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他的头发被她压着,扯得他头皮有些紧绷,他没管。他鼻尖落在她头顶,一丝说不清的味道涌入来,是她头发的味道。和他记忆力各类熏香味差别极大。
单歇暮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了,只一会就受不了了,死命把他推开。她不敢再闹他,窝在他身侧,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
一个姿势待得久了就会开始不舒服,单歇暮换了个姿势,抬头就看到了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在想什么?”她问,声音很小,几乎掩盖在雨滴声中。
下一秒,他伸手把她的头撑起,把他的头发捞了出来,然后又把她的头放了下去,神情故作知道的模样嗯了一声。
“……”鸡同鸭讲。
呼出一口气,单歇暮看着他的模样就心痒了,磨蹭了一下脚踝那里压住的尾巴尖,又软又暖,绵绵的,手痒了又捏了捏他的脸颊。不满足,又来到了他的眼间眉骨,眉毛浓密,眉骨突出,她的手轻轻划过。睫毛时不时扇动到她的手,痒痒的,单歇暮一笑,凑上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被咬住的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单歇暮没有立刻挪开,呼吸扑在他脸上,带着她漱口后留下来的青草味。她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额头蹭了上去,贴着他的,拱他,满意了才缩了回去。
白筵的尾巴从她的小腿肚间抽出,他拿开了手臂,然后背对着她。
“……”
瞟了一眼他的尾巴,静静地垂着,单歇暮扶额。还勾她心呢,蹭一下都不行!前面蹭的时候,也没见这么矫情……
单歇暮也侧过了身。
两个背对背的人,悄无声息。
只是面朝暗处的人,悄眯眯的动作多了起来,他悄无声息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有些不明所以。半响,他慢吞吞地转身,盯着单歇暮的背影看。
盯了半天,突然,身边的人坐了起来,兴致勃勃地朝洞口走去,在那堆拿回来的物什上翻了一会,又回到了他旁边。
“白筵,坐起来。”她手背在身后,笑得和蔼可亲。眼里的跃跃欲试藏都藏不住。
躺在石床上的白筵,侧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后,没有瞧到。动作慢慢吞吞的,单歇暮直接上前去拉他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尾巴,示意到石床下的一块石头上背对她坐好。
他照做,两只小爪子稳稳当当的撑在岩石上。
单歇暮在石床边,高度刚刚好。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一把剪刀跟着出来。
捋了捋他的头发,抓住发尾,“咔嚓”一声,头发应声而落。他的头发又长又密,平时他行动起来也不是很方便,上山的时候更是经常被树枝树叶拽到。她突然就想起了这个事,所以打算帮他修剪修剪。
哪成想,背对她的人身体一抖,直接转身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睛生冷得可怕,通身的气质都变得冷硬了下来。单歇暮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他盯着她手里的剪刀,脸上没有表情。单歇暮瞧他去,他没有看头发,眼睛倒是阴测测地看着剪刀。剪刀有些老旧了,手柄套着红色的外胶,刀刃锈迹斑斑。
单歇暮想起了原先身上那个巨大的伤口,心下有些沉重。她无从得知,到底是剪刀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还是剪刀作为一种利器,他并不信任她。
想到后者,她心底莫名的有些难过。
看他依旧冷着个脸,单歇暮把剪刀扔在一边,来到他跟前,拉住他的手,认真的道歉,“不要生气了,我不剪了,对不起。”
在单歇暮的不懈努力下,白筵已经知道了道歉应该说什么。
单歇暮声音放软。好在白筵没有推开她的手,过了好一会,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看到他的脸微动,单歇暮笑弯了眉。怎么这么好哄……
他拿起了扔在一边的剪刀,重新放进了她的手里,然后他背对着她,坐得直直的。单歇暮愣了一下,刚刚心底的难过一扫而空。
洞里滴答滴答,她咔嚓咔嚓。
“别动!”单歇暮按住了他要回头的动作,她正剪得起劲。浓密的头发被她剪到了肩膀下去一点点,毕竟不是发型师,剪太短怕不好收场。虽然她觉得以他的脸,整个寸头也没有问题。但是他应该是更偏爱长发一点,她也不想太折腾他。
单歇暮发现他发根的头发是黑的。也就是说他原本的头发根本不是灰缟色的。倒是像暂停了生长变得灰缟,现在又重新开始长新发。
她什么都没有问,剪完了后面的头发,她让他转过来,修剪了一下他前面的头发,她弄了一下三七分和中分,最后还是觉得全部拢起来最好看。标准的三庭五眼比例,头发拢后,露出额头和轮廓分明的脸线,让人移不开眼。
前面的头发被拢到后头,过了下肩的头发全部被剪掉。
单歇暮起身,手沾水,顺了一下他乱飞的头发,随意编了两条小辫,撕下一根布条,帮他把全部头发结结实实地绑在身后。
最后拿开了盖在他肩上的布单,往一旁抖了抖,再把地上的碎发收拾了一下找了块石头埋住。
剪完头发的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清爽,英俊得她想扑上去啃两口,压下蠢蠢欲动,单歇暮挨着他,把他身上不小心粘上的碎发摘了去。
白筵伸手摸上了脑后的头发,拽到身前,只能看到一点发尾。他看了两眼,不甚在意丢回了背后。他懒懒地枕到了她跪坐的腿上,单歇暮揉了揉他的脸,修建起自己的头发。
下了一上午的雨似乎停了,天洞洒下来的水不在是密密匝匝的声音,倒是缓慢的滴落声。
下完雨的山野,绿得发亮,空气里夹着山草的味道。天空还挂着些许的乌云,躲了许久的太阳也出来凑热闹。
鸟叫声清脆,鸭叫声也清脆。那只鸭到底没有宰了煲汤,还是个小鸭子呢。它似乎把这里当作了家,每每出去找吃的,吃完了以后又回来了。
白筵大爷无比嫌弃它,嫌它叫声难听。
现在一人一鸭在对峙。小鸭子想要进去他往常泡水的水潭子里,他在岸边赶它。那只鸭子不知道是不是通人性,和他杠上了,就非要下去,怎么赶都赶不走。
单歇暮啃着一根青瓜,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单歇暮站起来,把白筵拉走,“它要下去就下去呗,水是流动的,脏不了你的潭子。”最近下雨下得频繁,整条河的水都有些污浊,天气也不热,他也不泡,非要和一只鸭子较劲。
再说洞里还有两个潭子,里面的水很清澈。
白筵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那只鸭耀武扬威地下去了水潭在里面玩儿。
布条扎不紧头发,今早才给他扎好的,这么一会他的发带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满头发丝凌乱散在肩背上,倒是有些放荡不羁的味道。单歇暮也打算下回再帮他把额头前的头发编几根辫子,用树枝夹在头后面。
河床的水位高了一些,有些岩石被淹没了,高处的岩石有些已经干了。单歇暮拉住他往上走。走到一半,她拉住的手猛的一紧,拉着她就要往下坠,她心一惊,急忙用力拽住他的手。她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他的爪子在青苔上打了一下滑。
其实这岩石也不高,现在他们离地也不过一米来高。
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单歇暮躲开脸不去看他,用力把他往上拽,只是整个人都笑得抖了起来。
靠下的人另一只本来要用力的手在看到她一颤一颤的身体后,力道就松了,一分力道不施,任她拖着。
感觉到手里猛加重的重量,单歇暮才发现拉着的人正委委屈屈看着她,一副上不来就要掉下去的模样。单歇暮清咳了一声,收起笑,认真用力把他拉起来,但是不管她怎么使劲,那在岩石边的人就是纹丝不动。
纤细的手有些发白,单歇暮咬了咬牙,这是在逗她玩呢。“上来。”
“……”
“我放手了啊?”
“……”
放手这两个字他可是听得懂的,现在明显就是在耍赖。单歇暮瞟了他一眼,那焦距都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这个样子就像一个讨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就差撒泼打滚。
有时候,她觉得他看透了世事,睿智而冷静,有时候她又觉得他像一个孩子,没心没肺又幼稚。
没办法,单歇暮拉紧他的手,来到岩石边,改为抓住他的手臂,半拉他起来,侧过身滑跳下岩石,顺势抱住了他摇摇欲坠的上半身。
“起来,重死了!”自己选的,跪着也要宠完。
他赖在她怀里,脸上算得寡淡,但是唯有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看,那尾巴随后就肆无忌惮的就缠上了她。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单歇暮呼吸有些不畅快,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白筵,你自己多重,你心里没有点数吗?”
被点名的人,眼睛一挪。
“……”能耐,真的是能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