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一个变化
这个炎热夏天, 老姜家起了新房子。
而起了新房子后，不管是姜城还是唐妙，他们都觉得好像更有干劲儿了。这年头, 不管是乡下人还是城里人, 大家对房子都有一股子很强烈执着, 没有房子, 就感觉像是浮萍, 没个归宿。
但是有了房子, 就截然不同了。
有了房子, 下一步想就是粮食了！
姜城家粮食早就吃完了, 新粮食还没有下来。当然, 就算是真下来了，也没多少。姜城工分不多。所以姜城趁着这个时候大家都倒腾旧粮食换钱, 暗戳戳囤积了一些，藏在了家里地窖下。
他房子挖了两个地窖，一个是在院子里，这是人人都看得到；另一个就是在家里后屋了, 不过这个是姜城偷偷自己干，倒是没惊动旁人。
虽说现在还是玉米面儿多, 但是姜城也搞了一些大米和白面。这东西金贵, 家家都放很好, 完全没有捂了或者是犯潮事儿。姜城收藏也十分小心。
他就像是老鼠搬家一样, 虽然没住下, 但是倒是也往家里倒腾了不少好东西。姜城倒是不担心有人“光顾”。一来, 他们没怎么回来住，这边没有东西，那是人人都知道。二来，姜林还在呢！
姜林是知道他三哥小动作，他有时也会帮忙，不过哥俩儿倒是守口如瓶。
只是因着盖房子和屯粮食，姜城他们家钱用也很快。盖房子打水井这些，差不多就花了将近二百，他屯粮又花了一百多。按理说算上这段日子工资，夫妻俩手里还有个五百来块。不过唐妙和姜城在老花再三央求下，还进了两次山，又抓了两次鱼，倒腾下来，手里又到了六百多存款。
这在农家可真是一笔天大数目了，所以姜城唐妙夫妻手里有钱，家里有粮，心也不慌！
“哥，姜城哥！”一大早，老花就拎着一块肉和一条鱼在门口叫唤。
姜城和唐妙刚起没多久，不敢相信这货竟然起这么早，真是太不合理了！这家伙不是一贯日上三竿吗？
姜城出来开门，问：“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吗？”
老花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下了，他说：“我一宿没睡，不行吗？”
再一看他黑眼圈，还真不像是睡了。
姜城拿了小板凳扔给他：“坐门口，两个小家伙儿还没醒，你别给他们吵醒。”
老花把肉交给唐妙，悠闲坐了下来：“嫂子，给俺弄点茶水喝喝呗？”
他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处处都透漏着喜庆劲儿。那脸上表情更是明晃晃一点都不容错认，好像再说：问我，快问我，我有大喜事儿！
姜城还是一个很善解人意人，他问：“有啥喜事儿？怎么着？要娶媳妇儿了？”
老花一撇头，拿捏着劲儿说：“我这可是比娶媳妇儿还大！”
姜城：“那是什么？”
老花转过头，咧着嘴角嘿嘿：“我有工作了。”
姜城：“啥？”
工作？老花是那种正八经儿工作人吗？
再说，他现在小买卖再不济，赚也不少，要不然他日子也不能这么惬意。可是上班……？？？
“你去哪儿上班？”
说起这个，老花是实实在在高兴了，他说：“咱们镇往县里走大客车，早去晚回，干一天休一天，咋样？不错吧！”
姜城：“挺好，不过你怎么想要正八经上班了？原来那个不干了？”
老花：“当然干啊，不过我不打算干散户了。事儿太多，走街串巷跟流浪狗似。我不跟你说过吗？我跟县里一家家常菜馆关系铁，有时候弄一些东西送过去。原来是太远不方便过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当司机，每隔一天保准去一次。嘿嘿，你懂。”
姜城恍然大悟，怪不得老花这么高兴，原来人家业务是干到县里了。而这个工作给了他十足方便。
“那么我倒是该恭喜你了！”
此时唐妙已经烧水泡了茶，姜城端起茶缸，说：“来，以茶代酒碰一个。”
老花笑着跟姜城碰杯，说：“哥，往后有好东西可得想着我，不管多少都没关系。多有多用处，少有少用处。我可不嫌弃。”
他喝着茶，絮絮叨叨。
姜城：“行。”
“老花，你吃早饭了吗？”唐妙探头问。
老花点头：“喝了一碗碴子，你不用管我。”
唐妙笑了笑又去做饭，一个大小伙子，喝一碗碴子粥怎么可能饱。
老花跟姜城一起喝茶，似乎想到了什么，老花说：“哥，我前几天听到一个流言。”
姜城：“什么？”
别看他们在镇里，但是也不算是跟人交往比较频繁，所以消息自然不灵通。
“我听说，有人看上你这个活儿了！”老花说：“我也是听说，说是有个什么厂子副厂长老爹想来这边打更。你知道，原来大家不争不抢是因为顾老头难相处，现在看你们跟顾老头处挺好，大家又觉得似乎不是很难。这不就动了心思。再说，你们俩人呢！挤走一个，不还有一个干活吗？他们只要打个更就行，所有活儿都推给你。你还能跟老人家计较？”
姜城微微眯眼：“谢谢你跟我说这个。”
老花锤他一下，说：“都是兄弟，难道我听说了还能不告诉你？不过我看这事儿不好办。你们是临时工，又是夫妻俩，想挤走一个太容易了。”
老花这话说不假，他自己想来想去，都没啥好主意。更主要是，今天有李厂长，明天有张厂长，后天有王厂长，还能一直抗得过？今次事儿过了？下次呢？
姜城陷入沉思。
“其实……”
姜城沉吟一下，说：“其实我和你嫂子，原本也没想一直在这儿干。”
老花：“哎？哎哎？”
他挠头：“为啥啊？在镇里不是比在村里更好吗？”
姜城笑了笑，说：“你都会说了，我们是临时工，哪有粮食啊！农村人在村里靠山吃山，地里也有东西，哪里不好？我们来这边，按我心儿，也就是过渡一下。但是倒没想，别人倒是看上眼了。”
不过如若是镇里人，人家有商品粮吃，再看每个月十来块，也真是不差了。
但是对他们这个没有粮食，可不就未必是合适选择。
“那你咋想？”
姜城：“我再跟你嫂子商量一下吧。”
老花搓手，感慨：“这都什么事儿！”
姜城笑着拍了拍老花肩膀，说：“没事儿！”
计划没有变化快，老花带来两个消息委实算不得什么好消息。虽说姜城早有打算，但是这个消息下来，还是让姜城有些不快。毕竟，自己决定走和别人想要算计让你走，这可不是一回事儿了。
倒是唐妙看挺豁达，走就走，不算什么了不得。
她唐妙虽然才二十多岁，但是什么没经历过呢！
不过，她倒是不想让人存心算计了自己家。
她暗戳戳跟姜城说：“不如，我们自觉点？”
姜城没懂。
唐妙蔫坏儿：“你去找顾大叔啊，看看他有没有合适人选。如果是顾大叔推荐人选，镇里一定不会拒绝。嘿嘿！管他哪个厂长想塞人，都让他鸡飞蛋打。”
姜城笑了出来，他揉揉唐妙头，柔和看她，说：“那么你还在这儿……”
还没说完就被唐妙打断，她说：“我带着孩子回家住，你留下，不过你也不许住在这儿！”
姜城：“哎？”
唐妙气势汹汹：“你一个男人住在这儿，我这当媳妇儿能放心吗？总之你不许住在这儿！顾大叔认识人肯定是年纪大，那么打更这种事儿就交给他啊！咱们买一个二手自行车，你可以早晚往返。”
她掰手指说：“我算过了，骑自行车，骑得快一点一个来小时，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吃苦？”
唐妙大眼睛瞪大大，这个时候，姜城越发觉得，他们家小棠棠长得像唐妙。
母女俩都是一个样儿。
他说：“那有啥不成？等我明早就去找顾大叔，不知道顾大叔有没有合适人选。”
唐妙：“就算没有，顾大叔也有朋友朋友吧？总之，就不让他们得逞！”
姜城笑着捏了捏唐妙鼻子，唐妙挥开他手。
她说：“我不在镇里，你可给我老实点，要是不老实，哼，你自己想想下场。”
姜城看她凶巴巴警告人样子，觉得她好可爱啊！
他举手：“向唐妙同志保证，姜城一定管好自己。”
小棠棠翻个身，一脚踹在当爹身上，她睡得特别好，小脸蛋儿上都有汗珠儿了。姜城认真：“我觉得，小棠棠睡相，真差到极点了。有点像你！”
唐妙：“像你！”
两个人都力图证明，他们家这小娃娃不好地方，肯定是像对方。
那是，一定啊！
第二天，姜城主动去找了顾大叔，顾大叔原本以为，姜城是想找他帮忙。没想到，帮忙还真是帮忙，但是此帮忙非彼帮忙。他听着姜城一通分析，吹胡子瞪眼睛：“我不说让你们走，谁也赶不走你们！”
姜城倒是笑着说：“其实不必，大叔您也知道，我们户口不在这边，又不是正式员工，我们本身也没有粮食。现在还没有人跟我们开口，我们主动提，都是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吧？”
顾大叔看了一眼姜城，说：“你个贼小子。想好了？”
姜城点头：“想好了。”
顾大叔沉吟了一下，说：“还真有这么个人，是我儿子原来一个连战友父亲，他儿子不在了，女儿出嫁了，五十来岁一个人生活，过不是很好，如果安排在这边打更，帮着打扫什么，我相信他也愿意。”
姜城一听立刻说：“这种情况，那自然是最好，总归是工作给了有需要人。”
顾大叔：“但是他来住，那你们就不能住这儿了哈，不过要是你要是留下来，凑一凑也行。”
姜城：“不凑合，我打算买个二手自行车，每天来回了！”
顾大叔看他，姜城笑：“大叔，我和我媳妇儿都年轻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啦！
您也年轻过啊！
顾大叔：“你就是个混小子。”
他指指自己放在院子里自行车：“五十块钱，你拿走吧。”
姜城噗嗤一声喷了，他接连推拒：“那我可不能要。”
顾大叔：“拿着吧
！我平时也用不上。”
姜城正色：“大叔，我不能占您这个便宜，自行车都得快三百了，而且还得要票。我五十拿走您八成新自行车？我怎么那么缺德。”
“你小子怎么就那么爱计较这些小事儿？让你拿着就拿着！”
“对。你拿着！省他骑自行车四下乱窜，一把年纪了也不注意安全！再说，我们真用不上！”顾婶子也开口了。
他们还一直吃着姜城总家里拿来东西呢！山货也不少呢！人家也从来不提什么钱啊！
三个人互相推脱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姜城最后是狼狈逃窜回了家。
不过姜城是逃窜了，顾老爷子倔劲儿倒是上来了，直接把自己推过来了。扔在姜城家后院儿了！
姜城：“……”
唐妙：“那就听他老人家吧。反正又不是我们两个人都走，你还在这儿呢！有是来往机会。”
就像是他们送小狼和小棠棠一些饼干麦乳精，唐妙每次从老家回来，也都会给他们捎一些东西。偶尔做了好吃也是从不藏着掖着。
虽说这个自行车是太贵重，但是唐妙心中就是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不是还不上这个人情。
大抵是唐妙太过自信，姜城到底是五十块换来了这个自行车。
说实在，他们夫妻都有点汗颜。
顾老爷子这边跟姜城敲定了，那边儿就去公社找人了。这事儿几乎没有什么为难就办了下来。不过姜城也有自己心思，她和唐妙在这边干了接近三个月，家里人都没有过来看过！
至于说电影，更是一次都没有来看过。
自然，他们也是看过电影，不过看却是那种几个村露天场子放老电影。这样正八经电影院，那是没有。正好趁着他们还住在这里，姜城打算薅一次羊毛。
对于这样事儿，顾老爷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这样，老姜家从老到小，一大家子借了驴车，雄赳赳气昂昂往镇里赶了！
姜老憨一直都想来儿子这边看一看，但是村里也是有活儿，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倒是没想到，这临了了，儿子倒是没忘了他心思，驴车勉强停进了后院儿。
姜城带着一大家子四下看了看，要说这地方，真是顶顶不错，有这么一个窝，也是好。’
不过若说让姜老大姜老二他们来，他们又不愿意了，仔细想想就知道啊，这么点小地方，而且就像弟弟说，临时工还没个供应粮，很吃亏！
人不聪明，就得多听聪明人说话。
老姜家两个大哥是深深记住了他们老娘这句话！
他们家，顶顶聪明就是老娘，再接下里就是老三了。
老三都这么说，那就没错儿了。
几个大人偶尔还是回来镇上，虽然也是好奇，但是倒还是绷得住。
但是，几个小家伙儿就不同了。
几个小家伙儿要么很少来，要么只来那么一两次，唯一来多小猫也只会去卫生院，几个小孩儿都格外拘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眼神儿更是飘得很。
小棠棠和小狼都因为家里来了小伙伴而蹦蹦跳跳，其实他们住在这里，真很拘束。
小棠棠拍手手：“妈妈有准备冰冰凉红糖水哦！”
唐妙立刻：“对对对，你看我，这什么记性！”
她赶紧引着大家来后院儿，唐妙将水桶拔上来，说：“来，这是我早上就放下去，现在肯定冰凉。”
大夏天，喝点冰凉水格外舒服。
唐妙家碗少，反正都是一家人，也不讲究，直接就一个碗，一人一碗轮着来。
唐妙是烧好了水放上红糖化开，又把水桶放进井里镇着，因此格外凉爽。老姜家可没有自己水井，哪里在夏天喝过这么凉爽糖水，姜老憨直接就喝了两碗。
要不是章荷花白眼儿一直瞥他，这老头儿还想继续呢！
章荷花也毫不客气喝了两碗。
几个小孩儿一直没有轮到，着急极了，小豹小声儿说：“可别给喝光了啊！”
不知道是几个大人不像两位老人那么随便，有些拘谨，还是真怕喝光了小娃没得喝，一人只喝了一碗，不过就这样，还剩了少半桶。足足够他们喝。
冰哇哇透心凉红糖水又甜又凉快，喝在胃里，感觉一早赶路暑气都立刻消失不见了。其实按照节气来说，已经是秋天了。但是他们这边向来秋天也要热个很久，秋老虎能一直持续到冬天。
所以大家还是很热。
姜城眼看几个小侄子小侄女儿都凑在桶前，笑着说：“可别喝个水饱儿，中午吃不下去饭了哈。”
几个小不点齐刷刷抬头，姜城笑：“今天打算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这下子，又是齐刷刷视线攻势！
小棠棠两只小手儿攥成小拳拳，说：“爸爸，我们要去国营饭店吗？”
她大眼睛晶莹剔透，像是一汪泉水。
姜城心道：真像我啊！
他笑：“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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