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尸起活死人
本打算放弃,毕竟只要再让怪物缓一口,它可能就会把我一咬两段,呜呼哀哉。
谁知手臂上一松,牙刀抽出,婴啼声不断却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那怪物没打算再咬第二口、又或者在我死前还要戏耍一番。
缓缓睁开眼,见那怪物竟开始慢慢后退,眼睛还一直盯着我。
这瞬间,我与怪物相距太近,几乎算是零距离接触。不夸张的说,我能看到它身上毛的长短,伸手能感受到毛的柔软程度。
可对于怪物来说,似乎能看到我头顶有没有白头发,听到我的心跳是快还是慢,甚至我身上的汗臭味它都可以闻到。
如果它是某种变异的野兽,这是最好不过的攻击距离。但现在,它放弃了,在逐渐远离,似乎我不是它的那道菜。我竟被一个怪物嫌弃。
疼痛感还在,看到双手整齐的齿痕已经对穿而过。举起手,我能透孔见到周围的光照。
手再难抬起,整条手臂似乎废了,不知有没有伤到经脉,会不会就此残废。
我看到远处跑过来的红姐等人,她现在满脸都是惊疑,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
越来越近了,我也终于听到了红姐在喊:“快、快抢!‘十巫血斑’回来了,就在那小子身上!”
不等我明白,身体就被假大师抱住。他不顾危险,也不介意带着我这累赘。小巫在前开道,他抱着我又跑向如林一样的黑棺群,借此躲避红姐等人的围堵,目标向那高坡狂奔。
也难怪,一旁那怪物还守着没走,现在不过是蹲坐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另一边是红姐等人的围追堵截,我们现在能走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回到高坡上,固守以求死得慢些。
当我们跑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地笼时,我的血液随手臂摆动到处飞溅,不少已经掉在附近古尸们的头脸之上,之后一股股寒气上涌,只不过没人发现而已。
红姐似乎笃定我拿了“十巫血斑”,实际上连我自己都不知刚才发生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更不清楚“十巫血斑”是不是这么害人,竟然变成液体跑进了我的体内。
总之,见她领人在后拼命追赶,保镖和寻真派几人已经举起武器,哗啦上膛,似乎死活不论。
假大师跑着跑着也听到这一片不吉祥的上膛声。快速回头看上一眼,惊叫道:“我草,这几个王八蛋要玩真!”大概瞄了一眼距离,又喊:“对不起了,赵初一同志!”
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更不给时间反应,只觉自己被假大师举到肩头,双手用力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只不过没成抛物线,而是平飞出去马上开始下坠。咕咚一声,正磕在高坡边缘,顿时鼻血横流,眼冒金星。
这会儿,我耳中似乎听到有人“哎呦”一声,其他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一下撞得厉害,我整个人绷直,在空中做出了完美的前空翻两周半,最后重重摔在丹匮一侧才算结束。
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响,还有无数东西飞上天空,我几乎废了。丹匮也被砸塌了一大块,场面那叫一个凄惨、混乱。
这一连串遭遇和打击都不算什么,只感觉已经麻木了。流血更不知道流了多少,现在能活着就是个奇迹。
人在碎木堆里,丹匮里不少东西撒在身上,什么粉末的、液体的、粘稠的、块状的等等直往身上招呼,我感觉自己都变成装药的丹瓮了。灰头土脸一片,眼睛、耳、口、鼻几乎都被封上,暂时失去了作用。
唉,我现在体会到烤鸡的心情了。不仅要被人放血拔毛,还要被一刀刀割开再抹上无数不知名的调料,最后丢进炉火中翻烤,变得外焦里嫩。
看看我现在,似乎就差架在炉子上烤了。
假大师你这王八犊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等着吧!
又一阵稀里哗啦,只感觉一双手在我脸上抹了抹,眼前终于亮了。一个熟悉而清秀的脸出现,是小巫。他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么?
见人还活着,小巫一把将我拽出来搂进怀里。他扭头冲假大师大骂,这是我第一次听小巫骂人,美妙极了。
如果骂人分等级,我一定给小巫评个最高等。即便被骂,也会傻兮兮地接受。
你看,假大师现在不就是死皮赖脸地傻笑,只说刚才纯属意外,如若不信可以再试一次云云,竟毫不生气。不像我,现在肺都是炸的。
枪声似在耳边,假大师憋得面红耳赤,在小巫的帮助下,竟把那硕大的丹台推翻。厚重的石板做挡箭牌,我们仨躲在后面也算暂时安全。
“你还有什么鬼主意没有?”小巫问。
假大师一抹脸上的热汗,怒道:“有个屁!人家端着枪,我现在手里连个指甲刀都没有。怎么抵抗?”
“我不是要把刀给你么?”
“屁话!那木刀虽然好,可到你手里灵,在我手里还不如干树枝好用。这就叫熊孩子挨混合双打,完全不是一个局。再说,就算那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器,也是冷兵器啊。人家拿着现代化武器,怎么比?比谁皮糙肉厚不成?”
看看我,假大师幸灾乐祸地说:“看这位大爷多舒坦,有你搂着,我负责对抗外敌,他养精蓄锐。唉,人啊,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不公平的。比不了人家这福气啊!”
这家伙嘴真损。你管我这遭遇叫福气?看我左腹部的枪伤;看我双手的咬痕;再看我脑袋瓜子上的磕伤;最后细数扎在身上无数的木屑。哪一样是福气?
如果这是福气,拜托去找别人,我只想多活两年,真不稀罕福气临门,抽筋扒皮啊。
得亏这时候不能动弹,但凡眼皮子能眨一眨,我恨不得用眼皮夹死这秃头。
一切罪魁祸首都少不了他,还敢在这儿说风凉话?果然心大能开小坦克。
“咦,枪声停了。听,是奔跑声,会不会迂回过来了?”小巫问。
假大师想了想,冒险探头去看,跟着惊呼道:“我天!下面怎么了?僵尸大乱斗么?”
我很好奇,但没办法移动,连使个眼色都不容易。还好小巫顺势将我扶起来,才能见到高坡下的场景。
就见红姐等人现在又一动不动,像被施了法术。而四周有几个地笼黑棺已经破裂,五六具男女古尸将他们围住,像是被人故意摆成的造像群。
“怎么了这是?过中元节还是万圣节啊?”假大师自语。
看到这场景,我心头突突直跳。果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什么人这么不小心啊?这是把生气注入到古尸身体,使这些千年僵人活过来了!
可以说这是“鬼炼地笼”的弊端,就连解合派也十分惧怕的后果,却没想到被我摊上,这运气,够背的。
我本想出声警告,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唇,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舌头和声带震动。
眼见那几具古尸身体飘动,大祸即将临头。我拼尽全力,控制脑袋慢慢蹭到小巫耳边,尽可能大声地说话。
突然小巫感觉有人在耳边吹气,挠了挠,才看向我,脸上竟然一红跟着就消失了。
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害羞?别忘了自己是个男人,在我面前害羞算什么事儿啊。他是不是心理取向有问题?
见他不懂,又或者根本没听清,我只能抖动嘴唇,希望再重复一遍。可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更何况是小巫呢。
他皱着眉看我的嘴一直在动,却不明白说了什么。心急火燎的有病乱投医,她竟去问假大师。
假大师过来,装模作样地看着我的口型,翻译道:“大家好——下面是——武南——快抛——”
混蛋玩意儿,翻译的什么。就怕遇上不懂装懂的,尤其是命在旦夕间,是要害死人的!
想骂他,却力不从心,再晚恐怕不妙,我只好集中精神,尽可能慢、尽可能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希望假大师脑壳被劈,能灵光乍现一回。
我努力控制嘴巴,张合有序,传达着危险的警告。
“小心——地笼破——鬼炼出——危险——快跑。”
真他娘的不容易,说对了一大半。我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眼神变得迷离,但内心还在反复警告自己:不能睡,他们还需要我,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要挺住。
忽听一声惨叫,就见寻真派那帮手已成血淋淋的两片,大量血液和碎肉被古尸随手抛在一边,那惨状甚至看不出那些东西原来曾是人体的组成部分。
周庆满也被一具古尸掐着脖子高高举起,眼看命在旦夕。周斌急得大叫,手下也不闲着,换弹上膛加举枪狂射只不过一两秒时间。可子弹打在古尸身上,只让他一阵抖动,似乎没有其他效果。
那边保镖拉着红姐狂奔,背后却有至少四具古尸在追。他们能如蛇般游走,速度极快。注意,这里说的不是奔跑或疾走,而是游走。
古尸动作幅度较大,深衣被气流带动飘忽而起,腰部以下的蟒尾不断摆动,活脱一条巨蟒灵活地追向两人。
这就是“鬼炼地笼”的真实面貌,也是解合派造孽的结果。
在黑棺中如笼子一样将古尸困住,可一旦脱出,就不是僵尸乍起那么简单了。这就是个活死人,还保留人类处理基本问题的智力,身体却如怪物,力大无穷的活死人!
早在1967年,考古学家挖开了吐鲁番阿斯塔纳76号墓,曾发现了一幅描绘伏羲和女娲的双蛇图。
那样子就像现在常说的脱氧核糖核酸的螺旋结构,似乎代表了某种更高层次的秘密。
在印度教中也有一种说法,就是昆达里尼,意思是在身体内沉睡的蛇。进一步解释,就是人在腹部,有两股气如同两条蛇缠绕而出,类似道家所说丹田与炁的概念。
中国自古至今信奉的图腾就是“龙”,而龙的前身是以蛇为原型。因此在《山海经》中能见到太多关于人与龙、蛇结合的描写。
这就解释了解合派为什么如此执迷于这么诡异、恐怖的“解合”术法,竟然真的用活人做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