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哗啦”一声巨响!凶狠的红光擦着萧玉洺脸侧而过——地牢后的墙壁瞬间被劈开了数道裂口!
满室的刑具锁链都在这记暴击里惊恐地晃动着。
如果怒气有温度,湿冷的地牢现在应该已是一片火海了。
“谁要他放过我了。”洛锦轰碎了一道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向后仰头活动了一下脖颈,暴戾的杀气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声愉悦叹息,“我还不想放过他呢。”
萧玉洺在纷杂尘埃中抬起头。
方才杀气溢出的灵光还没消散,他借着那些渐渐暗淡的微光,看到了洛锦表情狰狞的脸——
“你要知道,”洛锦语调扭曲地说,“他现在心甘情愿做我的笼中雀啊。”
“什么”萧玉洺微微皱眉。
一丝莫名的不安忽然闪过脑海。
江月白想要牵制住洛锦,完全易如反掌,他以为江月白当时没有直接公开身份是要他配合演一出戏,好骗洛锦交出山河器。
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江月白竟然还在隐藏修为,压根没打算帮他?甚至没打算救他?!
萧玉洺自诩没怕过什么事,年少时天降神明的奇遇让他所有的犯险都后顾无忧——只要江月白在,绝对不会忍心看他送死。
长大后意识到江月白其实并不属于他一人时他格外恼火,但又莫名地自信,总认为自己或许不同。
此刻那点自信分崩离析,溃散塌陷成一堆碎片。
只剩一阵恶寒。
这一次江月白似乎不仅不想帮他,还想借刀杀人。
将他们所有这些纠缠不休的东西,所有恩恩怨怨,一起彻底斩断。
圣者无名,灵归天地。
窗边的星河玉榻刚好与圣灵台隔水相望,恢弘的刻字在水雾里隐隐约约。
日月湖的波涛浮光跃金,浓郁的灵息汇集缭绕,风里都是奢侈的味道。
寝殿华丽,雕栏玉砌映照水光,红绸漫天,折射进窗后只剩下浅浅的红,在地板铺开一层荡漾的粉晕。
脚步声踏着满地红光一点点靠近。
“就这么喜欢折磨自己么。”
江月白躺在卧榻里轻声说。
风吹帘动,层层荡漾的波飘扬起来,地板的波纹浮到了半空,满屋都成了淡红色。
侍女们成排俯首后退,洛锦的脚步很重,满地的粉红波纹都在脚步的余震里漂散着涟漪。
“红色像血,但我早就不怕血了。”洛锦的红衣沾染着新鲜的血色斑驳。
这嗓音虽然低沉,却不冷,也不燥郁。
反倒有丝,在外强撑坚强的人归家后露出的一点疲惫与软肋。
江月白仍然半躺着,只淡淡回了两字:“好事。”
大开的窗飘荡着柔薄的纱幔,像一幅悬挂着流淌着的水波画卷。
月光同样被旋转搅拌成了水,又被风吹散成水雾,在江月白身后弥漫。
朦胧的,看不到神色。真实的,描绘出轮廓。
近在咫尺。
恍如隔世。
洛锦一步步走近,一点点看着这副拒人千里又诱人深入的容颜渐渐清晰了线条——
冷淡的眼尾勾出遐思无限的联翩,对方刚才只说了两个字,他已经听出了无数种意味。
洛锦停在江月白极近的对面,负后的手松开了。
绕到身前,又是一朵红色。
“这花是凤凰血的一种,”大红色的花瓣蜿蜒着金丝,却在银白的月光里显得温柔妩媚,洛锦指腹捏着花枝,让这朵花在对面人审视的视线里缓缓旋转着,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像是暗暗的讨好,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能愈合你手上的刀伤”
“萧玉洺呢。”江月白侧眼瞥着,没有接这朵花,“把他放了。”
旋转着的凤凰血停住了。
洛锦低下头,瞧着手里的花。
而后拇指猛地弯折——凤凰血像是被掐断了咽喉的美人,颓然一折两半垂落!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凤凰血掉落在地,被洛锦的靴底碾出了血色花汁,“随风,三百年,今非昔比,我让你那一刀不是服输,是手下留情。你要清楚,我为什么愿意手下留情。”
“三百年与山河器共同修炼不惜重塑身骨,当然今非昔比,谁都怕你,你也不差一个猎物,放了萧玉洺,不然他的隐遁空间碎了,小圆会受伤的。”
星河玉屏,琼瑶玉枕,流转在卧榻的光晕照得江月白的侧脸像画一样失真,雕花螺钿闪烁细碎,铺满了江月白的衣衫,却依旧没法将他染上分毫颜色,江月白眸中依然还是淡漠,“我只是来接我儿子回家,不是来参加圣灵台武宴,没兴趣。”
“缥缈阁主,好清高啊,不为圣灵台武宴而来,那你提什么山河器?”洛锦冷笑,在榻前缓缓蹲下,一字一顿,“萧玉洺早就把那孩子从隐遁空间转移走了,你还找理由替他求什么情呢,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把他千刀万剐!”
洛锦个子太高,即便蹲着,也是与榻边坐着的人平视。
江月白笑了一下,向后靠在玉屏上,叠起了腿,微跷的靴尖顶着洛锦身前的繁花——瞬间将这样咄咄逼人的对视隔出了高下互换的距离。
“别啊,”江月白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轻,甚至微微带着笑,“那我儿子不就永远下落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