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长生
我跟着终瑞祈来到了流火殿的后山，延明老道已经在山洞门口等着了。
他领着我们进去，一路上的石室里又重新关了很多的小妖。
“救救我。”
“救救我。”
“放我出去。”
这些小妖见了我，黯淡无光的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用渴求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敢回应他们，匆匆埋着头走过。
还是最里面的那间石室，只见涣风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堆里，脚还一摇一摇的，看样子，除了见不到光，他过得还算不错。
涣风见我来了，一骨碌窜起来。
本来很激动，看了看我身边的人，又觉得不对。
“你……你不会叛变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差不多。”
涣风皱起眉头，作出一副很夸张的表情：“啧啧啧，知妖知面不知心呐。”
终瑞祈在我旁边说道：“走吧。”
我点点头。
涣风看我们这就要走，趴在铁栅栏上大声喊道：“这就走啊？真走啊？你不是来救我的啊？”
我头也不回：“你好好待着。”
只听得涣风在后面对延明吼道：“臭道士，放小爷出去！”
挺好，中气十足，活蹦乱跳的。
三天后的夜里，有辆马车停到了瑞安王府的后院。
终瑞祈给我一身纯色的白纱裙子，薄如蝉翼，我拎着裙子，反复比划，这裙子剪裁贴身，穿上去，将身体的线条展露无遗。
“我虽然是只妖……但是这裙子也太……露了吧，这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我将裙子甩在桌子上：“我不干！”
终瑞祈拿起裙子：“进宫选秀的女子都是这么穿的。你一只母的，你怕什么？”
……
我且当你是只母的。这句话好熟悉……
我叹一口气：“你先出去。”
我换好了衣服，拉开门，终瑞祈但是只扫了一眼，目光并没有让我觉得不舒服。
终瑞祈拿了一个头纱让我戴在脸上，遮住了面容。
上了马车，没有直接进宫，却是去往酒楼的方向。
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了一会儿，秦月湾就出来，竟然和我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秦月湾进了马车，就摘下了头纱，软软地倚在终瑞祈身上，这衣服仿佛没穿一样，那种温软的触感，这终瑞祈受得了？
我一脸坏笑地看着终瑞祈，他脸都不红一下，十分自然。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回看我一眼，不明白我为何这样看他。
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口。
终瑞祈让我和秦月湾带好面纱，下了马车。
终瑞祈领着我们进了和鸣殿，有个公公进来传话说让我们等一会儿，陛下都要事处理。
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
秦月湾有些坐不住了，嗔怪道：“殿下，我们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终瑞祈安抚她道：“别急，许是今日高宁国太子来朝，父皇在碧玉园宴请他呢。”
听到高宁国太子，秦月湾一时不接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瑞祈静静地看着她，忽而转过来和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饿了就先吃点。”
这突然而来的温柔语气，我都惊了一下，落在秦月湾耳朵里，不知道做何感想。
果然，秦月湾看我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儿了。
她有些生气，站起身来冷冷的说了一句“殿下，我出去一下。”
想来她是要去方便。
终瑞祈便说“不要乱走，快点回来。”
秦月湾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生气了。”
我提醒终瑞祈。
终瑞祈笑了笑，不太在意的样子。便端起来一杯茶，喝了起来。
我坐在凳子上都快睡着了，秦月湾还没有回来。
“多久了？”
我问终瑞祈。
终瑞祈回我“什么多久了？”
“秦月湾出去多久了？”
终瑞祈淡淡说道“快一个半时辰了……”
我……
“一个半时辰了，你还不出去找？如厕需要这么久？”
终瑞祈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谁跟你说，她去如厕了？”
看终瑞祈这个样子，我已经料定了这事情有问题。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又在谋划什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心里不安。
“走，我们去找她。”
我面色很不好，如果他不去，我说不定想一拳砸在他脸上。
终瑞祈看着我，不正经的说：“姐姐干嘛这样看着我，要吃了我呐？”
我白他一眼，这就要出门找秦月湾，我刚打开门，白天来传话的公公就来了，我退了回去。
那公公走了进来，对终瑞祈说道：“殿下，陛下传您去瑞祥殿。”
闻言，终瑞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嘱咐道：“等会儿，好好表现呐姐姐。”
我不理会他。
兜兜转转，走了许久，才来到瑞祥殿。
我和终瑞祈进去以后，外面
的公公将门给紧紧关上。
此时，陛下有些虚弱地斜靠在美人塌上，身上的衣服也比较随意，只是穿了里衣。
终瑞祈我们给他请安，话音刚落，帘子后面就跑出来一个人，哭哭啼啼的直奔终瑞祈怀里，终瑞祈赶紧扶住她。
竟然是衣裳不整的秦月湾！
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了看香肩半露的秦月湾，又看了看躺在塌上的陛下……这场面，不用细想。
秦月湾泪眼汪汪地看着终瑞祈，难以开口言说发生了什么。
终瑞祈神色复杂地看了秦月湾一眼，正准备说什么，这个时候，门嘎吱一声响，又进来一个人。
竟然是流火殿的老道士。
这是搞得哪一出？
那老道士扫了我们一眼，便去给陛下把脉。
若是身体抱恙，为何不找太医？
这老道士还精通医术？
陛下悠悠对老道士说道：“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难受起来，所以没忍不住。”
老道士回话：“陛下，放心，已经起效用了。”
听到老道士这么说，陛下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大声夸赞道：“祈儿这事儿办得不错！”
终瑞祈只是平淡地应和道：“这事儿臣应该做的。”
陛下龙心大悦：“剩下的这个就留给你了！”
“谢父皇！”
这父子俩的谈话把我听了云里雾里的。前几天他不是还派人杀害终瑞祈？现在又这么和气。
倒是秦月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哭喊了起来：“不，不，我是要嫁给殿下的！我不要！”
陛下脸色难看了起来：“来人，将她给朕拖走！”
秦月湾紧紧地拉着终瑞祈的胳膊：“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终瑞祈面露难色，几不可察地对秦月湾摇了摇头。
秦月湾一腔委屈无法诉说，立马上来了两个侍卫，将秦月湾拉了下去。
陛下的脸色才好转一些。
这时，终瑞祈对陛下说道：“父皇，儿臣想给她一个名分，这是儿臣的第一个女人。”
陛下抬眼瞅了一眼终瑞祈，道了一声：“没出息！”
见终瑞祈似乎执拗于此，便说：“罢了罢了，随你吧。”
终瑞祈这才言语里有几分开心：“谢父皇。”
“儿臣告退。”
终瑞祈拉着我走出了瑞祥殿，留下老道士和陛下在里面说着什么。
走在路上，我甩开终瑞祈的手。
愤然道：“终瑞祈，你搞什么鬼？”
终瑞祈冷笑道：“我只不过将你和秦月湾调换一下，怎么，姐姐不喜欢吗？”
我犹记得，在酒楼里，他和秦月湾说的那句“所我为帝，你为皇后。”
我直直盯着终瑞祈：“你没有心吗！你怎么能这么对秦月湾？你不喜欢她便罢了！你何必利用她的情意，将她往火坑里送！”
闻言，终瑞祈脸上的笑意消失：“情意？我只不过说了一句高宁国太子在此，她便急着出去找，如果不是她自己去了碧玉园，怎么会被父皇……我不送她去火坑？难道你去吗？”
原来竟是如此……
可是即使秦月湾是这样的人，我还是觉得她被糟蹋，是错的，错就在终瑞祈。
本不必如此，俩人皆是利用。
我颓然道：“送我去又未尝不可，我有灵力可以保护自己，也不至于让秦月湾……”
终瑞祈双手捏着我的肩膀：“姐姐，我们先回去，有事回去再说。”
来到终瑞祈住的毓秀宫，终瑞祈遣散了下人。
我非常生气，我不了解终瑞祈究竟想干嘛？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不是让我跟在陛下身边么？现在是怎么回事？”
终瑞祈凑到我的身边来：“陛下身边谁去都行，我只想姐姐在我身边。”
我……
“明天圣旨就会下了。”终瑞祈似乎很开心。
“我不相信你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陪你天天呆在这里，你要么如实说，要么我就走。”
看我是真的很生气。
终瑞祈才说道：“姐姐，你就没有看出来父皇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
终瑞祈从袖中掏出来一颗丸子，于上次的丸子不同，这颗丸子微微有些光芒。
“这是？妖丹？”
我盯着这颗丸子，有些惊愕。
妖丹并非能触摸到的实体，现在却被终瑞祈捏在手里。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用想都知道这必定又是老道士弄的什么惨无人道的招数。
“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据延明说，这东西人吃了，能获得和妖一样绵长的寿命。”
我接过终瑞祈手里的丸子，看了又看。
“这种说法，我闻所未闻。
所以，陛下包庇流火殿，就是因为流火殿在给他研制这个？”
终瑞祈点点头。
“十年前就开始了。”
“你是说那些干尸，和这个东西有关。”
“对。”
我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陛下竟然是为
了长生，不惜搭进去多少人族和妖族的性命。
“可是这又和今日，我和秦月湾进宫有什么关系？”
终瑞祈解释道：“这种丸子，吃了以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后果。延明和父皇说，找到一些特殊体质的女子，可以压制。”
“秦月湾刚好是？那我是来凑数的？不对，那陛下为什么说剩下的给你？难道你也吃了这种丸子？”
我盯着终瑞祈，和他绑在一起这么多天，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终瑞祈仿佛想到了一些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没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他以为，我吃了。”
像陛下这样惜命的人，不可能药拿来直接喂嘴里的。
他必然要找人先试。
难道这个人竟然是终瑞祈……他的亲生儿子。
这座皇宫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让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终瑞祈看出来我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表面上倒是露出一副平淡的表情。
“可是……秦月湾……”
终瑞祈打断我：“姐姐，我说了，如果她自己不去碧玉园，现在坐在我身边的人，就是她，不是你。”
我冷笑一声：“真的是这样吗？你这么说，倒像是秦月湾背叛了你。”
“不然呢？”终瑞祈理所当然，丝毫不感到愧疚。
可我非要把话说明白：“如果，你不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刺激她，她未必会去。”
终瑞祈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姐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呵，我还以为他俩有多深的感情……
我俩正说着呢，毓秀宫的殿门一脚就被人踹开了，来人竟然是终兰絮。
我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怒色，犹如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地狱之火。
他将坐着的终瑞祈一把提了起来，终瑞祈并没有反抗，他将他扔出了殿外，而后怒气冲冲地来到我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终兰絮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那双装满星辰的眼睛，此时竟然冰冷而嗜血，让我从心底里觉得眼前的人很可怕，
这不是终兰絮该有的眼神。
我不自觉垂下头，不敢看他。
他捧着我的脸颊，迫使我看着他：“你说啊，为什么？”
他鲜红欲滴的唇此时离我不到三寸。
我甩开他的手，退了一步，压抑内心的紧张和害怕，说道：“既然选择了，就各自安好吧。”
听我话语里也这么冰冷，终兰絮彻底怒了。
他将我抵在身后的墙上，怒吼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吗？我说了，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我突然就笑了，哪怕眼泪止不住地淹没了眼眶。
“终兰絮，你给的，不是我想要。你不让我插手你的事，那你又何必来管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