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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下第二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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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国是中原诸侯中最偏南者,国家并不大,只有一个城邑——首都息邑[1]。息邑城南,一江淮水奔流不息。

    日头西斜,已经到了晡食的钟点。息邑的食肆生意有好有坏,但要说生意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城邑不大,食肆也并不太多,店内十来个食客大都是有的,好些的酒楼人更多些。

    城北有株古老的大柳树,有三人合抱那样粗壮,垂下的万绦绿丝常常被顽童们揪下一两片柳叶来“浮浮”地吹出响声。柳树边开着一家歪斜的食肆,尽管店面很小,但奇怪的是一个食客都没有,这在息邑中显得颇为突兀。

    日头热一些时树下总会是很凉爽的荫凉地,但就连息邑胆子最大的顽童也不敢在树下顽耍——家中的父母总会告诫他们,那食肆的主人是个很可怖的大恶人。

    是的,息邑的人都知道,那里住着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二恶人”。在息邑,那个人的名字是不能说的忌讳。据说谁若是说出了口,那么全家的性命便要不保了。

    甘蝇牵着马,悠悠地从北门走过来。

    上次他见到百里温时是在上蔡,那时百里温说他要去息国为一个朋友报仇,路过上蔡,没想到真在上蔡碰见甘蝇了。甘蝇现在不知道他说的仇报完了没,于是决定先来息国看看,毕竟息国离上蔡并不远。

    他摸了摸肚子,嗯,有些饿了。

    他注意到了这株硕大的柳树,心里不禁想,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随即他便看到树下歪歪地插着面幌子。

    树下有个食肆么,甘蝇想到,那便在这里吃罢,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有路过的息国行人见到了,纷纷扼腕叹息——可怜的外乡人。

    食肆对面是个老人家开的馆舍,此时那老人家正在门口一棵小些的柳树下乘凉,见到甘蝇牵马走到了树荫下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要知道,他见过不少人走进柳树下的那个食肆,但没有人活着出来过,似乎只有一个——前些日子走进去一个年轻人,只有他一个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就算甘蝇腰间别着剑,一看也不是甚么善茬,但老人家仍然认为他不太可能是下一个没事人,毕竟以往走进去的,哪一个不是身上带着兵刃。

    甘蝇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里一个食客都没有,只有一个黝黑的汉子在卖力地擦着案几。

    尽管食肆不大,但案几、柜台都是整洁非常,看上去干净清爽。

    汉子见他进来,抬起脸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伙计,你这儿掌柜的是谁?”甘蝇东张西望道。

    “我。”汉子扔下抹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有些冷淡地打量着甘蝇。

    “啊?”甘蝇有些奇怪,还有掌柜的亲自擦案几么?

    “那么,掌柜的,你这儿的伙计是谁?”甘蝇又东张西望道。

    “我。”汉子本来便黝黑的脸此时似乎更黑了,他心中琢磨,以往找茬的亦有不少,可这般新颖的找茬说辞,他倒是头一次听到。

    “喔!”甘蝇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这儿的掌柜和伙计竟是同一个人么!”

    汉子抱着胳膊,冷冷瞅着他。

    “那么,我该叫你掌柜还是叫你伙计呢?”甘蝇诚恳地问道。

    汉子有些忍无可忍了:“要动手便快些!别耽搁我擦案子。”

    甘蝇不解道:“谁要和你动手了?你这儿不是食肆么?”

    “你不是来杀我的?”汉子倒有些愕然了。

    甘蝇奇道:“你这是说的甚么话?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汉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

    “你不是来杀我的。好罢,你要甚么饭食?”

    甘蝇找了张案几坐下,要了些普通的面食。

    没多久,汉子便做好端了过来,随后便自顾自又去擦其他案几了。他擦案几时的神态格外专注,眼神紧紧盯在案几上,达到近乎忘我的状态。

    息国的人,都这样奇怪么?甘蝇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不思了,大口大口吃饭。说实话,看那汉子干活儿的样子颇为下饭,因为会使人油然而生一种感觉,也想要认真解决掉眼前的食物。

    甘蝇吃饱喝足后,颇为舒爽。他感到有些热,解开了上身葛衣,露出肌肉强健的小腹与壮实宽阔的胸膛,笑道:“店家,手艺真是不错,为甚么没多少人到你这儿来吃?”

    汉子不由得一怔,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么?”他黝黑的面目有些看不出悲喜。

    “我知道,”甘蝇认真道,“你是伙计,也是掌柜。”

    那汉子大笑起来:“有意思,年轻人……你就是甘蝇罢?”

    甘蝇有些高兴起来:“没想到你也听说过我中原第一大侠的名头。”

    “我叫公皙群。”那汉子一字一顿道。

    “公皙群?谁是公皙群……”甘蝇感到这名字十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公皙群想了想道:“有些人更愿意管我叫甚么‘天下第二恶人’……还是‘天下第二恶徒’?差不多罢,记不清了。”

    甘蝇大惊失色,但随即冷静下来,他感到公皙群并没有打算对他动手。他不禁再次确认道:

    “你就是那个,江湖人称,杀其友、淫其妻、弑其父,手段阴狠毒辣的‘天下第二恶人’——公皙群?”

    公皙群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古井无波。

    甘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么我方才吃的面食中,有毒么?”甘蝇犹豫道。

    “你还能活半个时辰。”公皙群淡淡地看着他。

    甘蝇一瞬间面无人色,若是别人与他无冤无仇便说给他下了毒,他多半是不会信的。但若是说这话的换成公皙群,甘蝇是一点都不怀疑,尽管他的语气像是折断一根树枝一样无所谓。

    “解药在何处?”甘蝇仍抱有些希望。

    公皙群冷笑道:“这毒药杂了好几种毒蛇的毒液,连我都不知道有什么解药。半个时辰发作后,必死无疑。”

    甘蝇心中一片绝望,随即越想越气,自己如何招惹了他?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将要死了,唯一的念头便是——弄死这个混账!

    他破口大骂道:“公皙群!你这卑鄙狗贼、阴险恶徒、无耻淫棍!小爷我就是死,也要和你拼了!”

    说罢,抽出剑来便向公皙群身上招呼!

    公皙群似乎毫不意外,那张黑脸上依旧看不出悲喜。手一抖,不知道从何处也冒出柄剑在手中。

    霎时间,两人便激烈地缠斗起来。

    斗过许多招之后,公皙群不禁赞道:“有些意思,虽不如百里温,但也不算太差。”

    甘蝇听到这话惊愕道:“百里温?他来见过你么?你将他怎么样了?”

    公皙群随手格开甘蝇一剑,不屑道:“那要使你失望了——我已将他杀了。”

    甘蝇霎时间怒火攻心,悲痛万分,心中如同被千百匹野马践踏一般痛苦。他长啸一声,手上剑招竟如狂风暴雨一般向公皙群倾泻而来。

    公皙群不禁“咦”了一声,奇道:“你这是什么剑法?倒是颇为罕见。”但随即手上出剑跟着加快,竟也堪堪抵挡住了。

    甘蝇使的这种剑法他闻所未闻,因为其与平常剑招完全不同。甘蝇这种出剑方式在他看来,只会将敌人极快逼退,并使自身迅速退远。

    果不其然,甘蝇看准时机,向后一个翻身,伸手便去解背上布包。

    公皙群心中竟陡然感觉出极大的危机来!他的直觉一向非常精准,他心中忽然间腾起了一个念头:“坏了,他……恐怕根本就不是剑客!”

    “……不能让他解开那布包!”

    他冷哼一声,左手迅捷地摸到地上一个细小的线头。

    这线头隐蔽到任谁都不会注意,就像一截偶然落在地上的断线一般。然而只见公皙群轻轻一扯——

    甘蝇身侧的墙上竟有隐蔽的活板,此时骤然拉开,甘蝇转头一看,活板后竟有一排排一列列的长条方格。

    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得“咻咻”的破空之音不绝,无数细密的小针一下子激射而出,只听他“嗷”的一声,半边身子已经被针插得到处都是。

    针似乎并不致命,但甘蝇却一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只来得及道:“狗娘养的公皙群,你这卑鄙小人,他娘的居然又使毒……

    接着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

    [1] 息邑:今河南省息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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