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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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程娉婷顾疑月两人相处愈发融洽，也愈发有默契。mshangyuewu
宫中漫长的日子变得有趣起来。
过了春夏，秋日枫叶正红的时候，程娉婷终于能下地走路了，顾疑月扶着她走了一圈道：“可以了，今天到这儿就成了，不要太累。”
萧映渊隐在花丛中，看着撑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阶前的人，眼神里露出几许松快。
程庭声道：“皇上，郡主终于能站起，她身上的毒是不是清了。”
“嗯。秦王不要弄死了。”萧映渊提醒了一句，看向他，“你以前是秦王的人，为何如此折磨他。”
若不是怀疑他可能会放秦王离开所以命人暗中监视，只怕他都不知，程庭声竟然能对昔日的旧主这样辣手无情。
“他应得的。”程庭声目光落在远处那张面容上。
萧映渊听他语气极冷，扫了他一眼，警觉，“秦王做了什么？”
程庭声收回视线，淡然道：“是我与秦王的私怨，不值一提，叫皇上见笑了。”
萧映渊抿唇不悦。
……
夜里，程娉婷拉着顾疑月道：“我今儿向皇上求了旨意，你可以回家了。”
顾疑月诧异，“当真吗？那我日后……”
“我身上的毒已清，现在不是只需要好好走路吗？”
顾疑月乐得爬起来，再三确认，“当真可以离开这儿了。”
程娉婷含笑，“当真。”
顾疑月兴奋，道：“我终于要自由了，我可以回去看看我娘了！阿曣，多谢你。”
“谢什么，我的身体大好，你已经在我身上耗费了许多力气了。”
“为公主殿下分忧，乐意之至。”顾疑月欢喜不已道。
程娉婷提醒，“不可胡说，我现在只是郡主，是永安侯府的人。”
“好，好，我就是开开玩笑，在别人面前，我绝对守口如瓶。”
“这就对了，不能叫我哥为难。”
“你想的太多了，我要是你，我现在能把天翻过来。”她舒畅地叹了口气，满心兴奋得睡去了。
次日，萧映渊宫中的太监送来赏赐之物，她恭敬地山呼万岁，感激涕零，等走的时候，一个也没拿，在漫长的宫殿上轻快的跳跃，如获新生。
回到家中，张氏抱着她痛哭了一场，顾疑月也抹了把眼泪，道：“娘，我爹在边关还好吗？有没有来信？他将薛姨娘和顾疑雪带走了，这是打算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顾锦还在这儿呢，又不是不回来了，好了，好了，你看你爹关心你着呢。”张氏拿着书信给她看，她瞧见上面不时问起她，还将她担忧的事也都安排好了，不由眼中一热，但也气愤，道：“娘，你为何没有跟着去？”
“老夫人膝下也要人侍奉不是。”
“娘，”她拉着张氏的手，道：“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瞎说。”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过自己的人生吗？”
“什么自己的人生，如今这样，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的人生现在就是你，只要你过的好……”
“娘，我们一起走，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她贴在她耳边小声道：“大不了过一段痛快日子再回来。”
“胡闹，我是国公夫人，岂能随意离开，你叫别人怎么看，怎么说？”
“别人的想法无关紧要，以娘的本事，想要经营一番自己的事业不在话下……反正不管如何，父亲都不会不管的，这以后的日子想怎么过就可以怎么过。”
“世上的事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这道门出去了你以为还好进吗。”张氏眼中满是固执，“一旦离开了国公府，我们就是寻常百姓了，你以为你现在吃的用的，都是怎么来的？我就问你，若是日后没有这些首饰了……”
“没有就没有，没有首饰，没有绫罗绸缎，我都能过。”
张氏点了点她的脑袋，“若是日后有人欺侮你……”
“我会医术，何况有我爹呢！”
“所以你还是仗着你爹的能耐。”
“他是我爹，我爹有能耐我不仗着，我是不是傻。”
“那你还说离开的话。”
“靠着我爹的能耐我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这才潇洒，若是靠着我爹的能耐，最后委屈自己，那这能耐等于没靠上！”
“你，你啊你！”张氏咬牙，想训她，想想又罢了，道：“我与你不一样，你是国公爷的女儿，若是离开了这儿，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顾疑月抱住她的腰，“离开了就离开了，娘这么大的国公府都能打理，还有什么是不能打理的，咱们可以经营铺子，可以去各处游玩儿。”
“如果这就是我想要的呢？”张氏搂着她，摩挲着她的手腕，抚着那里的伤疤，“我以前商贾出身，后来到了宸妃娘娘身边，才被人高看一眼，你以为国公夫人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我不会叫人轻贱，不会叫人欺侮，意味着无论如何我都能为你挡一片风雨。
我在，你就是英国公和国公夫人的嫡女，我若不再了，你虽然还是英国公的女儿，但把不住这府中多加一个人进来，变数太多。
何况，只要我在国公府一日，张家就得捧着我，为我所用，为我驱使。你说的痛快不是我的痛快，你不知娘被一些人践踏欺侮的时候……国公爷虽然与我夫妻情浅，但这便是我在有所获时的有所失，我高兴自己得到的，也接受失去的。虽然在府中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可一点女人之间的争斗，未必不是趣味。”
顾疑月抿唇，张氏拉着她，认真道：“娘从来不求你荣华加身，只求你无病无灾就好。你性子散诞骄纵，要么大改，要么低嫁，叫谁也制不住你，只要你不在宫中那吃人的地方，随你怎么折腾。”
说着她叹息一声，“还是大改了好。”
顾疑月扑在她怀里，眼泪直流，“那还是不改了。”
张氏轻笑，道：“成了，你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今日就走。我会对外宣称你去了庄子上玩耍，去了苏州，会有人给你打点好所有。”
“可是我和娘都没有好好说说话……”
张氏想到那个玉蝉簪子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压下，当日她没有认出那旧物，等想起来的时候浑身直打颤。阿月不能入宫，千万不能。
她亲眼见过宸妃的下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女儿受那份苦。
“你什么都不用带，钱护卫会跟着你，把你的那些瓶瓶罐罐带上，还有这个镯子。”
“这个镯子娘留着！”
“你拿着，我哪里用的到，听话。”若是有人要她的性命，必是她不能抵抗的，她若抵抗必要牵连国公府。
顾疑月出门了，带着钱护卫在城中转了一圈，登上了去苏州的路上。
……
萧映渊批完折子，揉了揉眼睛，忽见门口一道蓝色的身影，抬眸，只见娉婷正带着几分颤微的走来，手中还端着茶盏。
他瞧着激动又惊险，二话不说迎上去，接过茶盘，冷脸训斥一旁的宫人，道：“明知郡主身子不适，就这么看着，眼睛是瞎的！”
宫人连忙告饶，程娉婷道：“哥，是我不叫他们吭声的，我就是想叫你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高兴。”说着将盘子塞了宫人手中，扶着她一步一步往桌边去。
“坐。”
程娉婷看着那张椅子，连忙摇头，“不，椅子瞧着就硬，我坐一边儿去。”
“乱动什么，”萧映渊按着她，“一张椅子而已。”
“哥……”
“你我之间哪有这么多讲究。”他让她坐下后，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乳茶好喝。”
程娉婷含笑，道：“过几日我想出宫走走。”
“腿还没好彻底，到处走什么，这样我叫顾疑月进宫陪你。”他说。
“我都大好了，哪里还用的着她。”程娉婷笑得和软，“咱们一起去拜见娘。”
萧映渊登上皇位以后，就翻了当年宸妃的案子，将宸妃的棺椁重新安置，他揪出了凶手淑妃，淑妃指认皇后命人仿了宸妃的笔迹予以诬陷，皇后反说淑妃给陈妃下毒，二人在三司面前尊严扫地，形如泼妇，他虽然极想杀了此二人，但这二人的作用还有很多，给皇后保留颜面，是用来告诉世人，他施行仁德，淑妃则能让皇后闭嘴乖乖做个偶。
对二人的折磨，自是要慢慢来。
“我想带……顾疑月一起去。”他开诚布公道。
程娉婷拧眉，“她与娘毫无关系……”
“她娘侍奉过阿娘，是记得阿娘为数不多的人，她又是娘家乡来的人，怎能不去拜见。”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萧映渊目光带着几分思索，顾疑月当初说的那翻话，他想了许久。
他愤怒于她将自己比作阿娘，将他比作萧炳，但也知她说的是事实，人心翻覆，谁知日后。
可这沉闷乏味的人生不能没有一点趣味，否则人生未免太过荒寂漫长。他不舍与阿娘有关的人离开。
“你说呢？”
“她不愿在宫中……”她低声提醒。
“由得了她吗？朕是皇帝。”他冷酷道。
“哥，这世上的女人多的是……”
“那你说我为何让她来宫中？”他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