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人都爱小姨娘（十六）
不远处看到林潋柔把皎泠推到柱子上的苏玉筠大惊失色，见林潋柔还想接近皎泠，急得大叫起来，随后不顾形象地快跑至这边。
她扶起皎泠，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皎泠身子娇柔，哪受得起这样狠狠一推，额头上当即破了个口子，血迹不断从里面渗出来，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没入月白色的衣襟，把一向不染纤尘的裙子都弄脏了。
苏玉筠颤抖着手抚上皎泠的脸，林潋柔走上前，看着皎泠的模样，无措地想说些什么，但苏玉筠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将皎泠揽在怀中，双眼通红，突然向走近的林潋柔伸出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冬箬最先缓过来，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要知道夫人虽然对待下人动辄惩罚，但自己动手却是很少的事情，因为夫人觉得那会脏了自己的手，她从不屑于亲自打骂下人。
可现下夫人为了皎泠小姐打了林姨娘，只怕老爷那边不好交代。
林潋柔捂住自己的脸，发丝垂在脸颊边，神色变幻莫测。苏玉筠冷哼一声，抱着皎泠就从她旁边走过。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有抱起皎泠的力气，大抵也是因为皎泠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
“林潋柔，你等着，你敢这样对皎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等到苏玉筠走远了，林潋柔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仿若石化了一般。
红玉担心她，上前扶住她，可是林潋柔却轻轻推开了她，露出的眼睛里带着些茫然的脆弱：“……”
“小姐，我扶您回去吧……”
“……红玉，我没想推她的。”
“我知道，小姐，红玉知道。”
林潋柔望着那柱子上磕出来的血迹，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丝丝钻心的痛，密密麻麻蔓延至全身，牵扯着她的心绪，宛如被毒虫撕咬一般。
皎泠这次是特意挑了个柳则上朝去的时间对林潋柔下手，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害了自己。
因此柳则下朝之后，就有柳府侍卫急急忙忙跑到他面前，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明了情况。
柳则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面色如常：“我知道了。”
“那是否要罚林姨娘……”
林姨娘？
与柳则并排而走的齐修宥微微挑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必。”柳则的神情带着些冷漠与残忍，“阿柔没有做错什么，是她咎由自取。”
齐修宥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抵了抵下巴，眼睛看向远方，似乎在观赏风景，但其实却在心里思考，柳府发生了什么？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之前对林潋柔下手的妾室，难道这次又是她作什么幺蛾子了？
这些深宅里的女人真是无聊至极，眼里只有嫉妒与争宠。
齐修宥在心里冷笑，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抱负不拘一格的女子，怎么能让她毁在一个妾室手里。看来这个妾室是不能留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柳大人有家事需要处理，那本殿就先离开，不打扰柳大人了。”
“三皇子慢走，下官告辞。”
柳则笑得滴水不漏，看着齐修宥的背影眼中却是一片晦暗。
他回到府中，没有急着去哪里，先是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暗卫十七才跪下来汇报情况。
柳则的眼神很冷，突然发怒，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一扫而空，挥到了地上，发出一阵阵沉重又清脆的响声。
他那副有些漂亮俊秀的面容此刻阴冷又狰狞，完全没有人前那个温润如玉的模样，倒不如说此刻的样子才是他真实的模样，此前一直是伪装出来的罢了。
从小到大一直伪装成那副大家最喜欢的模样，借着林潋柔获得林家的支持，千里赶赴齐都一举考上探花，官拜少卿；随后用一副翩翩君子模样哄骗了高贵的公主，让她在自己父皇面前多说好话，他的仕途才能一帆风顺，平步青云，一路官居丞相，然后为了摆脱公主，毫不留情地害她失身于一个纨绔子弟，还装作一副不得不和公主分开的样子；为了完成他的大业，他娶了皇商的独女，获得了经济上的支持。
他从来步步为营，不择手段，只是他没想到林潋柔会一路追至京城，本想暗中解决这个麻烦，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后来他发现有了林潋柔在，那个苏玉筠就会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只要他一日偏袒林潋柔，两个女人就会互相牵制，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他这辈子仅剩不多的真心，全都用在了皎泠身上。
十七被主子生气的模样吓得一顿，不知该不该说下去，柳则看了他一眼，强压怒火，沉声道：“继续说。”
“……皎泠姑娘被林姨娘下意识推了一把，随后头撞到柱子上，就此晕了过去。”
十七不无心疼地想，那样娇弱的姑娘，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折磨，刚刚从禁足中出来，此刻又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柳则此刻一点也不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他心疼，如何不心疼？他只要一想到他的皎皎了无生气地倒在那里，他就恨不得把伤害皎皎的人全都杀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柳则阴冷的眼神扫视过来，来人怔了怔，失笑开口：“怎么这副模样，倒像是想吃人似的？”
柳则：“我没心情同你打趣。”
文思远顺手掩上门，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不过你私下里这样就算了，可不能传出去，那样才算是把皎泠姑娘推到刀尖上呢。”
“……”
“我知道你心里的怨气，不过你想想，三皇子已经在刻意接近林潋柔了，不正是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结果吗？如果这时候你一旦表现出一点异常，齐修宥必定会查到皎泠姑娘，所以你不仅要偏袒林姑娘，还要无条件地偏袒。”
柳则看着这个自己手下最能干的谋士，他看起来一副孱弱无力的模样，眼里却有着北方游牧民族独有的嗜血的狼性，残忍而不近人情。
他终于冷静下来，可心中还是不解。
皎皎……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林潋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