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剔妖骨
莲遇拿起荷花看了看，这朵荷花虽然表面艳丽，但是拿在手里的触感竟如风干了的枯叶一样脆，稍微用点力就要碎了，应该是沉生用特殊的方法处理过。
“这是沉家最珍贵的独门秘术，莲儿可否喜欢？”沉生的眼睛温柔如水，隐隐有一丝期待，灼灼地看着莲遇，他在等她回答。
沉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将传家秘术放在莲遇面前，他是想娶她。
莲遇平静地看着沉生的眼睛，实则袖里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几番挣扎之后，她说：“我是妖。”
轻飘飘地三个字说出来，沉生的表情不出所料地震惊，震惊过后他移开与莲遇对视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莲遇把沉生的所有反应看在眼里，心凉半截。
“对不起，我不该现在才告诉你。”
对于沉生，莲遇确实贪心了，明知道人妖有别，可是忍不住贪恋了一段与他的时光。
她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莲遇看着沉生，他面色如冰，寂静地看着满池枯萎了的荷塘。
莲遇一时间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忽然地有点陌生。
她的心紧紧地拧着，半晌，也未见沉生有回应。
莲遇此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站起身来就走。路过沉生的时候，沉生头也不回。
荷塘边上一步一步又一步，莲遇走得极慢。
人妖有别，可是非要在一起，也不是不可。
也不是没有先例。
就在莲遇彻底不再抱有幻想的时候，身后传来沉生的声音“你容我想想。”
莲遇回头，看着面色凝重的沉生，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实在不似从前般温柔。
几日后，沉生终于来到荷塘找莲遇，他说他愿意一试。
莲遇犹记得沉生当时笑着说“无非就是我比你老得慢些，你不要嫌弃我是糟老头子才好。”
他满眼都是莲遇，那一瞬间，就让莲遇暗自下定了决心，她要为沉生剔去妖骨，给他人间女子能给的一切。
没了妖这层隐瞒，莲遇便给沉生弄了很多荷香，一时间，沉家的生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同行即使羡慕，也无法效仿，沉家的独门秘术又多了一项。
沉生很忙，莲遇几个月也见不到他一次。
他回来的时候就是问莲遇要荷香。
莲遇将荷香递到沉生手中，忍不住就问道“你爱我吗？”
沉生抚了抚莲遇的头发，安慰道“爱。只不过近段时间生意太忙了，是我疏忽了，明日，我陪你用晚膳。”
可是次日，莲遇等到擦黑，也没有等到沉生回来。
再见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日。
莲遇握着手里的荷香，又问“你爱我吗？”
沉生皱了眉头“人不似妖，衣食住行哪样不花钱，我不可能天天陪你风花雪月。”
这哪还是那个温柔如水的沉生，莲遇凄然一笑，将手里的荷香还是递给了沉生。
就在沉生跨出房门的那一瞬，莲遇说“我回妖界了。”
沉生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也好。”
也好，是几个意思？
莲遇回到了妖界，没有回暗涸泽，她来到了妖王府。
这是莲遇第二次见到晏兰絮，她跪在晏兰絮面前，说的是她要进转灵司，剔妖骨。
晏兰絮有些惊愕，这小姑娘是他前不久刚封的领主吧。
“为何？”虽然进转灵司一直都是妖族的自由选择，可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刚修成灵不久，就要去剔妖骨做人，进去了出不出来都是问题，晏兰絮实在想不通。
“不为何。”
莲遇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取下头上的红莲发簪，交给晏兰絮。那是封领主的时候，晏兰絮取了暗涸泽最美的一朵红莲为她幻化的头饰，缕缕红光萦绕的红莲，象征着领主的真身和地位。
晏兰絮握了握手里的发簪，叹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事过无悔，你可想清楚了。”
莲遇摇摇头，表示无悔，遂走进了转灵司。
她不记得剔骨是怎样的疼痛，她只知道，她马上就可以做人了。
她爬出转灵司的第一时间，就是去往沉家。
一路上她都在想沉生这么久都不见她了，会不会着急，有没有去荷塘找她。
她兴高采烈地冲进沉家的时候，沉生正在书桌前作画，不紧不慢，悠然自得。
见莲遇回来，他只微微一笑“回来了。”
莲遇觉得她可以不去想，为什么她不在，对于沉生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甚至不敢问，这几日，沉生有没有去找过她。
日暮黄昏里，沉生陪着莲遇一起吃饭，莲遇问沉生“近来生意可好？”
“还行。”
莲遇顿了顿说“以后没有荷香了。”
沉生手里的筷子一滞“没有也无妨。”
见沉生如此，莲遇本以为他会问一句为什么，但是有没有荷香好像沉生也不是很在意。
于是莲遇放下手里的碗“你好像不一样了呢。”
沉生平静地看着莲遇“哪里不一样。”
莲遇盯着沉生“
你心里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
“原来，我以为你不会走，可是你走了，我才意识到荷香终究不是沉家的，沉家不能依赖荷香。”这话语陌生，几天不见的沉生竟也陌生。
“我为什么走，你不知道吗？”莲遇心里有气。
可是沉生却好似无所谓一般“我和你说过了，我不可能天天陪着你的，沉家的生意不能没有我。”
“可是，刚认识的那两个多月，你为什么能陪着我？”
看着莲遇不理解的表情，沉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于是，又一连数日，沉生都没有再回来。
莲遇发现了一种好东西，叫做酒。
日复一日，莲遇醉醺醺地躺在竹亭里，沉生终于出现了。
他一把捞起莲遇，语气如酒一般冰冷“怎么还学会喝酒？”
莲遇泪眼婆娑“你不是沉生。”
沉生眉头紧紧地锁着，他以为莲遇喝多了胡闹，便随意说道“我不是沉生是谁？”
哪知莲遇却说“你不是我刚认识的沉生。”
沉生手里的动作一顿，只见怀里的莲遇仰头看着他，又问“沉生，你爱我吗？”
沉生深深叹了一口“人和妖不一样，人不能靠爱活着，人要追逐的事情太多了。”
见沉生的表情好似不耐烦，莲遇一把推开了沉生，她平静地说道“人和妖哪里不一样？”转头却又歇斯底里对沉生喊道“沉生，我也是人呐！我也是人呐！”
沉生看着泪流满面头发凌乱的莲遇无奈道“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