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没收到的信
而在傍晚的建康,阿擅穿着黑色的衣服,梳着高马尾到了未府门口,他摩挲着袖子里那块令牌,出示给未府的家仆。
“您找谁?”
“裴宁。”
“裴姑娘陪未公子去乡下了。”
“裴姑娘?”阿擅感觉烟消云散,甚至不关心为什么他们要去乡下。
家仆很奇怪,“对啊,您不是来找裴姑娘的吗?裴宁。”
“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找她了。”
“那还需要我带什么话吗?”
“嗯…告诉她,阿擅来找过她。”
离开的时候,阿擅看到了魏成在首饰铺子闲逛,魏醒跟在他身后抱着一堆盒子,胳膊和脖子上还挂着东西。
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阿擅带着酒回了虞府,林濛这几天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就在主屋旁边,热情邀请阿擅回去住,理由是鸳鸯楼人员复杂,环境不好。
虽然奇怪,但总不好反驳,阿擅当天收拾了为数不多的东西住进了虞府,想着反正也不会住太久。
这次带的是被誉为天下一绝的梁衣酿,这种酒都是在战乱年代埋下的,如今大梁盛世年间,如同华丽平静的霓裳赋予了酒类醇香,所以就叫梁衣酿,但这种酒只会越喝越少,所以近些年也越来越贵。
月色充盈,虞为岷又拿出笛子,在屋顶吹了一曲《红豆思》,欢快的韵律间让满城的寒冷都随之跳动。
“心情不错嘛。”阿擅倒了一杯递给他,虞为岷毫不犹豫仰头喝下,喉咙里既有清泉般的爽利,也有醇厚的甘甜。
“好酒。”
“那是,我花了不少银子呢。”
“苏迹,明天就去见陛下吗?”这是回来的路上,阿擅亲口跟他说的,但虞为岷还是觉得太快了。
快到像一场梦。
前几天还是阿擅的“忌日”,现在他就这样完完整整地回来了,他怕陛下会有所猜忌。
“是,当然不会空手去了,你看这是什么?”阿擅放下酒杯,从胸口掏出一块石头,虞为岷凑近了看,却吓了一跳,差点把笛子扔下去。
“玉玺?”
阿擅扔给他,“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虞为岷拿在手上仔细观察,和自己记忆中周朝末期仅有的几道圣旨上的玺印做对比,回想了很久,才终于长叹一口气。
“你在哪儿发现的?”
自大梁立朝以来,陛下虽对外宣称已经重新雕刻了一块,但朝上还是有一些老顽固坚持原印他们才肯臣服,自前朝覆灭以来陛下一直让人秘密寻找这个,却没想到,到了阿擅手里。
“意外发现的。”阿擅看向远处,心里想,这确实是它原来的主人编排了一系列故事,让阿擅“偶然”发现的。
这也许也是他作为晋如意的一点私心。
“你想用此印开道?”
阿擅又喝了杯酒,嘴唇上还残留着水泽,笑了起来,“是这样…”
他们二人演练了明天的情形,直到凌晨才回屋睡去,林濛还没睡,微笑着帮虞为岷脱了衣服,试探地问:“聊完了?”
“嗯,阿濛不必等我。”
“郎君自然是要等的,想当初你我刚成亲时,我在这虞府并不习惯,你不也是每晚都会尽早回来陪我吗?如今阿濛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闻言,虞为岷把林濛搂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闻着一阵沉稳的木香,“阿濛受苦了,别怕,日子就快好起来了。”
林濛嘴角含笑。
是啊,一家人,就快团聚了。
另一边,马车跌跌撞撞,回到城里已经是黑夜将破之时,再等回到未府已经是天边翻白,未停邑嘴唇发白,却微笑地让裴宁别担心,在十三的搀扶下回去了,裴宁跟在身后,却被家仆拦下。
“裴姑娘,昨天傍晚有人找过你。”
“找我?什么事?”
家仆摇头,“他没说什么事,但他说他叫阿擅,让小人跟您说下,阿擅来找过您即可。”
听到这话,裴宁心里不安,想着莫不是阿擅遇到什么难处了吧,“好,我知道了。”
又快走几步赶上未停邑,“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十三,你照顾好他,我中午前会回来的。”
“哎裴宁,”未停邑叫住她,“让十三跟着你吧,外面人多眼杂,好有个照应。”
“你呢?你要喝药了。”
未停邑招手,立马就从屋顶飞来和十三一模一样的黑衣人,“这是二十四。”
“裴姑娘好。”
裴宁见状倒也放心,摸了摸令牌转身就跑远了。
未停邑在原地站着,看到她消失在大门以外,才后知后觉地在冷风中咳嗽了三声。
二十四恐慌,“公子。”
“无碍,走吧。”
未停邑已然转身,却见二十四还在原地不动,他稍微皱眉,二十四立马单膝跪在地上。
“恕二十四多嘴,既然裴姑娘是公子命定的妻子,为何又容忍她去见旁人?”
面前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我和她有缘无分。”
他回过神,重声说,“此话不可再说,她既然有喜欢的人,那就随她。”
二十四不甘地咬了咬嘴唇,“是。”
鸳鸯楼离未府不远,在日出之前,裴宁就到了,但小二说阿擅昨天已经搬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裴宁想了想,应该是搬去虞府了。
可是搬去虞府的话,怎么才能联系到他呢?
不过幸好,这样的话阿擅应该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裴宁放下心来,给阿擅留了一封信放在鸳鸯楼,只等他下次再来取走。
另一边,虞为岷已经带着阿擅在进宫的路上,马车摇摇晃晃,阿擅掀开帘子,命运般的,看到了从鸳鸯楼出来的裴宁。
“去鸳鸯楼做甚?”
阿擅喃喃自语,虞为岷却没听清:“什么?”
“没事没事。”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山水墨衣,感慨道:“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像的衣服的?”
“找人做的。”
阿擅又扶了扶自己的面具,这次换成黄铜的,略沉重一些,“这个呢?”
“也是找人做的。”
“…废话。”阿擅不再问他,靠在马车壁,闭上眼睛养神。
终于到了宫门口,两人从马车上走下来,阿擅就站在街上愣了好久,虞为岷也没有打扰他,静静地在旁边等待。
如果不是因为折木一战,他二十五年前就应该站在这里,看着这座宫殿,享受着属于他的荣耀。
他迟了二十五年。
建康也等了他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