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命劫相生不可破
猾裹一听小柳芽让它滚,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爷爷救我,真的跑不动了,跑了几天几夜腿都在打摆子,让牛鼻子抓住肯定是上菜桌子下酒的命,求爷爷可怜可怜我。”
阿难原本就想降它,九尾妖狐在七星雷锤阵中都肉身成泥,这猪妖却能安然无恙,应该有些本事。
上次事有仓促,让它跑了,这次送上门,刚好了结一桩心愿。
阿难坦然一笑:“救你可以,但须入我佛门,守五戒十律。”
猾裹嗯嗯点头:“五戒十律是嘛玩意儿,能取媳妇儿不?”
阿难头大:“不能取媳妇儿。”
“能喝酒不?”
“不能。”
“能吃肉不?”
“不能。”
猾裹陡然起身:“那我活着干鸟,不如死了算球。”
阿难手一挥:“请便!”
猾裹不傻,又一膝跪下:“爷爷别逗我,指条活路,让本大将军做哈都行。”
小柳芽:“你不是要去死吗?”
猾裹:“好死不如赖活着。”
阿难计上心来,对猾裹道:“镇妖司恐马上到了,我教你一门心法,速速修炼。”
猾裹大喜不止:“爷爷请说。”
阿难口述了一门灵山守山神兽的无上心诀:“速速默炼,元灵出体,用元灵之力炼化肉身,遁进我佛珠之中。”
生死相逼,猾裹照做不误,念着口诀,元灵之力遁出,吐着三色混杂火焰,将一副硕大肉身炼化成气。
阿难眉角微皱,这猪憨憨果真天赋异禀。
口中之火有了三昧真火的苗头,又不惧雷罚,若有上等心法让他修炼,假以时日,绝对威猛得一塌糊涂。
包裹元灵将一身精气吸进口中,忙不择的遁入佛珠。
降魔天珠又一颗金珠闪亮,阿难欢喜不己,得了这猪妖,好生培养,会是一大助力。
门外脚步声苍促,人影齐至,林灵素身后跟着张如晦众道士,站在门口,望着阿难。
林灵素看着手中一个罗盘似的物件儿,扫视着废庙,满脸费解之色。
张如晦正欲进来和阿难打招呼,林灵素轻挥手掌。
“都守在庙门之外,深严戒防。”
林灵素说完一人跨入庙殿中,立在弥罗佛像打了个稽首,转身坐在火堆边,审视着阿难。
“世事繁杂,贫道眼花,不知是那位佛门大能坐于这庙宇之中?”
阿难伸手向背后一指:“肚大能容,笑口常开,弥勒佛是也。”
林灵素哼笑一声:“好个肚大能容,不知是肚子大还是度量大?”
阿难淡然一笑:“妖魔邪怪,肚子能容,善恶是非,度量能容。”
林灵素眼角微眯:“如今神洲妖魔滋生,流寇四起,不知佛能容否?佛能渡否?”
阿难满脸悲苦:“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人人皆可为道,人人皆可为佛,他人救赎,不如自救。”
“苍生愚昧,如何自救?”
阿难轻拂手中伞剑:“乱世苍天不开眼,书生提剑渡众生。”
林灵素哈哈大笑:“妙人,趣人,听张如晦说,你叫张孝纯,若金榜题名,志向为何?”
阿难心如大海,言语万重千山。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林灵素神色复杂,长吁一气:“吾道不孤,愿小兄弟上京金榜题名,大展宏图。”
林灵素说完起身,从腰间掏出块四方印章,递于阿难。
“大宋境内,但有所求,持我印章,镇妖司,神宵宗,有求必应。”
阿难没接。
林灵素似乎早有预料,将印章放在阿难脚边,转身就走。
庙门之外一片清静。
庙内火苗生生不息。
阿难抬头望着弥勒佛:“你说拿是不拿?”
弥勒佛在光色中忽明忽暗,金色的大脸喜形于色。
阿难粲然一笑:“你说拿,那就拿!”
印章在手,拇指大小,印底“林灵素印”四个字一片血红。
阿难沉思不语,林灵素于凡间之力练就高深道法,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佛道相争,因果循环,争的是一丝飘渺虚无的气运,取的是神洲兆亿黎民祥和太平。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林灵素有大无畏之心,行雷霆手段,结了这段因,立足大宋。
至于以后争气运的那段果,救了民生疾苦,民生心中自会有数。
天色不早,小柳芽和小白狐躺在阿难怀中睡得香甜。
阿难闭目盘坐,却无法入定,天一亮,就要去流石镇,小柳芽要回家了。
阿难想在这庙殿之中一坐千年。
……
晨曦的光照进大门,林间的鸟儿欢唱,阿难毅然决然地起身而行。
流石镇是山脚下的一个大镇,南方进京的必经之地。
一条蜿蜒崎岖的小河在山间流淌,穿过乡镇,造福一方水土。
阿难看着清清河水,似曾相识。
一千多年前,他还是个小沙弥,走过一条这样美丽的小河,看见一位漂亮的女子从河边走过,他曾倾心不已。
一千多年后,景色依然,斯人已逝。
“公子,到家了呀,我带你去看我母亲。”
小柳芽在林叶间蹦跶,像只绿蝴蝶。
阿难跟在小柳芽身后步履艰难,心如重山倾压。
山脚下河流回旋,崖边一株大柳树歪斜挺立,丝丝缕缕的柳条垂在河面,像在捞寻流逝的时光。
大柳树苍苍翠翠,感受到小柳芽的归来,万千柳条摇曳不止,树身轻颤。
风吹过,天上下起了小雨。
“公子,这就是我母亲,等我反哺完她,就跟你一起去做菩萨。”
小柳芽迎着小雨欢快飞奔,大柳树迎风招摇。
降魔天珠震动不已。
阿难面色惊疑,轻捻着猾裹寄生的那颗佛珠,命令猾裹:“释放法力。”
佛珠金光闪闪,一丝丝佛光涌进阿难额心。
法眼顿开,所见一切真实的虚幻。
大柳树年轮己过一千多年,躯干内一片雷痕,中空腐朽,大道之伤,百万个小柳芽也难以救活它。
树桩下根须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穿透了大半个流石镇,尸骨如山,阴气如海。
树根底部一团灵光中一黑衣老妪鹤脸鸡皮,阴气绕绕。
放眼四望,流石镇却家家人丁兴旺,泰和安康。
阿难豁然明悟,这柳树精庇护一方水土,却吞噬着镇上千百年的死人和动物尸骨成精。
天降雷罚,度劫失败,己是垂死之身,而且己快入魔。
阿难脸色冰冷。
“小柳芽,回来,不要去。”
小柳芽回头笑靥如花。
“公子!这是我的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