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营选拔打脸公主
接下来的日子,江暮辞每日都给自己拧上了发条,加紧训练。
若宋今朝得空,便由宋今朝为其制定训练进度。
若宋今朝不得空,她便自己去马场、去废弃书院,日复一日的练习。
虽然受了许多罪,但是江暮辞竟也坚持了下来。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用过上许多天,因为不过十日过去,骑射营的入营考校便开始了。
越临近考校的日子,江暮辞心中更焦灼。
她不知道别的贵女是什么水平,只知道如今自己还差的很远。
在这样的心态鞭策下,她每日夜里还要提着四十斤的水桶练一练臂力。
宋今朝跟她说过,入营考校,不会太过苛刻,对于她们这些官户贵女来说,四十斤便足够了。
是的,四十斤便足够了,因为四十斤已然很要命了。
江暮辞面无表情的提着水桶,心中这样想着。
到了入营考校那一日,江暮辞整个人都黑了一个度,站在一众贵女中,显得黑黄。
今日京郊大营很是热闹,大萧史上第一次成立女子骑射营,好事儿的官宦子弟都忍不住跑来看一看。
江暮辞却没在其中看见宋今朝。
没给她再细找的机会,穆西征已穿着一身银白的铠甲出现了。
今日来参加考校的女子都炸了锅,江暮辞亦傻了一瞬,没人说过,入营考校是穆西征亲自来的?
这要是一会儿表现的一塌糊涂,还说什么留下好印象?
此刻,她忽然恨自己平常练的还不够刻苦。
穆西征却不管她们如何想,板着一张脸,喊她们各自上来领号码牌。
今日要从在场的七十余名贵女中,挑出二十名入女子骑射营。
如今先将姓名登记了,一会考校中,谁若是夺了魁首,只需亮出自己的号码牌即可。
众人正登记中,却听见大营门口呼啦啦闯进来一支队伍。
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色劲装,身披红色镶金线大氅,后头跟着几个宦官唉哟喂哟的喊着祖宗慢点。
那女子充耳不闻,驾马来到号码登记的桌案前,居高临下道:“给我拿一张。”
穆西征冷眼看着这边,先行了个标准的礼:“拜见长乐公主。”
那红衣女子不乐意的撇撇嘴:“都说了叫你不要这样多礼,快起来吧。”
穆西征从善如流的起身,随后看向长乐,面上仍然古井无波,语气硬冷:“来人,长乐公主驾马私闯京郊大营,按律仗责五十,拿下。”
长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身后的王公公亦奸细着嗓子喊:“穆西征,你好大的胆子!”
“拿下!”穆西征充耳不闻,又强调了一次。
几个侍卫一拥而上,欲要执行穆西征的命令。
长乐怒吼一声:“慢着,我看谁敢动我?本宫自己会下马。”
说罢,她一个矫健的迈腿,跳下马来。
三步做两步走到穆西征眼前,眼含倔强委屈:“穆西征,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父皇母后让我来参加考校,我是为了谁你不清楚?你今日当真要按律责罚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军威不容侵犯。”穆西征仍是不容商议的语气。
王公公屁滚尿流的下马,扶着歪了的帽子:“皇室颜面亦不容侵犯!穆小将军,您可别忘了,你穆家效忠的是谁?”
长乐咬咬嘴唇:“王浦泽,别说了,我犯的错,我认。”
她看向穆西征,眼含倔强:“长乐私闯大营,请穆将军责罚。”
众人一时都屏住了呼吸,若今日穆西征真的仗责了长乐公主,恐怕这事儿就要闹大了。
京郊大营中一时鸦雀无声。
看台上,忽然传出一声轻笑。
江暮辞迅速捕捉到了那一声熟悉的轻笑,望向那边,来人正是宋今朝。
只见宋今朝抻着懒腰起身:“要我说穆小将军,军威不容侵犯,皇室尊严亦不能侵犯,既然如此,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穆西征看向宋今朝没有说话,但是已是默许他继续说下去。
宋今朝指着长乐说:“不如就这样吧,仗责长乐衣袍五十下,以衣代人受过,以儆效尤。”
穆西征斟酌半晌,点头同意。
长乐也由王公公伺候着,解下披风,在众人面前,眼看那披风被重重的仗责五十下。
这五十下虽然没有打在她身上,却让她觉得屈辱。
五十下打完,她已眼眶通红,仍倔强的问:“现在我能参加考校了吧,穆将军。”
穆西征沉默一瞬,吩咐道:“给她一张号码牌。”
长乐拿了号码牌,入队站在江暮辞身侧。
江暮辞不免觉得头大如斗,满以为穆西征是个难得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还是公主看上的。
她这个高门路,也太艰难了吧。
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便是公主,她也要争一争。
紧锣密鼓的号角先后响起,第一项考核便是箭术。
一队士兵推着草靶来到校场中央,大约有四五个草靶一字排开,随后另有一队士兵扛着沙布袋,在大概五十步远处设立了一道障碍线。
众人远远望着,心下如明镜一般。
很明显,那沙袋后面便是射箭的起点。
果不其然,穆西征带队走到沙袋后方,将在场的七十余名女子划分为五五一组。
每人三只箭,校场右边另有一名军官,根据众人射箭时的姿势、准度、力度记录分数,纳入射箭一项的计分。
穆西征分组倒是随意,众女子怎么来的,便按照站位的先后顺序,五五分作一拨。
江暮辞处于中间偏后的位置,拿到这个排名,她暂时紧张不起来,一心记挂着看看前头的人如何表现。
刚刚的站队很有讲究,家世显赫的贵女自然站在前头。
更别说还有长乐公主在列,五五分组,她自然落在了第一组。
江暮辞打量着这一队中其他几名女子,大多出身武将之家,她心中有了数。看来即便传出穆西征指教女子骑射营的消息,闻风而动的也多是家中品阶较低的贵女。
如今考校的项目,显然对第一组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个个气定神闲。
几人面前的沙袋上皆已放好了弓箭,随着传令官一声令下,五位贵女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拿起弓箭调整姿势。
“第一箭预备!”传令官一声喝令,五位贵女的眼神霎时间变得不同,目光如炬,直视着目标草靶。
“放箭!”
随着指令的响起,五支羽箭嗖嗖嗖的接连离弦,直直的朝向草靶射去,发出嗡嗡的振动声。
“好!”观众席中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句。
众人定睛去看,五支羽箭,皆稳稳当当的正中红心。
这其中又属安远将军的幼女,韩晢晢的箭最为犀利,穿透力极强,半截箭身都穿透了草靶。
相较而言,长乐公主的箭就稍弱一些,只是正中了红心,但准头有余力度不足。
不过宫中虽不乏名师,但公主娇贵,从小也不如韩晢晢这般,在家中耳濡目染,能到这个程度已算难得。
长乐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
江暮辞与后面看热闹的贵女顿时紧张了起来。刚还想着看几轮热闹,没成想第一组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
这样的准度,真教她们望尘莫及,如此一来,第一组势必就要占去五个名额,仅剩十五个坐席,她们还有戏吗?
思忖间,第二箭已放出。
韩晢晢仍是稳扎稳打,毫无悬念的执牛耳者。
长乐也进步不小,这一箭铆足了劲,比头一支劲道大上许多。
她满意一笑,朝着穆西征挑挑眉。
后者依然板着一张脸,全心关注赛事,连一个眼神也不分给她。
长乐觉得没劲,回神听传令官的第三道指令,松指放箭。
这一箭,韩晢晢依然正中红心。
“三支连中,好身手!”观众有人赞叹道。
而长乐这一箭却失了准头,只扎在红心的外缘。
高下立现,长乐不高兴的扔下弓箭,闪到一旁冷眼观赛。
江暮辞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样大的差距,真不知道自己十日之前是如何信心满满的认为,能进入女子骑射营的。
今日一看,她觉得自己危险的很。
好在自第二组起,射箭水平便断崖式下跌。毕竟京中军营出身的武将本就不多,又并非各个都有适龄的女儿。
最优秀的一波表演完,其余的水平便良莠不齐。
有那个别水平好的,将将能射中红圈边缘;至于那些水平差的,羽箭在半路便落了地,连草靶都没有射中。
江暮辞暗暗比较自己的本事,近日来的训练,叫她的臂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她应是介于两者之间的。
不过五十步的距离实在很远,她也没有把握每一只箭都击中草靶。
越靠后,初学者越多。
短短十来日的光景,有些人连持弓的姿势都有问题,有些人连弓也拉不开。
这倒是极快的缩短了赛程。
不一会儿,便轮到了江暮辞所在的这一组。
江暮辞定定心神,上场前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宋今朝的身影。
宋今朝隐在人群里,端着个茶壶,笑眯眯的看向她。
这一笑,让江暮辞瞬间一激灵。
好像瞬间回到了宋今朝提溜她训练的日子,肌肉记忆让她瞬间变的亢奋,好像立刻进入到了之前的训练状态。
江暮辞纳闷又庆幸的想,宋世子居然还有这等提神的作用?
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站在沙袋前,伸手握住了弓箭。
搭箭、拉弦、靠位、瞄准,稳稳当当的把弓拉到了四十斤的位置。
“放箭!”
传令官一声令下,江暮辞心中咚咚的直跳。
她如以往训练一般,下意识的松开拉弦的手,只觉耳边嗖的一声空响,羽箭飞出。
江暮辞紧盯着那箭羽,见它一开始势不可挡,后来力道渐弱,终于在即将触及草靶那一瞬,折戟沉沙。
她心中哀嚎了一瞬,很快又警醒自己,稳住,这不就是你的正常水准吗,不要在这种时候松懈掉。
好在,同组的几位女子显然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结局更是惨淡,这让江暮辞稍微安心下一些。
她暗自活动着手指,脑中不断回想宋今朝教给自己的技巧。
很快,传令官下达了第二箭的指令。
江暮辞深吸一口气,熟练的搭弓上箭。
刚才只差一点点,她听见自己脑中清晰的声音。
也许只要再加一点点力道就可以!
虽然超过四十斤的拉力她从未敢想象挑战过!
但,射不中草靶,最差也就是如此了不是吗?
江暮辞牢牢盯着远处的草靶,心一横,将弓弦又往外扯了寸许。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拉到了什么拉力,只觉手指久违的、又一次感受到那火辣辣的疼。
是那弓弦紧勒着手指的皮肉!
“放箭!”传令官又一声令下。
江暮辞几乎也已到极限,她嗖的一下松开了手指。
羽箭稳稳的飞出,但明眼人皆可看出,这一箭角度有了偏差,并不是一发好箭。
这一次,羽箭没有在中途卸力,而是一路朝着草靶而去。
一阵嘚嘚的震动声传来,江暮辞面露欣喜,射中草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