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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八第章 束手无策泪婆娑,艰难一夜丧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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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护着嫂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陪伴着老潘,时间是短暂的,又是漫长的。

    不知不觉,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了,现在正式进入了大年三十了。

    谢天谢地,嫂子终于又熬过了一天。

    大年三十在我们国家传统节日里,是除夕,除却一年的疫疬之鬼,迎来新一年的幸福安康。

    十二点多了,早已经返回家中的肖瑶跟崔萍萍也已经进到了房间里,大家围在老潘身旁,时刻关注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嫂子。

    不知道嫂子有没有感知到除夕的到来,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坚持着把这个年过完。

    此刻,嫂子还是像刚才那样,不住地蜷缩了,又伸开身体。

    只是,我明显感觉,此刻,嫂子的动作已经迟缓了很多,没有刚才那么频繁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也不知是不是嫂子的身体没有那么疼痛了。

    早已经吃不进去饭的嫂子,自从回来后,已经再也没有药物维持了。而到此刻,一点饭,一滴水也没有进。

    这么长时间了,可怜的嫂子,就算不忍受病痛的折磨,也会被活活饿死的。

    但是,根本没有办法,除了杨华跟肖瑶不时地过去给嫂子用糖水润润嘴唇外,嫂子根本没有能力吃进去任何东西。

    我本来想让嫂子喝点牛奶,谁知道送到她嘴边的牛奶,一点都没有进到嫂子的嘴里。

    虚弱不堪的她,完全就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用提张嘴说话或者吃进去一点东西了。

    看着可怜的嫂子,该如何是好啊?胃管已经在医院拔出了。

    束手无策的我们,在杨华的建议下,用注射器给嫂子送一点牛奶及稀粥进嘴里。

    虽然这个方法有点用,但是我们又不得不让嫂子忍受了另外一些痛苦。

    肖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杨华、崔萍萍一起慢慢地撬开嫂子的嘴,然后轻轻地将注射器里的东西,缓缓地推入了嫂子的嘴里。

    其实,这个方法也是徒劳的。

    肖瑶推进去的东西,顺着嫂子的嘴唇流出来的多,而真正进入她的胃里的可能微乎其微。

    看着嫂子在不得已下又承受了如此的罪过,不止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抹起了眼泪。

    肖瑶她们喂了一会儿,总算把一盒牛奶,半碗米粥喂完了。

    但是有多少能够进到嫂子的胃里,就不得而知了。

    杨华及崔萍萍在给嫂子擦拭完了占满牛奶及米粥的嘴脸后,又端来了温水,为嫂子梳洗了一遍她的面容。

    重新梳洗过的嫂子,虽然还是面容枯槁,但是明显看的出来,有一点点血色了。

    嫂子在忍受着剧痛吃进去这点东西,确实对她有些作用,让她的整个身体又得到了一些能量,一些让她能够抵抗住癌症病痛与饥饿的能量。

    午夜一点了。

    刚才杨华她们给嫂子喂食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

    时钟滴答滴答地朝着日出的光明前行,而我们这些人还只能是无助地守护着嫂子。

    肖瑶带回来的急救箱及药品就摆在我面前,我打开挨个看了一圈,有些急救药品是现在急需的。

    有了急救箱及急救药品后,我的心踏实了一些,之前我能保证老潘不会出意外了。

    老潘在房间内陪着嫂子睡了。

    杨华、崔萍萍及肖瑶进到潘怡辰的房间,陪着她休息去了。

    我们这些人要轮班倒。

    不能所有的人都平白无故地坐在这里守着,而是要有的人休息,养足了精神,以便更好地协助老潘,协助我们。

    跟我一起守夜的张勇,默默地抽出了一根烟,想递给我。

    我推了下他递过烟来的手,愧欠道:“勇哥,我不抽烟,对不起啊!”

    张勇迟疑了一下,随即将烟重新装回来烟盒里,致歉道:“姜医生,对不起啊!忙糊涂了,都不记得你不抽烟这会事了。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你也闻不了烟味,对吗?”

    我点头示意后,说道:“勇哥,你想抽烟就去厨房抽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张勇把烟盒揣了起来,并没有去厨房,也没有再提抽烟的事。

    张勇转变话题道:“姜医生,你看华姐那会儿定下的事情,还有那些纰漏吗?咱们俩现在想一想。”

    还有哪些纰漏?

    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也不知道办白事还需要什么东西。

    张勇见我半天没说话,自顾自地继续道:“姜医生,白事这块你可能经历的少。说实话,安徽这边如何办白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刚才我去服装店借车的时候,老板娘跟我大体说了几点,我认为有必要抓紧时间马上执行。”

    张勇在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后,跟我道出了他听说的一些事情。

    确实,他说的这些天亮以后,就必须抓紧时间落实了。

    首先是墓地。

    安徽这边的墓地统一都是公墓,并不像东北这边一样,随便在大山上找个相中的风水宝地就可以埋了,而是要提前申请墓地或者购买墓地。

    这是必须要抓紧时间办的。

    第二个就是,临终关怀。

    对于嫂子的临终关怀,我们不知道她有没有信仰,是信基督教呢还是伊斯兰教,还是别的其他的信仰。

    老板娘说,他们这边大部分的人都信仰基督教,要是嫂子也信仰基督教的话,就必须要在临终的时候,以《圣经》作祷告,安抚灵魂。

    而且主持这个仪式的还必须是基督教教堂的牧师。

    所以我们还要做好提前去请牧师的准备。

    要是嫂子信仰伊斯兰教的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我们还要及时向老潘打听清楚嫂子的信仰。

    张勇幽幽地提出了这两个方面,确实是我们没有考虑到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有时间,我们还可以抓紧时间去办。

    不过,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坐着,等着。

    时间来到凌晨两点半了。

    我看到张勇已经张不开双眼了,而且跟我的交谈也逐渐少了很多。

    我把沙发让给了他,让他在沙发上躺会睡会。

    我独自来到了老潘的房间门口,想听一听里面的动静。

    突然,踢里哐啷的声音一瞬间从门里面传了出来。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我心说不好,嫂子肯定是有情况了。

    我来不及敲门,一把把门推开冲了进去。

    当我进去那一刻,我看到刚才还平静地躺在床上的嫂子,此刻正全身抽搐挣扎着,整个身体都完全扭曲到一起了。

    此刻的老潘,正在用力地安抚着嫂子,而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一连串急促的报警声响个不停。

    老潘安抚了这边,嫂子的身躯又从另外一侧蜷缩在了一起。

    老潘看到我进来后,急切地命令道:“明辰,快去取来肖瑶拿回来的急救箱,给你嫂子打一针镇静剂。”

    我见到这个场景,我一时又震惊地怔在了原地。

    当老潘急切地喊我后,我才反应过来,要抓紧时间给嫂子打一针镇静剂,以安抚此刻躁动的嫂子。

    我急促地跑到客厅里,拿起地上的急救箱就跑进了房间里。

    在房间里,我迅速地抽出一支5ml的注射器,然后又拿出一支苯巴比妥注射液,直接把安瓿瓶掰开,就抽了进去。

    然后一步来到嫂子的床旁,使劲地扶着嫂子的胳膊,褪下了一点她肩膀上的衣服,就要给她扎进去。

    还没等我把针扎进去呢,嫂子突然不动了,随之而来的是嫂子就像一具空壳一样,平静地躺在了床上,而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的报警声随即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过了不到一分钟,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直线直直地跳动着,而嫂子完全没有了动静。

    我拿着注射器,贴近嫂子的面部,发现她的双眼紧闭着,鼻翼已经塌陷了,嘴角上不知何时流出来了一些刚才杨华她们喂进去的牛奶与米粥。

    老潘把手伸向了嫂子的鼻子下面,感知了好一会儿,随即泪眼模糊地抬起了头,向我摇了摇头。

    吃了一辈子苦,一天福都没有享的嫂子,在此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逝世时间是阳历2014年1月30日,农历二零一三年腊月三十,除夕前夜,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嫂子走了,经历了最后的挣扎,算是平静祥和地走了。

    嫂子走的这一刻,我应该悲痛欲绝,伤心地大哭一场。

    但是,我没有,我伤心悲痛,我悔恨自责,我默默地流泪,但是我没有嚎啕大哭。

    我放下注射器,趴倒嫂子的床头,守护着她哭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我是撕心裂肺的,我是孤独无助的。

    我边哭边呼喊着嫂子,边忏悔着自己的无能,是我没能把嫂子救治过来,更是我没能早一点了解到嫂子的病情。

    如果我能早一点得知嫂子的病情,从而为她全力诊治,也不至于出现这种结局。

    就在我跟老潘一边一个守在嫂子的床前哭泣的时候,不知何时,杨华、崔萍萍、肖瑶及张勇都挤进房间来了。

    我睁着滴答着眼泪的眼睛看到肖瑶走到嫂子的面前,贴近嫂子试了试她的呼吸与颈动脉搏动后,轻轻地将嫂子的面部,用被子盖上了。

    这个时候,杨华跟崔萍萍一起,走到了老潘身旁,一左一右地拍打着老潘的后背,安抚着他。

    手里还抱着氧气瓶的张勇,还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的这一切。

    我四周看了一圈她们,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瑶瑶,怡辰呢?她醒了吗?有没有吓着她?”

    肖瑶可能也是一时忘记了潘怡辰了。

    她在听到我在寻找关心潘怡辰后,又急匆匆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去了潘怡辰的房间。

    肖瑶出去了后,杨华安抚着老潘,道:“潘医生,嫂子这是解脱了。咱们节哀顺变吧,别太悲伤了。”

    老潘抬起还是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杨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重新整理了下他那凌乱的头发,说道:“让你嫂子少受点罪吧。把心电监护仪、氧气瓶还有尿袋都拔了吧。让她平平静静地安详地走吧。”

    老潘吩咐完后,杨华把我跟张勇赶出了房间,准备给嫂子拔出尿管及心电监护仪上的电极什么的了。

    不一会儿功夫,杨华把房门打开了一个缝,从里面把心电监护仪及输尿管等一堆从医院里带回来的东西递了出来,然后嘱托道:“抓紧时间把心电监护收起来吧,把那些用过的东西都扔了。”

    收拾完了一切后,杨华又打开门,让我们进去了。

    此刻,再进到这间房间,一点生气没有的里面,压抑幽暗。

    难以名状的感受,让我沉闷不已。

    我知道这是我在对待死亡时的恐惧,也是我在看着嫂子就那么平躺在床上后的恐惧。

    我走到老潘身旁,轻声安慰了一会儿他,然后又默默地站在了床头,默默地盯着嫂子的遗体发呆。

    人这一生,受尽了苦头,到头来一命呜呼之时,连句话都没能最终说出来。

    人这一生,脆弱不堪的生命,却承载着世上最沉痛的打击,破烂不堪的身躯,幽幽地断了生命。

    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不幸,也有太多的无助与悲哀。不幸的是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又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不幸。

    就像老潘在后来感叹的那样,“孤儿的孤独注定了命运的悲哀。”

    嫂子就是从小失去父母的孤儿。

    而现在,她又撇下了年幼的潘怡辰,命丧黄泉。

    虽然,此刻潘怡辰还不知道对自己百般疼爱的母亲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但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当她得知自己的母亲已经含恨黄泉的时候,她会作何感想?

    肖瑶跑出去陪着潘怡辰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

    而房间里的我们这些人,已经在杨华的安排下,为嫂子点燃了灵灯,将整个卧室装扮成了灵堂,让嫂子的灵魂能够在这里得到安宁。

    还在陪着潘怡辰的肖瑶,与杨华一起把孝服给潘怡辰穿上了,而我们这些作为嫂子的弟弟妹妹的人,也纷纷披麻戴孝,静静地守护着嫂子,陪伴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

    嫂子走了,但是,活下来的我们这些人必须要抓紧时间为嫂子操办后事,让她及时得到安详。

    那么,在乱了方寸的一群人这里,又会是谁肩负起这个职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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