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直觉
当明灵将继续进行计划的指挥权交过来的时候,阿茴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是跟着明灵在这个世界里呆了几天，她竟然可以当上几百上千人的首领,如果被其他队友知道,估计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感慨着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但阿茴倒是没有太多惶恐不安的情绪，她莫名自信起来,觉得明灵眼光非常好,能够看出她内在的聪慧。
“那个……明灵说了什么？”所莎莉与阿茴不同,没那么多的自信，她神色紧张,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不停的眨着眼睛，身上也在冒虚汗,“是不是计划失、失败了？我们死了很多人？”
她没有明灵的联系方式,只能根据阿茴的表情来确定计划是否进行顺利,但阿茴总是面无表情，所莎莉什么都看不出来。
阿茴瞥了她一眼,也没卖关子，直接将手机扔给了她。
所莎莉连忙接过，她能够感受到手机消息传来的震动,却不敢直接去看屏幕，纠结了一会,做了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等待震动消失，才鼓足勇气看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传来的是明灵发过来的各种数据截图,所莎莉挨个点开，一张张看下来，原本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
从数据上显示，今晚的行动效果非常好，甚至短暂的让针对女性的暴力事件有半个小时的跌停。
半个小时看起来不多，可如果放在全国上来看，就足够制止成百上千位女人的性命。
所莎莉道：“我们要不要加大力度？”
她脑子里有更多的想法，热切地看向阿茴，等待着她给出支持。
阿茴盯着脚尖，对此没有回答。
所莎莉想了想说：“你在担心什么？”
话音刚落，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明灵传来的语音，她的声音依旧和记忆中一样轻柔温和，道：“阿茴，我们要暂时停止在网络发布新闻的事情了。”
所莎莉皱眉，阿茴看了过来。
明灵道：“越是占据了上风，就越是要警惕，今晚的成果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继续进攻，很可能会遭到男人们的抱团逆反，他们一旦聚集在一块，我担心会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女性会遭殃。”
这个担忧不无道理，短暂的胜利不代表能够一直赢下去，从大环境来看，她们其实还处在劣势。
不过是因为这二十年来女人赢的机会太少了，才让她们都有些飘飘然。
但……
所莎莉却觉得明灵过于警惕，有些小题大做，开口道：“总不能因为一小部分的人儿彻底放弃现在占据的优势吧！就算这个方案不行，我们还能使用下一个方案！”
她一共写了好几份，对于这个被阿茴选中的，其实并没有太喜欢，她觉得最满意的一份方案是阿茴连打开都没打开的。
正在想着要怎么劝说阿茴看一看她的得意之作，就见后者伸出了手。
所莎莉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机递了过去。
“给你！”
阿茴接过手机，她点开了语音通话，明灵那边秒接。
她激动地说：“你终于理我了！”
“恩。”阿茴淡淡道：“我没有刻意避开你。”
“那……”
“我只是不想说话。”阿茴说。
明灵：“…………”
她哑然失笑，无奈地扶额叹息，莫名发现自己对此竟然已经习惯了。“那么接下来……”
“不能让男人小瞧我们！必须继续！而且还要比现在更激进！更具攻击性！”所莎莉在旁边喊了起来，“我们决不能让步！”
“一步退，步步退，明灵，既然已经选择了将存在暴露出来，就不要瞻前顾后！”
“谁在那里？”明灵诧异，“阿茴，你在做什么？”
“给你看的计划不是我写的。”阿茴将语音转成视频，看着明灵凝重的表情，说：“是她写的。”
说着将手机一转，对准了所莎莉。
所莎莉猝不及防，只来得及伸出手挡住脸，她惊惶叫着：“你在干什么啊！”
哪怕只看到了一秒种所莎莉的面容，明灵也立刻认了出来，“莎莉？莎莉是你吗？”
所莎莉捂住脸，“不是我！”
“原来真的是你啊……”明灵笑容温婉，“你一直陪在阿茴身边吗？”
“都说了不是我！”
“好好，不是你不是你，那么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所莎莉一时语塞。
“阿茴，如果莎莉在你身边的话，请替我说一声谢谢。”明灵又道。
阿茴说：“不用你多说，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明灵放下心，眼睛却还是在盯着所莎莉。
后者放下手，板着一张脸去看向明灵。
“莎莉这么厉害的啊……”明灵并没有因为她的冷漠而感到伤心，反而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做的很棒，仅仅一个晚上就帮助了很多女人，比我强多了。”
所莎莉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谢谢你。”明灵盯着所莎莉，眼眸弯弯，认真地说道：“莎莉，你很棒。”
所莎莉顿时不知所措，如果明灵此时提起了她隐瞒着才能的事情，那么她还能够借此发作，痛骂明灵一顿。
可是明灵没这么做，她的眼中只看着她，所有的话也是对着帮助她们的所莎莉说的。
不问前因，不提后果。
在此时此刻，她不是心心念念要毁掉明灵的敌人，单单只是所莎莉而已。
她恨自己的心软，恨自己为了明灵一句话就心生欢喜，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明明一直想要杀了她，此时……却连一直以来的坚持都要放弃了。
所莎莉眼眶微热，她用力的眨着眼睛，死死握紧拳头，咬着牙，切着齿，将浑身的尖刺展开，对着明灵一副恨不得立刻杀死她的表情。
“你最近过得好吗？学校那边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明灵眼神一黯，却还是强行打起精神询问着她的近况。
“假惺惺！”所莎莉为了不让自己彻底倒戈，高声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妹妹回不来了！她永远回不来了！还有我最好的朋友，也死在那头母驴的手中！她杀了她们，你竟然还帮着凶手粉饰太平！”
“明灵！你根本就没做到当初对我的承诺!说着人人平等，在团队里你可是向着那些高级玩家！”
“就因为我们成为玩家的时间晚，就因为我们是弱者，难道就活该被杀吗？！”
她的问题尖锐，刺的明灵心脏在一瞬间痛得几近绝望。
“不是……不是这样……”她的脑中闪过万千思绪，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道：“我只是、只是……”
“你在顾虑什么？又和以前磨磨蹭蹭！”在明灵身旁，有人忍不住了，屏幕中出现了一张陌生的人脸，她浅蓝色的发色映入眼帘。
“阿蓝！”所莎莉惊呼，“你也和明灵呆在一起？”
“我和你不熟，别那么叫我！”阿蓝皱眉，厌恶道：“你妹妹出事的时候我也在那里，亲眼目睹了一切，那根本无关马卢的事情，错的是你妹妹！她在副本即将结束时偷袭了一起来的同伴，想要夺取别人的奖励，马卢拼死才杀了她，救了我们！”
“因为你妈是队里管着所有资料的【高层】，明明马卢没有任何错，她甚至应该得到奖励，结果却被迫向你道歉！你当时怎么说的？是不是让她去死？！”
所莎莉一时怔在原地，“不可能……我妹妹她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不会？！所莎玲只会在你面前装乖！她做的恶事不止一件两件，仗着你妈地位特殊，我们奈何不了她，就骄纵任性，不顾别人死活，这种自私自利的垃圾，早就该死！”阿蓝从未有如此愤怒的时刻。
所莎玲是个混蛋这种事情全会都知道，只有当姐姐的所莎莉还被蒙在鼓励，当初所莎玲在所有人最放松的时刻，用毒麻痹所有同伴，她想伪装成所有人被副本怪物袭击的样子，独吞奖励。
阿蓝就是即将被杀的同伴其中之一，要不是有马卢的拼死一搏，现在她早就死了，但是后来为了顾全大局，马卢甘愿去和所莎莉道歉，换来的是不理解和唾骂。
“你这个被所有人保护的乖乖女又懂什么？”阿蓝瞪着她，双眼布满血丝。“张口闭口明灵对不起你，谁也没有对不起你！我现在话就撂在这了，所莎玲该死！”
“放屁！”所莎莉恨声道：“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你们没有证据……对，证据呢？！”所莎莉像是突然抓住了稻草，连忙问道。
“我就是人证！”
“你？谁知道你有没有胡扯！马卢是高级玩家，又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哼，我们有视频。”阿蓝死死盯着她，咬牙道：“有能够作为证据使用的视频，所莎玲当时太急了，忘了处理这些东西，没想到会被那个副本的人给记下来！还有你的好朋友，好，可真的好啊，她助纣为孽，跟你妹里应外合做了不少恶事，最后死有余辜！”
“你以为你妈为什么不闹？还不是因为我们拿出了足够的证据！你妈怕你接受不了，和明灵商量不能将真相告诉你。”
“没想到你竟然还把自己放在受害人的位置上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还有脸过来和明灵争辩？”
所莎莉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知道阿蓝说的是事实，能够如此振振有声，绝不可能是心虚。
“抱歉啊莎莉，这些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明灵重重叹了口气，她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起妹妹的事情，按照所莎莉所表现出来的聪慧，她们决不能和她为敌，可是现在阿蓝已经说出真相，再遮掩就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明灵也不可能说阿蓝不知轻重，这次所爆发的矛盾，归根究底还是怪她当初的处理做的不好。
可是不这么处理又能怎么办？
所莎莉死了妹妹，纵使妹妹做了许多恶事，可也是好好养大的女孩，死者为大，理当道歉。
但马卢也没做错，为了更多的姐妹能够活下来，她动手杀人，即使是违背了会里的规矩，却情有可原。
两者都没有错。
错的只能是她。
不止是其他人觉得明灵不适合当领袖，她自己也很清楚这点。
力不胜任，纵然每天兢兢业业，认真忙碌，可也得不到好的结果，她无法有效处理组织产生的各种矛盾。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所莎莉的眼睛仿佛有着化不开的墨，幽幽望着明灵，里面激烈的情绪在不停翻涌，偏偏嘴角却扬起一抹平静的微笑。
两种表情混杂在同样一张清秀的脸上，撕裂感极为严重，可她却仿若未觉，只盯着明灵，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
“我在你的心中，就那么脆弱吗？”
明灵静默半晌，忍着心脏抽痛，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又一次搞砸了。
明明不想在看到这种表情，可是每一次都不得不面对这种质问。
眼见事情要遭，阿蓝的怒火消下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和懊悔，她恨自己脑袋一抽不看场景，就不管不顾地将真相说出来，要是想说，明明可以再找时间，现在不是给明灵添堵吗？
可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只能想着要怎么弥补。
“我安排过人刺杀你。”在这沉默之后，是所莎莉先开了口，“我和妹妹感情很好，我总得为了她做点什么……”
“我知道。”明灵点头。
所莎莉难以置信，“你、你知道……？”
明灵道：“是的。”
所莎莉迟疑道：“那为什么……”
“你对我出手我不会死，但如果你对着别人出手，不管是你还是马卢，都只有两败俱伤的结果，我希望你们能够和平相处。”明灵道：
这时候，一直默默无言当旁观者的阿茴却突然开口，她问道：“我创立巾帼会，是希望女性玩家能够互帮互助，一起共度难关，而不是被你们作斗争的啊。”
“既然都是要斗还不如对着我啊……”
这是明灵的想法。
她是真的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让别人受伤。
所莎莉：“…………”
一直做旁观者的阿茴侧了侧头，看着所莎莉。
她此时满脸内疚，表情变换不停，可以看出内心的不平静。
所莎莉的眼神透着一股迷茫，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去做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将妹妹当宝贝宠的，一直都将妹妹的死迁怒到明灵头上，现在竟然告诉她，以前恨错人了，原来妹妹才是坏蛋，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这种可笑又狗血的剧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好想笑，都已经忍不住捂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
她笑得眼泪出来了。
她以怨报德，明灵以德报怨。
这么看来，她才是最该死的。
“好了，这件事先过去吧。”阿茴开口，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接下来很可能会出现的煽情戏码，她表情淡然，对着刚才的话题根本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毕竟除了明灵之外，其他人她根本不熟。
就算是所莎莉，也是在几个小时前才第一次见面，指望她对她们能有什么感情？
在所有人都看过来时，阿茴淡然道：“我们先定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说。”明灵道。
“按照计划进行。”阿茴点了点手中的计划书，翻到下一条，上面很清楚地写着要做的事情。
“可是，那些身体娇弱的女性怎么办？”
“她们与我有什么关系？”阿茴反问。
她的表情极为冷酷，漠然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想要赢就不要怕死。”
她的过去就是在战场中成长起来的，在和平年代生活的人，很难会想象她的曾经，与尸体为伴，随时可以看见队友的残肢，她就是从炮灰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只要上了战场，没有人可以保证能够百分百回来。
所以阿茴从不去想他人如何，毕竟光是和弟弟一起活下来就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明灵咬了咬唇，她其实还想再为那些不知情的女人争取一下，但看阿茴的样子，估计说什么也没用。
她比我强。
明灵在心中想着，叹息一声，怅然道：“那我们再商量一下具体操作，你觉得我让伊曼走出青缘市前往中央，先去控制中央电视台，以此为据点将我们的现状和思想散发到全国，怎么样？”
“为什么要问我？”阿茴歪了歪头，“你自己看着做就行了，又不是第一天当会长，不能拿主意吗？”
“我希望能够再和你对接一下，怕我们做错事。”明灵道。
“你在怕什么？”阿茴甩了甩手中的计划书，“所莎莉就在这，她是制定者，你可以问她。”
明灵被毫不留情地说了一通，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她的注视，但依旧没有退让，反而恳求道：“我们开完会后，会将总结发给你，麻烦你好好看看，可以吗？”
她这个样子搞得阿茴好像在欺负人的恶霸，软弱的简直不像是明灵。
“你在做什么？”阿茴无语，“自信呢？”
明灵现在给人一种谨小慎微的感觉，这种懦弱的神色不适合出现在她的身上，看的阿茴眉头皱了起来，认真道：“这样不好。”
明灵苦笑。
她并非有意如此，而是……死的人太多，以至于她实在是没有了自信去在本源世界里充当首领了。
以前，只要是她做出的决定，结果一定会是极为惨烈，明明不该有人死的后勤反而会成为敌人最先攻击的地方，她已经被那些死亡数据吓怕了，不敢也不能去做出任何决策了。
不止是她，巾帼会的其他高层也是如此。
往往越是觉得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越是会让巾帼会的玩家数量呈现断崖式下跌，只有那些新的继承人被找来时，她们听她的指挥，才有可能做出一点成绩。
同理，低级玩家在本愿世界的行动也很少会失败，渐渐地，她们总结出了规律，在这里就只听从低级玩家的指挥才可以。
明灵的态度影响着其他人，以至于其他低级成员在面对等级高的玩家，反而没有太多的拘谨感。
阿茴对此不明所以，还是由所莎莉告诉她的。
对此，所莎莉其实也是有很多怨言的，“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被你们认为冷血，但那些人死就死了，你把权限让给低级玩家，她们的地位决定眼界，很多东西看不到深层次，于是原本的斗争变成了激进的复仇，柒柒柒被迫由明转暗，狂暴姐妹会乘势崛起，使得社会仇女风气蔓延，这反而会造成更多女人的受伤死亡。”
明灵沉默着，她没有说话。
但是她知道，所莎莉说的没错。
在放下心结之后，所莎莉便不再隐藏自己的潜能，她的神色越发谨慎起来，“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了，造成这一切的绝不可能是一人所为，一定有人为了我们的敌人通风报信，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吧？”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毁了巾帼会的从来不是外部的敌人，真正的敌人在内部。
有叛徒将她们的计划泄露出去，这个叛徒地位不低，能够接触到核心机密，这么一想，嫌疑人名单也就那几个。
明灵抿着唇角，微微笑了笑：“我不知道。”
“撒谎。”阿茴道。
但是对她的话，明灵并未当真，她淡然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这可没人能够说得清。
所莎莉也不在此事纠结，她现在更关心着另外一件事情。
“你们说，我们现在的计划……会不会也被暴露出去？或者我们的谈话也在被监听？“
明灵：“…………”
阿蓝：“…………”
阿茴拍了拍手，恍然道：“有这个可能。”
“要怎么解决呢？”所莎莉想了想说：“用密码吧，我尽量设计一套复杂的密码，以后对话开会就用密码进行交谈吧。”
“要多复杂？只有我们知道吗？”明灵问道。
“是的。”所莎莉点头，“但仅仅是这样并不能防住，我会不停的在高层中间发布假消息，每个人的联络密码都不一样，只要是有人按照我说的做了，结果被阻拦，就能够顺着这部分找到那个人。”
明灵看向阿茴，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阿茴说：“无所谓。”
“那密码对你有难度……”
“我知道谁是叛徒。”阿茴淡淡道。
明灵：？！！
阿蓝：！！！
所莎莉：？？？
所莎莉难以置信，她惊讶道；“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直觉。”阿茴无视了所莎莉无语的表情，“我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