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宣布我已退出天使籍
此时的阳光倾泻而下，透过six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映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满是弥漫着馥郁的咖啡与奶香。
在咖啡厅内隐秘的一角，一个戴眼镜的优雅成熟女士正安静看报，不时小抿一口杯中咖啡，似乎完全不知身外之事。
她偶尔不经意地抬头望望前方，又把手中的报纸翻开新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店内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她才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收拾一下装束，走出店外。
她也没有叫车，或许是散步，或许是要去附近的餐厅用餐，一个人慢慢地朝前走着，带有一种淡淡忧郁的气息，似乎在回味和思考刚才报纸里精彩的新闻。
她一直思考着，踱步着，穿过灯红酒绿，穿过层楼叠榭，穿过黄昏残阳……不知多久，最后终于走在一条漆黑的乡间小道上，慢到似要停下来。
气温骤降，晚风呼啸。
她把帽子、眼镜、丝巾摘下，风把她的多褶纱裙吹得膨胀。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她的语气中尽是忧伤。
她在对谁说话？明明前面空无一人。
只见她又把提包、假发、褶裙揭下，转过身来。
原来她是新典假扮的。
为了偷听咖啡厅内席渊与冥迷的对话，换成女装并隐匿气息潜在角落。
如他所愿，他把他们俩的对话悉数收入耳中。
这些话对新典来说无疑是非常惊异的。
他没有想到，对于恶魔游戏，自己的长官竟懂得比自己多得多，而且是早就熟知一切的样子，并且做事还不惜使用极端手段。
这与他脑海中往常的总长形象严重不符。
他本来想暂时欺骗自己，或者装傻，因为他实在无法接受。
他想当作今天无事发生，然后麻木地回到天堂，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但是，他一路走来，身后都有一种时隐时现的气息紧紧跟踪着，即使他一直没有任何回头和迟疑，那个气息都依旧没有丝毫懈怠。
他只能面对事实——自己已经被总长盯上了。
他转过身来，看见的正是自己的上司席渊。
席渊面对着他，没有笑容，也无话可说，他眼神里似乎藏有看不透的东西，还有藏不住的失望。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是第一次。”
新典试图向席渊解释为什么他也在咖啡厅，但他明白这其实是徒劳的。
新典非常清楚自己与总长的实力之间的差距，那是无法碰瓷的存在。
他知道总长有一个名为“天界·镇静”的独门绝技，正是用此绝技才摆平了天堂强制执行署内大大小小的事件。
通常被施此术的恶魔都能在短时间内从暴乱状态瞬间变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乖巧。任何险要关头，只要席渊最终出手，便战无不胜。
因此，拥有这个绝技的席渊才能更好的胜任总长席位至今。
新典曾把总长视为自己能力的毕生追求目标，他曾多少次追逐他的身影，拼命提升自己，终于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肯定和赞美，才如愿成为天使检察官，成为席渊的首席助理。
但是现在新典总算明白了，一切都是假象。那所谓的独门绝技，根本不是什么“天界·镇静”的正派之术，而是一种禁术，它真正的名字应该是——“混沌·命令”，一种存在于传说中的，非常无理又蛮横、强劲又暴力的禁术。
能用出混沌之术的人，只有堕天使、堕魔和少数人类——必然不是天使。
这些假象的碎片刺到他心痛。
新典已无心挣扎，自从他偷听对话这事被总长发现，他就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逃。
更何况他还发现了他的秘密。
明明他已经用尽了全力把自己的气息隐藏，但在总长的实力面前，仍是徒劳。
他不应该抱有侥幸心理偷听的。
说起来，他为什么会偷听呢？
从一开始，新典就觉得整个事情非常不对劲，很奇怪，他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就像是他只窥探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一般，完全无法靠仅有的一点信息推断出全貌。
这次的事件，从禁忌水晶变红开始，他就隐隐得觉得与之前的所有事件都不同。
他预感到厄运即将弥漫。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他自己。
从冥迷家打道回府后，他就在天堂一直搜索有关冥迷的所有档案资料，未果。
很反常，竟然未果。
看来她的身份是机密文件，他没有权限过问。
但如果冥迷是恶魔，她也不可能在天使检察官的眼皮底下，还能在人间界无拘无束地生活这么多年。
于是他想到了混血。
新典又进入人间界，想再次观察冥迷，看看她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异常举动。
但是并没有，他只看见了她如常人一样出门，进了一家咖啡厅休闲阅读。
再等等，说不定现在还不到时候。
为此，新典还专门精心做了伪装，也潜进了咖啡厅。
直到出现了令人心脏骤停的门铃响声，总长出现在了视野里……
新典在一瞬间极力隐藏了气息。
总长为什么会亲自来？
罕见！
……
随着他们交谈的结束。
竟然是这样。
尽管他的外表看起来平静极了，但是内心实则波涛汹涌。
只是，一切都无法说出口。
在他静静地走出咖啡厅后的这一长途中，他已经决定好了后路。
他没有多少选择，席渊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能想到的最坏情况，就是席渊动用“混沌·命令”之术，让自己彻底听命于他，从此新典的能力将被他充分利用，没有自己的思想，当一具听话的傀儡。
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从现在开始，我宣布我已退出天使籍。就在刚才，我自废了所有天使之力。”
新典释然地嘲席渊笑笑。
退出天使籍相当于自杀，不仅关于天使的任何能力全被剥夺，而且还会丧失从前作为天使的所有记忆，降为一具虚弱的人类肉身，等于是任人宰割。
他宁愿自杀，也不愿被人所用。
面对新典突如其来的决定，席渊倒是愣了愣神。
顷刻，他感慨了一句：
“可惜。”
新典听到，又是笑笑。
此时的新典内力耗尽，嘴角已流出鲜血。
只是这血的颜色，已然从原本的银白，变成了人类的殷红。
意识正缓缓从新典的脑海抽出，他感到了如释重负般的轻盈，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最终陷入了昏迷。
“我的错。”
席渊不禁淡淡道。
“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你。”
“如果知道你在那里，我就不会选择那时执行计划。”
席渊没下杀手，而是转身离去，沿着来时的路消失在尽头。
“不愧是，我最优秀的……前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