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雪上加霜
一周后，任越到医院接宋海言。
他来到顶层的特别病房，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看见宋海言站在窗前，他就像一-只被打断腿关在金丝笼里的鸟，迫切而渴望地盯着外面的风景。宋海言还是那副消沉的模样，一点都没变。1292621
任越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安弥漫开来，转头看向张医生，“治疗没效果"
张医生叹息道:“宋先生不愿意和我沟通，每天就待在房间里，不说话，只是拿着女儿的照片发呆。”
任越下颌线紧绷，脸色透出一丝凝重来。
本来他以为把宋海言放在这里治疗就能有显著的效果，照现在看来，根本没起作用。
张医生斟酌着用词说:“任先生，看来宋先生的病情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
任越轻吸一口气，
张医生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宋海言，“他现在的状态继续待在这里治疗也没什么效果，你把人领回去吧，回去以后一定要和他多沟通，让他保持心情愉悦，别再试图做出偏激行为。"
任越低沉的声音绷得紧紧，“我知道了。”
他推门而入，脚步声就像慢半拍进入宋海言耳朵里似的，他迟钝地回头，看见任越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任越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很镇定，平静地说:“我们回家吧。”
宋海言听到“家”这个字眼，默默垂’下眼皮，他和夏夏的家在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圈禁和侮辱，没人觉得他是怪胎，而不是一个冰冷的金丝笼。
他回到病床前，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一样样放进背包里。
任越看着宋海言毫不抗拒回家的样子，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宋海言声音低如蚊蝇，“反正迟早都要回去的，不是吗”
任越背脊不易察觉一僵。
宋海言没去看任越的表情，拉上背包的拉链，提在手上，小声说:“我收拾好了。”6210510451
任越轻吸一口气，伸手要去牵宋海言的手，却扑了个空。
宋海言轻轻地颤了一下，躲开了任越的手，抬头望向他，那眼神就像掉进陷阱里的兔子，茫然又无措。
过了一会儿，宋海言想到什么，解释道:
他为任越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任越从来不会牵他的手。
不过谁会愿意牵一个怪胎的手呢。
任越的手停在半空中，感觉心口狠狠的抽了一下，片刻后，他收回手，插进裤兜里。
告别张医生后，宋海言往楼下走去，任越跟在他身后，盯着他渐渐消瘦的背影，感觉身体某处好像受到压迫，有种急躁的情绪急于宣泄而出。
他们回到车上，宋海言刚要把背包放下来，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揽入怀中。a7027241
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紧绷，马上有挣扎的行为，任越冷硬地说:“不许动。”
听到这句近乎命令的话这句话，宋海言下意识停止挣扎，犹如听到主人口令的小狗，温顺地把头抵在任越胸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任越想起医生叮嘱过的话，放缓语气说:“让我抱一下，别动。”
宋海言留在医院治疗的那几天，他设想过无数个可能，也许有医生的开导和药物治疗，等他再见到宋海言，宋海言会恢复成两人，重逢那时一样，像一株小草，卑微又顽强，再怎么被他折磨，都心存活下去的希望。
宋海言一言不发，无论任越是打个巴掌再给甜枣，还是甜枣都懒得给，他都已经习惯了。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回到别墅。
宋海言提着包回到房间，把生活用品摆回原位，只占了角落一小块位置，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存在感。
任越看着他懂事的行为，心里掺和了复杂的情绪，转头对王助理说:“这几天我在家里办公，你去趟公司，把需要我处理过目的文件送过来。”
王助理应下，有些迟疑地说:
任越想也不想地打断道:“想办法推迟到后面。”
王助理为难地擦了擦汗，在心里骂了句臭资本家，把要求记在本子上。
当天下午，王助理把文件都送了过来。
王助理弯着腰，替秘书转达工作:“任总，这份文件是今天要签字的，还有这份执行方案
任越抬眼阳台的方向，从医院回来以后，宋海
言就坐在阳台发呆，已经半个多小时没动过，外面的风景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能让他看这么长时间。
他抬手打断了王助理喋喋不休的话，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走到阳台，"在看什么"
宋海言依旧静静望着外面，任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能看见一片绿油油的院子，百京正在无聊地打哈欠，伸了个懒腰后，转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任越心里一紧，握住了宋海言冰凉的手，
宋海言没有反抗，任由任越拉着他进了房间，像是习惯”了听从他的指令。
任越工作，宋海言就在旁边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旧相框。
任越看着他，“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
宋海言轻轻摇头，目光-直停留在照片里夏夏的脸上。
从重逢以来，任越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对着沉默寡言的宋海言，任越少见的安静了几秒，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相框，“你如果想夏夏，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宋海言反应很麻木，“真的能见到夏夏吗”
任越没说话，夏夏在无菌仓里接受治疗，任何家属都不能探视。
迟迟没等到回答，宋海言没有再问下去，再次陷入了沉默。
夜幕降临，任越打完一个商务管理层的电话会议，回到房间，发现宋海言不见了，既不在床上，也不在阳台。
他心脏重重一跳，扫视一圈，大步走到浴室门口，一把推开面前的门。
正在脱衣服的宋海言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他，眼神像受惊的小动物。
任越松了口气，他走进浴室，反手关上身后的门，问道:“你想洗澡”
宋海言的表情很快平静下来，低声问:“要在浴室做吗"
任越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
见任越不说话，宋海言默认他想做了，弯腰把裤子脱下来，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抱住了六个月大的孕肚。
任越努力压下心中的燥意，语气平稳地说:“我只是进来帮你洗澡，别的什么都不做。”
他伸手打开花洒，温水从头顶流下来时，宋海言浑身一颤，被任越强劲的力道掰了过去，和他面对面。
那一刻任越嘲讽和侮辱的言语在耳畔回响起来，宋海言脸色发白，身体僵硬得动都动不了。
“我自己来就好了。”宋海言忍不住弓起腰，试图遮挡孕肚和身体上的缺陷。
任越没察觉宋海言情绪的不对，强硬地拿开他的手，“别乱动。”
宋海言眼里蒙上一层雾气，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声音泛起了一丝哭腔，颤声哀求道:“不要再看我了，求求你了。”
任越动作猛地停住，怔怔地看着宋海言哭，心脏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宋海言抱住孕肚，缩到墙角蹲下，就像走投无路的羔羊，头顶的水稀里哗啦落在他身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任越胸腔像被一点点抽去了空气，有种窒息的错觉，他没有再试图靠近宋海言，拳头越攥越紧，手背上浮起根根分明的青筋，接，着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出了浴室。
没过一会儿，里面传来寒寒翠翠的声音，夹杂着鸣咽的水流声响起。
任越站在门口，想到宋海言刚才的反应，不得不承认，宋海言的压力全部来源于他。
里面滴滴答答的水声就像一记闷锤来回砸在他胸口，任越走到阳台，拿出根烟吸了起来，深邃复杂的眉眼掩藏在白色烟雾之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里淅沥的水声停止。
身后的浴室门打开，任越灭了烟，转身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宋海言。
宋海言又恢复了那副消沉的模样，好像刚才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幕是任越的错觉，他回到床上躺下，钻进了温暖的被子里。511223-
任越透过玻璃门紧紧盯着宋海言的背影，等身上的烟味被风冲散了些，才回到屋里。
等任越上了床，宋海言突然开始脱睡衣。
任越冷着脸按住了他的手，“说了不做。”
宋海言声音有点哑:
好几次睡觉时，任越都起了反应，宋海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忍着，也许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所以才一直忍耐。
可是迟早都是要做的，用上面的嘴和下面的嘴没有什
么区别。
任越只觉一股郁气哽在嗓子眼，替他把衣服穿好，“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
宋海言听到“以后”两个字，本就黯淡的目光好像泼了盆墨，绝望得让人心寒。
任越伸手把宋海言抱进怀里，眼前再次浮现他在浴室里失控的情绪，在他耳边低声说:“以后你记住，你不是怪胎，你和普通人一样。"
宋海言空洞的眼里没有因为这句话有一丝波动，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自言自语地说:“不对，我就是个怪胎。”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任越怎么，和宋海言沟通，宋海言还是那副样子，委靡消沉。
他每天就坐在阳台看风景，一整天连句话都说不上，直到晚上，被任越强硬地按在床上睡觉。
现在的宋海言就像一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人，没有感情，也不会主动交流。
这天夜里，任越被一道尖锐的铃声吵醒。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王助理。
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
任越眉心重重跳了一跳，按下静音，看了眼身旁入睡的宋海言，掀开被子下床，来到阳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王助理慌张的声音，“任总，不好了，小千金移植后出现排异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