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你再怎么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也是不会听的。zhaikangpei他们能听懂的,只有这个。”
但恩斯特却摇了摇头:
“这是我早就料到了的事情,卢瑟尔先生。”
“人民其实没做错什么,站在他们的角度上,他们只是在维护这片大地。”
卢瑟尔咂了咂舌:
“以这种愚蠢的方式?”
恩斯特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卢瑟尔先生,你该感谢他们的愚蠢,如果他们是哥伦比亚人,那他们的投诉信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副总统先生的桌上,我马上就得面临下台的问题。而谢拉格人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们的合同还可以继续履行。”
卢瑟尔·马格努斯愣了愣,无比惊讶的打量了一眼眼前露出倔强笑容的少年,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实话,你要是个哥伦比亚人该多好。在那里,你的成就不会小于我。”
恩斯特抿了抿嘴,抬起头,望向了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圣山,缓缓道:
“如果当年哥伦比亚没有天降猛男,决定带领哥伦比亚反抗维多利亚的统治,会有如今的那片机会与梦想之土吗?”
哥伦比亚的天降猛男不知道,但他们依然选择了去做,这其中有哥伦比亚的土著,有维多利亚的反抗者,甚至有来自拉特兰,来自莱塔尼亚,来自高卢,来自五湖四海的志愿军。
他们成功了,所以哥伦比亚拥有了如今的日子。
但谢拉格呢?
谢拉格人的未来同样渺茫,在哥伦比亚,维多利亚,卡西米尔三大强国的包围之下,它的开局并不比哥伦比亚人要美好多少。
或许人们现在没有意识到,但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当他们意识到时,列强的陆行舰炮或许就已经抵到了圣山脚下了。
这个国家同样需要一位天降猛男。
这位猛男可以是恩希欧迪斯,可以是恩雅,自然也可以是他恩斯特!
如果没人愿意去开这个头,那就由他去做。至少好过,将自己的命运赌在这个已经被改变的世界线中,恩希欧迪斯依然会去发起那场雪山事变!
越过了陷入沉默的卢瑟尔·马格努斯,恩斯特继续向着圣山走去。
在他的身后,卢瑟尔·马格努斯的身旁走来一位身着黑色风衣的,带着洞穿牛仔帽的老萨科塔。
“克里夫先生。”卢瑟尔·马格努斯向着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劳烦您居然亲自过来这一趟。”
“桥夹”克里夫摇了摇头,目光却投向了恩斯特的背影: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保护目标?”
卢瑟尔点了点头:“一块从未遭受天灾袭击,且有独特雪山风景的土地,对于任何一位大人物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度假场所。恩斯特首相和我签下的单子足够让我发上一笔大财,为他花钱请一队黑钢佣兵,只是一笔合理的投资。”
“往常收到你的委托,都是让我的人去颠覆。少见的让我的人去保护某个政权。”
克里夫不苟言笑的陈述出一个可怕的事实,但紧接着,他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过,我现在大概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他抬起头,望向恩斯特走去的那座雪山,欣慰道:
“老了,看到这么美的风景,又看到不错的小伙子,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你的度假区建好之后,给我预留一栋房子。”
第十七章 圣石审判!
大长老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巅峰。
当然不是身体上的巅峰,而是精神上的。
作为一个在权力之巅伫立了数十年的老人,大长老统领蔓珠院的这些年里,自认为早已看淡了世事浮沉,云卷云舒。本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应该就会这么干下去,直到自己老死在蔓珠院的宝座上。
但众所周知,在泰拉大地上,如果你觉得没什么意外的话,那多半就要出点什么意外了。
先是早年间被逐出谢拉格的希瓦艾什家族在布朗陶家族的引荐下再次回归三族会议,又是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在自己的领地大搞“贸易”,打着圣山喀兰的名头,赚了一大笔的钱,而且隐隐有扩大化的趋势。
而现在,他更是带头搞出了一个什么不伦不类的“谢拉格政府和全民议会”,还要从他的手上拿走行政的权利。
这是什么?这是叛逆啊!
虽然三族会议上另外两族的同意,让大长老一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反击机会,但这不代表他就已经甘愿认怂。
他风轻云淡,他不问事实,那是建立在他站在权利的山顶上的前提下的。有人想要薅他的帽子,那他就要砍人的脑袋!
而现在,就是这个机会。
杀鸡,儆猴!
“恩斯特·希瓦艾什,你可认罪?”
圣石广场之上,大长老朗声道。
过早的时间和皑皑白雪并没有阻拦人们的热情,广场的平地上挤满了围观的人群,阿克托斯·佩尔罗契,菈塔托丝·布朗陶,以及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分别坐在圣石平台之下专门预备的座椅上,而喀兰圣女恩雅·希瓦艾什则是坐在圣石之后,目睹着站在圣石两侧的恩斯特与大长老。
佩尔罗契家的民兵包围了整个场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在这个神圣的场地和神圣的场合,谢拉格的百姓们也暂时收敛起了满腔的怒火,静静等候着伟大的耶拉冈德大神向它们裁决恩斯特的所作所为。
站在圣石的另一侧,面对着手杵木杖,开口便要定罪的大长老,恩斯特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无罪。”
大长老眉头一竖,当头喝道:
“你未经三族会议和蔓珠院的许可,擅自出卖谢拉格的土地,亵渎耶拉冈德大神赐予谢拉格人的祝福,这难道不是滔天大罪!?”
但恩斯特却并未被这突然扣下的帽子吓到,而是平静的反问道:
“首先,我需要澄清这个一直存在的误解。”
“我并非向哥伦比亚马格努斯银行出卖了谢拉格的土地,我进行的是一次贷款,贷款的年限为10年,贷款的金额为6亿哥伦比亚金券,这些在谢拉格本年度的财政报表上都有详细的记载,且都已经在我办公室所在的办公场所外,采用黑板的方式进行公示。只是没有人去看,没有人关心而已。”
“图卡里姆东北方的撂荒土地,只是作为贷款抵押物抵押给了哥伦比亚马格努斯银行,只要我在还款期限向哥伦比亚马格努斯银行支付相应的利息并还清本金,这块土地就依然属于谢拉格。所以,我出卖谢拉格土地这件事纯属谣言,我会追究古罗造谣的责任。“
恩斯特顿了顿,目光瞥了一眼站在台下人群中的古罗。
周围人的眼神也都投向了古罗,很显然,大部分的谢拉格人其实就和恩斯特所说的那样,压根没有关注这场闹剧的核心到底是什么,只是听到了古罗的谣言和煽动,就将矛头指向了恩斯特。
他们其中大部分人不清楚贷款的含义,自然选择向发布谣言的古罗求证。而古罗呢?
作为一个性情刚烈的乌萨斯人,生活在佩尔罗契家的他,很显然也不知道。
他尴尬的扫了一眼左右看向他的人群,红着脸咬了咬牙,扯起嗓子大声骂道:
“什么贷款,什么抵押!你就尽用这些词来忽悠我们!你现在说贷款不是卖地,过几天你要是又说贷款是卖地,我们上哪里说理去?你就是欺负我们听不懂罢了!”
他这一说,人群顿时回过神来,纷纷附和起来:对啊,恩斯特说的好像真的似的,但我们毕竟什么都不懂,他现在整些这些我们听不懂的名词出来,解释说自己没错,那不就是欺负人吗?
这就让恩斯特有些无奈了。
圣石审判毕竟是审判,不是课堂,他没能力也没时间一点一点给谢拉格人普及什么叫做借贷关系,什么又是融资投资。这些事情,应该是在课堂中学习,在现代化的过程中理解的。
眼见恩斯特陷入沉默,大长老顿时得意起来,低声道:
“还不明白吗?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的,从走上这个台上开始,你就不可能干干净净下去了。”
但恩斯特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不屑道:
“我无罪。谢拉格没有能够审判我的法律。”
更极端一点,谢拉格甚至都没有法律。所有现行的维护社会秩序的规则,都只是单纯的习惯法和社会道德,实体化的,成系统成规章的法律,压根是不存在的。
谢拉格之前从未出现过买卖土地的事件,更未出现过什么借贷抵押,自然不存在能够界定恩斯特行为是否犯罪的法律。
但这一声陈述事实的嗤笑却激怒了大长老,他老迈的身躯一抖,长满皱纹的老脸上充斥着傲慢:
“呵呵,法律?那是什么?”
“谢拉格只有神谕,没有法律!”
他说完,突然神色一正,换回了那副庄严肃穆的神情,朗声再问道:
“你说你无罪,那我问你,你抵押伟大的耶拉冈德的土地,从哥伦比亚人手中拿到钱,是想做什么?”
拿到钱,我想做什么?
恩斯特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构想。修路,种田,建立公务员体系,彻底取缔蔓珠院的政治地位,买机器,开工厂,推进谢拉格的现代化,招兵买马,进口武装,建立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家族的谢拉格国防军,等等等等
他有太多事情想做了。但他最想做的,还是教育。
建学校,培养孩子,至少让自己的下一代不必如今天的人们一般蒙昧。
但归根结底,这些事情还是可以被总结为两个字。
“改革。”
恩斯特郑重而坚定的回答道。
但这一声“改革”,却迎来了大长老的嗤笑和嘲讽。
“改革,改革我这些年已经听过太多次这个词语。我实在是不理解,你们这样的人,为何会将改革二字奉为圭臬?”
他侧过身,望向台下,围绕在广场外围千千万万的谢拉格民众,大声反问道:”诸位,我们神圣的谢拉格存在几千年了,悠悠时光都没能伤害身为耶拉冈德子民的我们,而现在,却有人口口声声,说我们的国家已经到了危难时刻,已经国祚不长。说要按照他们的意愿,搞什么改革才能重新振兴?我想问问大家,改革?改什么!”
大长老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插入地面,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像是在质问恩斯特,却又将目光刻意的投向台下的恩希欧迪斯,大声道:
“你说要效仿哥伦比亚,效仿维多利亚,试问一句,上面哪个国家,有我喀兰圣山,有我蔓珠院存在的时间长?”
“我虽从未离开过谢拉格,却不代表我就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的了解。”
他朗声道,细数着一条条的所谓事实:
“哥伦比亚以前不过是一群奴隶和平民组成的流放地,维多利亚更是被萨尔贡帕夏征服后的畸形产物。它们哪点比得上我谢拉格?”
“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的想要改革,你们就不想想,谢拉格存续至今,依靠的是什么?改革,你们那是动乱!你们还能有老祖宗聪明?还能有定下如今条条规则,护佑我们繁衍至今的耶拉冈德大神聪明!?”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而片刻之后,更为洪亮的欢呼声和支持声便从广场四周涌来,道道声浪几乎要掀翻寒风中翻飞的旗杆,直让山脚下的城镇都听得真切!
大长老的嘴角浮现出了胜利的微笑,趁热打铁的发问道:
“那么,罪人恩斯特·希瓦艾什,你的所作所为,谢拉格的守护神,伟大的耶拉冈德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在圣石之前,你可敢接受耶拉冈德对你的审判?!”
恩斯特转过头,视线扫过圣石广场。
阿克托斯·佩尔罗契表情肃穆,就和围绕在广场周围的民众一样,他望向恩斯特的眼中写满了厌恶。而菈塔托丝·布朗陶则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迎上了恩斯特的视线,那双眼中满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稳重,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随即向恩斯特轻轻点了点头。
广场的外围发生了些许的骚乱,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人群围在一起,恩斯特实在看不清。
他只能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