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天两夜
宋海言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别墅。
可是他如果就这么走了，工作也一定保不住了。
想到压在肩上的担子，宋海言妥协了，他声音沙哑地说：“任总，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任越皮笑肉不笑，“工作时间，你说呢？”
宋海言几乎是恳求说：“五五分钟就好。”
任越冷冷一笑，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宋海言，你知道我五分钟能赚多少钱吗？”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随手扔给宋海言，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待在这里修改，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你什么时候就能回去。”
宋海言抱着文件，不敢再说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旧笔记本，开始修改方案。
任越坐在另一头，盯着宋海言看，这时手机突然弹出一条微信。
他点开屏幕，看到发件人后，唇边不易察觉扬起一抹笑，随手按下扩音。
听筒里传出一道黏腻的男声，从声音听得出年纪不大，“任总，今晚出来玩吗？”
宋海言动作微微一顿，头埋得更低，继续改方案
任越始终盯着宋海言的表情，漫不经心回了一句：“玩什么？”
青年嘴甜地说：“任总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都可以。”
任越淡淡道：“今晚没时间，过两天我有空了再去找你。”
那头的青年笑得更欢，“那就一言为定了，我等任总您的联系。”
聊天结束，任越关掉屏幕，把手机扔到一边，挑眉道：“都听见了？”
宋海言抬起头，眼里有几分茫然和无措。
任越手指在桌面叩了叩，笑容里掺着几分讥讽，“他才十九岁，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我喜欢的一直是这种年轻听话的小男生，至于你，只是那晚醉酒的失误而已。”
宋海言打字的手微微颤抖，哑声道：“我知道。”
他从来不敢奢想任越会看上他，所以在怀了夏夏以后，他也没有拿这件事去威胁任越，而是默默离开了学校。
忍着心里一寸寸膨胀的疼痛，宋海言埋头继续改方案，来掩饰苍白的脸色，没注意到任越阴暗不明的目光。
转眼到了凌晨，宋海言修改好方案，把笔记本转向任越，“任总，你看一看还有没有哪里有问题？”
任越扫了一眼屏幕，随手指出一处地方，“会员度假卡具体的优惠力度是多少你都没交代清楚，难道还等着我给你改？”
宋海言低声道歉，又重新修改方案。
他一整晚对着电脑，眼睛酸得厉害，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揉了揉眼睛，这时手机响了，是夏夏打来的。
“挂了。”面前突然传来任越不容拒绝的声音。
宋海言抬头，看见任越正不悦地盯着自己，他紧张地说：“任总，我就接一下，可以吗？”
任越面无表情道：“我让你挂了。”
宋海言双手颤抖着，始终按不下拒接。
如果是夏夏出事了怎么办？
就在宋海言犹豫不决时，任越一把抢过手机，他看也不看挂断电话，无情地扔到桌面上，“宋海言，我没时间陪你耗。”
宋海言眼眶有些发酸，手机近在眼前，他却没勇气去拿。
这副样子落在任越眼里，让他莫名烦躁。
“你这是在装可怜给谁看？”任越伸手捏住他下巴，用了点劲，“只想着谈情说爱，还来上班干什么”
宋海言呼吸微微颤抖，他很想说打电话来的不是男朋友，是他们的女儿，可是话到嘴边被他努力克制住了。
任越似乎没打算听他解释，用力松开手，冷漠道：“想快点回去，就加快速度把方案做好，别在这儿耽误我的时间。”
说完他起身上楼，没再看宋海言一眼。
趁这个时间，宋海言急忙拿回手机，拨了夏夏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夏夏带着困意的声音，“爸爸。”
宋海言心里的大石落地，他捂着手机，小声说：“夏夏乖，爸爸今天要加班，没办法回家了，你自己乖乖睡觉，好不好？”
夏夏不高兴地嘟囔道：“爸爸，你怎么总是加班呀？”
宋海言鼻尖充满酸意，强装微笑说：“加班就能给夏夏买多多漂亮的小裙子了。”
夏夏安静了几秒，小声说：“爸爸
，我不要买小裙子了，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宋海言感觉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眶跑出去，他用力抹了把眼睛，声音微哑：“好，爸爸做完方案就回去，夏夏先睡觉，爸爸回去要检查你有没有听话，知道了吗？”
“好，爸爸再见。”
宋海言挂了电话，对着模糊的屏幕发了会儿呆，继续做方案。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楼上也传来了动静，任越穿着丝绸睡衣从楼梯走下来，不咸不淡瞥了宋海言一眼。
宋海言撑着桌子站起来，腿有些麻了，把笔记本递过去，“任总，我改好了。”
任越坐下来，注意到宋海言已经拿回手机，他扫了一遍方案，能挑刺的地方几乎都改掉了。
宋海言紧张地盯着任越，生怕他又要自己修改。
任越抬头，无意间瞥见宋海言眼里的血丝，他合上电脑，施舍般地口气说：“行了，你走吧。”
宋海言闻言松了口气，再也顾不上这个方案是不是过关了，急忙收拾公文包，离开别墅，去赶最早的一班公交。
赶在七点前，宋海言回到了出租屋。
他打开家门，看见夏夏正坐在玄关的楼梯上穿鞋，身上穿着校服，身旁放着小书包。
“爸爸，你回来啦！”夏夏抬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了任越的影子。
宋海言所有的疲倦都好像一扫而空了，他走到夏夏面前蹲下，把另外一只鞋子给她穿好。
夏夏伸出小手，摸了摸宋海言的脸，“爸爸，你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呀？”
宋海言摇了摇头，“不辛苦。”
夏夏皱起小脸，“可是爸爸的眼睛好红啊。”
宋海言心里发涩，挤出一抹微笑：“没事，爸爸睡一觉就好了。”
他扯开话题，佯装轻松地说：“今天是夏夏自己换衣服扎头发啊。”
夏夏骄傲地挺起胸脯，嗯了一声，“爸爸，夏夏厉害吗？”
宋海言揉了揉她的头，温柔笑道：“夏夏真棒。”
他放下公文包，简单去洗手间收拾了一下仪容，就送夏夏去学校，然后再挤公交车到公司上班。
他刚到公司，就看见陈老板满面春风从办公室走出来，像一只涂了腮红的公鸡。
陈老板抬手招呼宋海言过去。
宋海言心里没底，来到陈老板面前，喊了他一声。
陈老板问：“你给任总看的方案怎么样了？”
宋海言想到早上任越模糊的态度，摸不准是不是通过了。
见他一声不吭，陈老板笑眯眯道：“你还瞒着我呢，任总看过方案挺满意吧？”
宋海言有点迷茫，不明白陈老板为什么这样说。
陈老板话里止不住的高兴：“刚才任总的秘书联系我了，说让我们今天过去和巨辉签署合作协议。”
宋海言愣了一下，“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啊？”陈老板斜睨了眼宋海言，口气变得有点古怪，“唉，说起来小宋你的功劳不小，听说这几天晚上你去任总家里通宵了？”
宋海言后知后觉陈老板话里的意思，急忙解释道：“不是我要去的，是任总让我去的。”
陈老板拍了拍宋海言的肩，打断道：“好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用解释这么多，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等签了合同，这个月底我给你涨工资。”
老板走后，宋海言发现其他同事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有几个人站在角落窃窃私语，言语间满是嘲讽和不屑。
宋海言低下头，快步回到工位上，拿出文件掩饰地看了起来，心里一阵混乱。
这样也好，等签了合同，他和任越就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到了下午，陈老板带上宋海言去巨辉签合同。
他坐在沙发上，低头一言不发，听陈老板拍任越的马屁。
任越的目光始终在宋海言身上。
项目经理适当开口说：“我们考虑了宋先生的方案，建议组织一次双方同游首发团，来看看效果。”
陈老板眼睛发亮，搓手说：“这个方法非常好，还是你们巨辉考虑周到啊。”
宋海言忍不住插话道：“那那要在那边过夜吗？”
项目经理不动声色看了眼任越，笑道：“那当然，暂定是三天两夜。”
宋海言为难的表情落入任越眼里，他眼眸幽黑，令人捉摸不透想法，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既然双方都没异议，那一周后我们就启程。”
离开会议室后，宋海言支支吾吾地说：“老板，这次的首发团我可以不参加吗？”
陈老板皱起眉头，“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参加？”
宋海言实话实说：“我如果去的话，我女儿就没人照顾了。”
陈老板倒是听说过一点宋海言家里的情况，他想了想，反正合同也签了，宋海言去不去无关紧要，爽快道：“行吧，那你就留在这儿照顾女儿吧。”
宋海言脸上多了点轻松的笑容，“谢谢老板。”
两人回到公司，陈老板将首发团的事情向底下说了，大家都很兴奋，毕竟已经很久没团建过了，这次还是和巨辉一起，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众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宋海言回到工位上，不用再做那份方案，他心里的担子也轻松了，终于能像以前一样做熟练的工作。
傍晚时分，就在宋海言去接夏夏放学时，陈老板请任越到高档会所吃饭。
陈老板谄媚倒酒，“任总，参加首发团的名单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发过去了，不知道您过目了没有？”
就在这时，任越手机响了，是助理把乐创名单整理发了过来。
他随手点开，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名单，危险地眯起眼，沉声道：“为什么没有宋海言的名字？”
陈老板顿了顿，急忙解释道：“小宋他家里有点事，所以就去不了了。”
任越手指沿着酒杯划了一圈，本就深邃的轮廓笼罩在黑暗里，透出几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