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要握这么紧
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乔纳斯逃入体育馆，晃动的视野中看见堆积如山的废弃桌椅，他将观众席抛之身后，胸腔剧烈起伏看见了半开的门。
只需要逃出这扇门，就能看见赶来上学的学生。
遇见人就有希望！
贺寅费尽心机掩盖自己的尸体，想必就像那些奇幻小说中写的那样，死者无法轻易转移自己的遗骸……
这就是贺寅的弱点！
乔纳斯内心恐惧中夹杂着兴奋，穿过桌椅堆往外冲去，通讯器也恰巧闪烁红光！
一切都是这么得完美。
他果然被幸运之神庇佑！
血气暴涨的贺寅双目赤红，五指张开伸向尖锐的废弃座椅堆，吱嘎声不断响起——
轰——
乔纳斯眼底的兴奋戛然而止，他胸口一片痛楚，低头看见一根铁棍穿胸而过，鲜血从嘴里胸前喷涌而出。
“呃……”无数桌椅重重砸下，将他掩埋在距离出口一步之遥的地方。
通讯器内传出唐河不耐烦的声音：“你在乱叫什么？”
“贺寅在…胜利…中学…”乔纳斯咳出一口血，眼底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嘴角却上扬带着一抹邪狞。
坟墓被挖开暴晒，拖着刚成形的身体动用能力，贺寅已是强弩之末。他身形缩小一圈陷入虚弱状态，撑着墙躲进一侧的更衣室，翻出衣服穿上。
“哗啦-”
池厌扣着衬衣纽扣，听见大门处传来铁链响动声。
透过门缝看见的衣衫眼熟，是他昨日亲手清洗熨烫的灰色高领毛衣……
池厌眼神一动，后退进入更衣室。
“嘎吱——”
顾晚冬推开年久失修的大门后，被眼前凌乱的场面震住，堆积的桌椅倒塌了一角，但仍然触及屋顶钢架，一方天窗紧闭，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室内，犹如天堂引渡之路。
但此地没有鲜花和颂歌。
只有锋利的钢铁尖端，和陈旧积灰的旧桌椅，观众席在两侧展开，中间是乔纳斯曾提及的甬道。
灰尘漫天，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顾晚冬避开近前倒塌的座椅，迈步瞬间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对血腥味极度敏感，这不可能是错觉。
目光不断移动，最终定格在横七竖八的废弃桌椅之中。
她看见了一滩血迹，没有凝固的血迹。
顾晚冬顺势掏出死亡卡牌，看见前四张卡牌出现异动：
邱女士大脑中金线探起尖端，密密麻麻犹如蠕动蛇群；亨利胸前的蓝蔷薇繁衍出枝条，从血肉中不断钻出夺目迷人的蔷薇花苞，汲取鲜血绽开；崔律师西装上钻出细小蠕动的弯曲触角，攀附他半张面孔，背后天秤轰然作响，心脏重于羽毛；公主伸出双手求救，却被黑暗一点点吞没失去希望……
乔纳斯死了。
确定无疑。
顾晚冬收起死亡卡牌，尝试召唤乔纳斯，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用心感应最终收到一点模糊的反馈，邪恶强大，叫嚣着想要返回人间。
这是一股她无法抗衡的力量。
顾晚冬遗憾收手，准备跟随乔纳斯的心理诊疗记录，先去看看那个深坑。
突然，兜里的死亡卡牌出现异动！
同一时间，更衣室的池厌露出痛苦的神情，他蜷缩在衣柜中颤动身躯，想碾碎卡牌的挣扎。
但虚弱的他被钻了空子。
“哗哗——”
前四张死亡卡牌无风自动，朝顾晚冬围聚而来，漂浮在空中散出冰凉阴森的气息。破败的桌椅堆发出嘎吱哀鸣，源源不断的黑雾穿过尖角旧椅，涌入死去的乔纳斯体内。
血肉蠕动着将铁棍排出，碎掉的骨头化为尖刺长出，倒塌的桌椅被新鲜诞生的怪物推挤开，血腥味瞬间变大，嘶哑的喘息声响起。
顾晚冬对上一双猩红疯狂的双眸。
“冬——”异化乔纳斯脊背佝偻，四肢变得细长尖锐，喉咙里不断发出嗬嗬怪声。他脸上挤出的笑容邪恶变态，“你原来认识那个怪物……”
“你……骗了我！！”
异化乔纳斯猛地从残旧桌椅堆中跃起，嘶吼着朝眼眸中那道纤细的背影冲去！
卡牌暴动的瞬间，顾晚冬就意识到不妙。
她挥出灵力打散卡牌方阵，却晚了一步，在翻飞退开的卡牌之后，她对上了一双猩红双眸。
跑！！
头都不回地奔向残铁旧木的顶端！
背后怪物狂躁攀爬而上，白骨尖刺剐蹭桌椅发出刺耳的噪音，嗜血的双眸中，倒映着一道越来越近的纤细背影。
以及！
那一扇透亮的天窗！
灵力无锁不开，顾晚冬跃出天窗，腰身如鱼般灵敏。她手指微动掷出三只猩红试剂，同时按住天窗猛一用力——
砰！
异化乔纳斯被关在玻璃天窗之下，狂怒地想要拍碎玻璃跳出，却不料虚空中闪过一只只贪婪血腥的诡眸，诡异恐怖的触角手臂扯出它的四肢，想要找出鲜美血液的来源……
废弃桌椅堆彻底倒塌，异化乔纳斯被黑暗吞噬，一点残渣都不剩。
顾晚冬转过头，看见柳树下幽暗的深坑。
她顺着屋檐往下走，在边缘处跳下，站在深坑上俯视底部腐烂惨白的骸骨。
她明白了一切。
红发怪物在圣诞前夜死去，怀揣恶意仇恨自深坑爬出。它确实是死了，死在永远黑暗的深坑中。无法得到拯救，更别谈公平。
顾晚冬叹口气，目光复杂。
她跳下深坑，将找到的学院制服连同骸骨一同拾起，放进外套中包好，踩着上课铃声进入通向体育馆的甬道。
压抑的啜泣声从男更衣室传来。
顾晚冬停下脚步，顺着哭声打开柜门，看见一位哭得伤心的泪痣少年。他身上的制服皱巴巴的，脸颊上带着红印，蜷缩着身躯抬头望向她，眼底星星点点亮起星光：
“呜呜……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又被欺负了？
顾晚冬一脸无奈，顺手把碎骨头扔在地上，揉了揉池厌的头，语气轻柔：“我会让那些坏孩子给小池道歉的。别哭，哭得我心疼。”
暖洋洋的阳光撒在两人身上。
池厌牵着顾晚冬的手，乖巧地跟着一起离开胜利学院。他眼中满是沉迷陶醉。
姐姐牵着他的手，又提着他的碎骨头。
好温暖，感觉每一块骨头都被放进浴缸里泡澡，然后拿到太阳底下晾晒……
如果他能早点遇见她，结局会不会不同？
“小池，不要握这么紧。”顾晚冬提醒道。
池厌：“那姐姐可以握紧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