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哭什么
包厢里安静得只剩下宋海言的哭声。
他哭得就像生病的小猫似的,实在抑制不住了才从喉咙里溢出-丝很低的哭声,衣服被眼泪打湿一片,鼓起的肚子在透明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邱天闻深深皱起眉头,只觉得宋海言突变的情绪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他没有出声打断,任由宋海言发泄,就像堆积已久的洪水突然冲塌大坝,所有的情绪在顷刻间失去控制。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点微弱的哭声终于停止了。
宋海言眼睛又红又肿,睫毛湿润地挂着泪珠,孕肚随着发颤的呼吸一起一伏。
这时面前递过来一张纸,“擦擦吧。宋海言睫毛低垂着没去看邱天闻,哭过的声音有些嘶哑:“
邱天闻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宋海言连擦眼泪的动作都很小心翼翼,就像流浪狗挨刻打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舔舐伤口,邱天闻本来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宋海言却把纸巾折好放在一边,拿起筷子,沉默地吃了起来。宋海言不挑食,吃饭的分量比猫还少,根本不像个怀孕的人该进食的量,连邱天闻见了都忍不住皱眉。
邱天闻拿起公筷给他夹菜,
宋海言小声说:“谢谢。”
邱天闻误会宋海言被人瞧不起才会伤心,不甚在意地说:“人活这一遭,自己舒心就好,何必在意别人的想法,他们想生还生不了。”
宋海言强挤出一抹微笑,眼神依旧灰败黯淡。
邱天闻见他情绪不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多吃点吧,任总知道你吃这么少,可是会心疼的。”
宋海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得听不见的声音像在自言自语:“他不会担心的。"
吃完晚餐后,宋海言盯着邱天闻的孩子出神。
看他们夫夫刚才亲昵说话的样子,就知道感情很好,两人又有自己的孩子,生活-定过得很幸福。
宋海言真羡慕邱天闻,能遇到蒋竞那么,好的男人,再联想到自己,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像他这种被嫌弃的怪胎,一辈子都不配拥有安稳幸福的生活。
邱天闻问道:“你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宋海言目光无神,声音也低低的,
邱天闻靠向椅背,随手摸了把自家儿子的脸,又问:“那名字呢,男孩女孩的都可以先取一个。”,
宋海言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摇了摇头。
邱天闻一勾嘴角,“该提前准备了,我和蒋竞争名字都争了好几个月。”
宋海言自嘲地笑了笑,”要任越说了算的,我没资格做主。”
说完宋海言又恢复沉默,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盯着孩子,仿佛透过小小软软的身体看到了另一个人,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样。
邱天闻正要说什么,包厢门从外面打开,任越走了进来,看起来像谈完生意了。
任越扫了一眼宋海言,见他盯着孩子发呆,眉头不易察觉皱了起来,“走吧,该回家了。”
宋海言慢慢收回视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着任越离开。
“任总,等一下。"
邱天闻突然在身后喊住了任越。
宋海言以为他们有工作的事情要谈,低声说:“我先回车上等你。”
不等任越开口,宋海言就走了。825360164
任越转过身,看着来到面前的邱天闻,心里有些烦躁,“邱总,有什么事吗"
邱天闻倚在门框上,提醒道:“任总,有空的话,多把心思放在家里吧。”
任越皱起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邱天闻朝宋海言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没察觉他情绪不太对劲”
任越顺着邱天闻的目光看去,宋海言低着头往前走,对周围讶异的视线视若无睹,失魂落魄地走进了电梯里。
听出邱天闻话里有话,任越直截了当地问:“邱总到底想说什么"
邱天闻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根烟,“任总,我也生过孩子,所以很了解怀孕的心情,怀胎十月的阶段是很痛苦的,情绪也很难控制,那时候我去做孕检,曾经听医生提过,产前抑郁症发生率在20到30之间,我猜你对这个词应该也不陌生吧"
任越心中绷紧的那条弦仿佛被人扯了一下,“你意思是他有产
前抑郁症"
邱天闻轻描淡写地说:“刚刚他跟我聊着天,好端端地突然哭了,你觉得这是正常反应"
任越紧绷的脸色仿佛裂开了一丝裂缝,沉着嗓子问:“你们聊了什么"
邱天闻耸了耸肩,“任总好奇的话,不如亲自去问问他。”
任越脸色变得很难看。
邱天闻好心建议:“任总,你最好带他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别等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来后悔,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任越面色凝重,他盯着邱天闻看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蒋竞从隔壁包厢走了过来,手搭在邱天闻腰上,好奇问道:“你和他说什么了"
邱天闻吐了口烟雾,“指点迷津。”
蒋竞勾了勾嘴角,不知是揶揄还是感叹,“你的性格可不是像多管闲事的人。"
换成其他人,邱天闻的确懒得搭理,不过宋海言刚才替他解决了孩子啼哭的麻烦,他没办法坐视不管。
邱天闻弹了弹烟灰,
蒋竞怎么听这句话都觉得不对劲,
还没等邱天闻说话,蒋竞眉头一皱,从他手里抢走烟,扔在脚下碾灭了,不悦道:“医生说了,让你少抽烟,孩子还在这呢。”
邱天闻啧了一声,“真是哕嗦。”
蒋竞目光落在邱天闻西装上,眼里簇起--道光亮,似笑非笑说:“
邱天闻目光轻飘飘地刮过蒋竞的脸,“干什么"
蒋竞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彻底包裹住邱天闻,夹杂着一丝暧昧又委屈的尾音,“
邱天闻冷笑一声,“蒋竞,你渴疯了吗,和儿子抢奶喝,你也好意思。”
蒋竞手上一使劲,勾住邱天闻的腰按到怀里,用结实的胸膛顶着他,“你到底给不给”
邱天闻简直不胜其烦,蒋竞嘴角还没来得及开花,就见邱天闻冷笑一声,不紧不慢补充了一句,“不过那是奶妈的奶,你喝完记得把嘴闭紧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蒋竞:
回去的路上,车里静悄悄一片。
宋海言从上车就保持着望着窗外的姿势,纤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一片厚重的阴影,看起来落寞又孤独。
任越想起离开前邱天闻说的话,沉沉开口:
宋海言没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任越掰过宋海言的脸,窗外闪过的路灯照亮他泛红的双眼,心中像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冷冷道:“你哭过"
宋海言瑟缩起肩膀想躲开,被任越强制地扣住“下巴,呼吸有些不稳,“你哭什么,我带你出来玩,你还不高兴”
宋海言悲伤地看着他,眼里某种情绪一点点消退,最后被灰败代替,机械地张开嘴说:”谢谢任总带我出来玩。”
这句“任总”犹如掉进油锅里的水滴,轰然炸开,任越捏着宋海言的手猛地加重力道,克制着如潮水般上涌的燥意,逼问道:"在我面前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在陌生!男人的面前哭,你是想让别人可怜你,帮你-把"
宋海言眼前一片模糊,怎么都看不清任越的脸,
任越看着宋海言这副样子,每一根神经都在突突刺痛,只觉得心底那股郁气又平添出不少。一路无话,车子顺利开回了别墅。
下车的时候,宋海言哑声问:“要做吗,
任越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声音不带感情,"宋海言,你就这么想让我上你”
宋海言默默低下了头,上楼去了。
任越看着他消瘦得不见一丝肉的背影,心脏某处一寸寸冷了下去,重新被那股不安替代。
也许是出去了一趟的缘故,宋海言很早就歇下了。
他睡觉就像没有安全感的小狗,蜷缩在床角,孕肚被严严实实地藏在被子下面。
房间里一片黑暗,冷风时不时透过阳台的门]吹进来,卷起窗帘一角。
任越靠在床头,看着熟睡的宋海言,眸色深沉如墨。
他回想起这些日子宋海言的表现,那晚不睡觉跑去阳台看风景,还有今天从医院回来时司机说的那些话,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感觉心脏也在一点点被抓紧,有些喘不上气。
过了很久,任越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刺眼地投在他的脸上,给助理发了条短信:去找一一个靠谱的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