵,来抱。”
本喵奴现在急需喵主子治愈。
……落差,真的好大。
白阙停顿三秒,不高不兴地凑过去,钻进她怀里。
抱。
言音抱住猫崽崽猛蹭几下,继续在桌上用水书写思维导图。
弗泽弟子提供的信息不足。
她想知道的,不是两位死者去过离园之后的行动轨迹,而是他们之前的活动范围。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凡注目必有其原因。
那张戏贴上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大名,不远千里送到灵岛她手里,显然不是看心情随机赠送,是有所蓄谋的指定。
这些收到戏贴的,看似没有共同点的人,必定在某一个角落出现了交集。
她需要找到这个交叉点。
意识集中之下,时间过得飞快。等言音看不清自己桌上的字迹的时候,这才意识到外头天已向黑了。
她起身点灯,低头看见小猫盘在她桌边睡着了。
小肚子一鼓一鼓。
言音轻轻揪它胡须:“白天睡,晚上也睡,你不是小猫咪,你是小猪崽。”
等她将灯搬到桌边,坐下拿起笔的时候,听见了“锵、锵、锵”三声惊锣。
今夜戏台开幕。
这次的声源很清晰,在隔壁。
方守心和林憔哲的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云:我我我……怎么好像觉醒了奇怪的悬疑技能……昨儿还梦见了首奇怪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