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梦幻岛(1)
推开门, 清晨的海风就从舱门缝里泄了出来,一片刺眼的白照进了眼里,格温眯上眼, 脑子模糊, 手摩挲着坐到了端满丰盛海鲜的桌下。
竖起的《华尔街日报》折了下来:“醒了?”
哈利穿了件睡袍,系带懒懒散散的扣着,胸前隐约露出了些许小麦色。
他的目光移到了桌上, 小拇指随意点了点:“……随便吃点?”
格温特地多看了他几眼。
因为说实话,这是她在昨晚吻别后第一次见到他——
昨晚,一个由他带领着的法式浪漫深吻后,他即刻把格温推开,态度平常的要求她回去睡觉。
哈利的态度使得这位难得主动一次的佳人拿不准态度了, 但就在她犹豫不定之际, 房间里又传来了暴躁地砸东西声, 似乎他又被她的动作气到了。
格温真的搞不懂他了。
就在她准备回步时,鼻尖就抵在了他猛然关掉的房门上。
而此时,格温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地盯着面前的生蚝,条件反射:“感谢上帝。”
对面割生蚝的立即不动了。
“诶,”哈利无奈点了点小拇指,指着生蚝。“我记得这是我花钱请厨师煮的吧?”
格温点头:“那我感谢厨师。”
他又无语地闭上了嘴。
而她眨了眨眼, 拿起了叉子移到了生蚝尾端, 随意一挑。可挑出来后, 格温并没有吃, 她烦恼地拿着蚝肉,眸子对准了正埋头苦挑的哈利。
他终于抬起脸,皱紧眉头:“你到底在干吗?”
“你要对我负责。”格温突然说。
哈利感兴致地放下勺子:“哦?”
“都是你害的我昨天和爸爸说了那么多胡话的, ”她刚开口,对面的人就没好气了。“我都怀疑我昨晚喝了点酒,哈利,你不是教徒,不知道改教是什么意思,可我是教徒……”
改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这代表的不仅仅是从基督教脱离到别的宗教,而是这么多年的行为习惯、思维模式和生活方式彻底要远离基督教。
你不能信仰神,不能与教徒为伍,不能在祈祷和歌颂圣经,这对于相信耶稣的人来说很痛苦。
但相神却得知自己注定要下地狱更痛苦。
格温烦躁地扶额,“……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呢?”
他低下头,没心情听了,漫不经心的用毛巾擦着叉子:“就说我把你绑了。”
哈利倍感无趣地推开桌。
没等格温开口,他就拉开了椅子,手握着报纸等着出去,但久久没听见开门声。格温好奇地望过去,正好见到他板着脸从门口转了过来。
她正咬着一块沾着酱料的蚝肉。
哈利微笑:“好吃吗?”
他走过来,手肘撑在她的椅背上,笑吟吟地望着她。
“挺好吃的,”格温狐疑的回视,她腮帮子鼓鼓的。“我是海边长大的,我挺喜欢吃这个的……”
“你觉得什么都好吃。”他讥讽道。
她侧过脸盯着他。
哈利闭目,又睁开眼,微笑:“所以你除了改教感言外,没有别的想说的?”
格温迟疑地摇摇头。
他气得连忙眨眼睛,手一下子离开了椅背,撑着腰一会儿,啪的一声将报纸甩下来:“——问我,格温·斯黛西,快问我喜不喜欢你。”
她一时失笑,酒窝温和的陷了下去:“……那你喜不喜欢我啊?”
没等他回答,格温手上的生蚝先滴汁了,她没心情再理他了,连回头把纤手上滴到的汁水给擦走,这无疑是让身后的人更是气急败坏。
格温瞪大眼:“诶——”
哈利直接将她面前的生蚝和碗全端走了。
他径直地端到了对面,往只卸了一个蟹腿的盘子上潦草一扔,一半带着水的生蚝都滴到了餐桌上,而罪魁祸首只顾着质问:“……还问其他的吗?”
“额,”格温费解地蹙着眉,“所以,你生气了吗?”
哈利深呼了一口气,猛然眨眼:“没事了。”
然后他又几个小时都不理她了了。
格温乐得自在,这样她就可以花时间和凯蒂打电话了,她这几天多的是素材和朋友们聊天,轮船、南半球、奇怪的鱼,(当然,堕胎这个事情她死都不会开口,朋友也不是什么话题都能说的。)
“……真羡慕你,那么好玩,我在南非天天和马羚在一起。”
“多好玩啊,”格温羡艳道,“和小动物们在一起玩可好玩了,我记得小时候我家里养了狗,但是我爸爸发现我对动物毛发过敏……”
“然后你们家再也没养过动物,格温,这个故事你和我说过一百遍。”
凯蒂叹了口气,“格温,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这些动物,它不是你想象中的兔子,那么可爱,但大自然的动物,一般也不是你讨厌的蜘蛛,他们充满危险和神秘。”
“哦,你和我也说了也有一百遍了。”格温回给她。
凯蒂叮嘱:“但是去孤岛还是小心有什么有毒的小动物啊!”
格温安抚了一下她,并且表示这是通过了专业人员检测的岛屿,她很自然的相信了哈利提供的照片,觉得岛上碧水蓝天,绿荫环着山边连绵一片,在岛中间就处理着环境幽静的山间别墅。
“哦,”她看着岛,委婉的掩盖住了失望。“哈利,我觉得你这里很适合拍电影。”
比如说丧尸片。
岛上确实绿草成荫,但大树们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长得模样奇怪骇人;一家快要倒闭的工厂被生锈的栏杆拦着,厂体都快要歪了,墙上还涂画着‘sick’、‘run’的标语,一声声被掩埋的呐喊朝着格温扑面而来。
她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样?”他眯着眼问。
格温没再含蓄:“这里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当然啦,”哈利往后走,“这里原本是五十年代关押一些病人的地方,课题是研究怎么洗脑或是怎么把傻子变成正常人,我也不清楚,但这里即使看上去确实很荒废,起码周围也确认了没什么有害的物质。”
他旋转着杆子,又坐回了旅游车上面。
哈利转头嘱咐:“……宣传上面记得写开发历史悠久。”
格温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坐到了他的旁边,坐垫瞬间软下来了一块。
她捂鼻,两条金眉毛烦恼地纠缠在一起,还一边能听着一个商人怎么玩弄着宣传骗术,一边顿时理解了为什么欧洲大陆人以前为什么那么仇犹(但他是日耳曼啊!)。
……见此,人还是不要信错教。
“这旁边有很多暗礁。”
“附近有很多礁鱼,肉质鲜美,适合钓鱼。”
“以前派驻过的科学家称,他们的病人病死率高,尸体到处乱埋。”
“环境优美,区域分明,建议独享私人领地。”
“死的人太多。”
“土地包含天然化肥。”
“……”
格温听不下去了,她回头反驳:“哦,哈利,你能不能不要骗人了,这座岛的真实情况明明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真相呢?”
“说得对,”他立即转过头,冷漠无情道。“你听见这位女士的说辞了?”
她顿感不妙,望向正坐在前面记笔记的职员,他有一双眼尾如勾的细长眼睛。
哈利用一种漠然的语气道:“哦,我觉得她说的对,所以我决定采取完全公开的方式宣传这座岛屿,西泽先生,你被解雇了。”
这位黄皮肤的日本亚裔一下子把眼睛瞪圆,他拱着手,语气不自禁带上了哀求:
“小姐,金发美人,”他哀伤的苦诉,“小姐,我们家只靠我一个人工作挣钱,我的妈妈和孩子都生了病,他们都住在夏威夷养病,妻子照顾他们,如果我被辞退,她们都会卷缩在床上活活病死的……”
格温为难地撇过脸去。
她小声编辑:“对不起,我没有想辞退你的意思……”
“我的母亲得了肠道癌!”那个人不停地鞠躬,头重重的砸在坐垫上。“她没有几天活路了,靠着药物吊着,她养了我二十多年,求求您了,您的选择能让她再多活几年。”
格温绝望的碧眼闪烁着,半响,她艰难道:“哈利,我觉得你或许需要包装一下。”
旁边没动。
“这个主意非常好。”她甚至评价。
过了几秒,他才轻笑一声,而格温承受不住的低下头,紧接着,耳边的恳求声换成了喋喋不休的道歉。
她不想抬头,因为已经能想象到哈利脸部放松又紧绷,眼神眯着,正戏谑的观察着这一场闹剧。
起码在下车之前,格温不再抬头,她沉默不语的听着他们俩的响动,连车外越来越靠近精心修剪、风景秀丽的白色别墅,都没有无暇顾及。
“……所以就按这些方法去做。”他说。
哈利说完,想搭把手给下车的格温,却被她甩开了。
“那你先做吧,”他错愕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说道,“现在就去。”
别墅的设计显然费了一番心思,维多利亚的花窗处处彰显着隐蔽,格温不想看,她略过这些采光不好的地方,只想找个空卧室把自己藏起来。
“格温,”他的皮鞋在身后传来响声,“格温?”
格温懒得理他。
她随便找了间房间,尝试着转动把手,身后的人早就急忙的赶了过来,握住了她细嫩的手背,微笑着开了锁。
格温面无表情地扬起下巴。
“格温,”哈利举起她的手背,轻轻一吻,低声哄道,“你不会生气了吧,你看,今天我们俩都生气了,就不计较了?”
“我可不知道你那里被气过。”格温冷笑。
他连忙说:“你不记得了?今天早上啊,你不是说过不信教又后悔的?你下不狠心,怕你爸爸来找你麻烦,这东西还要不要找我帮忙了?”
格温硬起来的下颚软化了几分。
“而且,我不这么做,怎么养你?”哈利甜蜜地说道,世界上简直没有人比更能讨人欢心。“想想看,闪闪发光的钻石、珠宝,房子?”
他握着格温的手:“……都不想要?”
格温烦躁地抽出手,她甩过脸去,冷声道:“我可不需要别人养。”
“我愿意给你花钱,”哈利熟稔的哄道,“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我都愿意给你,你看,这是我让菲利希亚给你拟的合同,百分之三的股票、这座岛还有一座在阿拉巴马州的大厦。”
格温稀奇的瞥了一眼,果真见到他手上拿着一张白纸,但她觉得自己签了是倒赔他钱还差不多。
她回绝:“不用,我又不欠你的,而且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他原本半个身体靠在墙上,听到这句话,顿时站直了。
“什么叫做没关系?”哈利诧异的翘起一边眉毛,下一秒,他就冷淡的明了。“哦,斯黛西,不会吧,待了纽约快一年,你就没了以前的保守,和酒吧里的舞女一样随便送香吻了?”
格温飞速扭头:“你什么意思?”
“我倒也想问你的意思,”他语气尽量克制住脾气,声音平直。“你不会昨天晚上喝醉了酒?或者是把我当成彼得·帕克?”
她一双碧眼转了过去,澄澈的蓝里饱含着所有的感情,但却久久的没回话。
哈利盯着她几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懂你意思了。”
他没再说话,拿起她一根手指,将她的指腹沾了沾他掌心的红印,然后往合同上轻轻一点。做完这一切,身旁的男人立马将纸撕了一半。
伴随着撕纸声,他嗓音充满着嘲讽:“……有良心的话,黛西·费小姐,可以去海对面看我。”
没等她开口,哈利就撇过脸,拿着合同直接走了,他开了门,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除去擦得噌亮皮鞋狠狠地蹭过门,留下一道严重的擦痕也无暇顾及。
室内,她就站在玻璃花窗前,过了很久,才轻叹一声。
“都快成年了,哈利,”她蹙眉说,“你可别把自己比作盖茨比那么深情,我也没有丈夫,当然,我理解你的想法。”
“只是你挑这么明白干什么?哈利,没有人的心思能被全挑出来的。”
这句话跟着没有被完全盖上的门缝中溜出来,滑过台阶,响在了这间空荡荡的房子里。
楼下,哈利瞬间气得更大,他哪里不知道格温不能挑明的心思是什么,无非就是不喜欢他,将他当做一个劣质的前男友复制品,要他成为像是彼得·帕克一样的人。
连路边的狗都知道生而不同!
像他干什么?和他一样被一个空有肌肉的橄榄球队队长欺负?
这些郁郁不平的气似乎是像蚂蚁,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像是以前父亲夸奖彼得的那种嫉妒,令他不停地踱步,脑子里想法开始越来越惊骇世俗——
或者说,这个主意应该等他那个该死的老爸亡故就该出现。
“喂,”哈利打了个电话,“是暗网吗?”
他觉得屋内的隔音太差,朝着门外走去,乱糟糟的杂草堆里才有着降音。
“哦,是这样的,请你有空帮我杀个人。”
他走出去,阳光晒得四处都快烫出一个洞来,已经不太像是纽约那种时不时刮大风的入冬状态了,光照得石头发亮,几乎快烧灼得人失去理智。
“……书呆子,体力应该一般,”他随便捡起一块石头,“但是他有个不错的朋友,是蜘蛛侠,他比较爱管闲事。”
金发美人手肘撑着窗台,她迷茫地望向远方,波浪似的金发和碧眼在阳光底下璀璨发光。
哈利在手心颠了颠石头,计算了重量,忽然仰头喊了一声,在格温惊讶的目光中,佯装要扔过来,狠狠地砸向玻璃,紧接着,少女又满怀愕然的见到了这颗发烫的小石块在他手心上转了一圈。
听筒传来了尊敬的声音:“好的,奥斯本先生,有具体时间的要求吗?”
电话线外,这位雇主依旧仰着头,撸起袖子,将自己健壮的麦色胳膊露出来、
他捡起了更多的石头,让它们在扔和不扔的边缘徘徊着,即使有时石头被扔了出来,却又被他灵敏地接了回去,身手比橄榄球队队长迟缓的反应可要好些。
但这无疑是让少女惊呼声更大了。
“喂、喂,奥斯本先生?”听筒问,“那我这个月中旬完成?”
哈利的肩膀耸起,耳朵贴着回答:“越快越好,而且,尽量让他不太体面的离开,比如说正在酒吧和脱衣舞娘在一起……”
他立即气势汹汹地砸了一块石头过去,在格温紧张的目光下,扔到了底下草丛里。
她又笑了,极大部分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格温扶着透热的玻璃花船站起来,微笑着感叹:“……像个小男孩。”
这个顽劣的孩子在地上对她笑着。
过了会,他贴近了话筒,轻声嘱咐:“赶紧让他死,我可一天都不想看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一半我觉得像极了泰坦尼克号上卡尔和肉丝,这是怎么回事??好的,回纽约以后就没独处时光了,我酝酿着感情把你们两感情铺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