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人都爱小姨娘(九)
林潋柔站在池边,石头雕成的围栏上放着一碗鱼食,她拈起几粒,漫不经心地丢入池中。
池水泛起几丝涟漪,鱼儿小心翼翼地朝着鱼食靠了过来。
红玉见日头正盛,有些担忧:“小姐,要不我回去拿把伞吧。”
林潋柔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幽深地看着不远处的成片竹林。
“你说她约我去荷花池边?”
苏玉筠的面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轻咳一声,收敛了神色,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激动。
冬箬面不改色,十分平静:“是的,皎泠小姐写了张信笺,邀请您去池边小聚。”
信笺?
事出反常必有妖,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在其中搞鬼?
苏玉筠微微皱起眉,沉声道:“她亲手交给你的?”
冬箬拿出信笺递给苏玉筠:“奴婢之前路过竹林,瞧见了皎泠小姐,她亲手递给奴婢的。”
“……”
苏玉筠不无苦恼地心想,如果要见面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来见她呢。
她接过信笺,上面是娟秀的字体,起笔有些不稳,似乎是因为很久没动过笔墨了。
“未时二刻,池边小会。”
将信笺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后,苏玉筠问冬箬:“现下多少时辰了?”
“回夫人,快到未时一刻了。”
“那就赶紧动身吧,到了估计也差不多时辰了。”苏玉筠站起身来,看向秋瑛和冬箬,“我今日穿的这身可好看?”
“好看,好看极了。”
“把王家刚送来的那盒糕点带上。”
苏玉筠满意地点头,又吩咐道。
那糕点味道清润可口,想必皎泠会十分喜欢。
秋瑛给她撑伞,冬箬提着食盒,三人往荷花池边走去。
此刻的池边,皎泠早就到达了这里。
她还是一身齐腰襦裙,但细节与前几日都不相同,裙摆袖口绣着的竹纹变成了莲花样式的绣纹。
林潋柔听见微微的动静,放下手里的鱼食,偏头看向声响处。
温柔清冷的月白色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微微一怔,没什么防备地笑了笑:“皎泠,你也出来散心?”
她从下人的口中知道竹林小院里那位的名字与身世,是个可怜的姑娘,年纪轻轻就遭此大难。
她隐晦地向柳则提起放这位姑娘归去,可柳则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她有些无力,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现下见着皎泠,林潋柔的心里百感交集,她没有什么防备之意,含笑看着她缓缓走近。
皎泠垂眸,看向林潋柔垂在身侧的白皙的手腕。
林潋柔:“你……”
“怎么没见着皎皎人呢?”
苏玉筠站在回廊,透过竹林的缝隙,四处张望了会,没瞧见那娉娉袅袅的倩影。
忽的一声水声响起,她心底里隐隐有些不安,快步朝着池边走去。
但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月白色的衣角漂浮在碧波荡漾里。
“!”
苏玉筠连忙冲着秋瑛大喊:“快,快去叫人!找会水的赶紧把皎皎救上来!”
秋瑛忙不迭地跑走了,她从没见过夫人那般紧张的模样。
冬箬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湖面中央的身影,蓦的开口:“夫人,不止皎泠小姐一个人!”
“……什么?”
苏玉筠疑惑地看向池水,这才看见那被月白色包裹住的蓝色衣裙。
“……”
林潋柔会一点水,本不至于在池塘里沉浮。
但皎泠跟疯了似的死死地抱住她,让她不能挣扎,只能在水里陪她沉下去。
她看着皎泠那副脆弱的模样,十分不解。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杀她?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一副要和她同归于尽的姿态?
为了杀她,值得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岸上的吵闹声隐隐传来,林潋柔的神智已经不甚清晰,还呛了好几口水。
苏玉筠拉住匆匆赶来的下人,紧张地叮嘱:“不管怎么样,先把皎皎救上来,先救皎皎!知道了吗?”
下人有些畏缩地点点头,急忙下了水。
可是二人早已不知道沉到了哪片池底,这荷花池很大,几个下人跳下去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赶过来的柳则沉着脸,从下人那里三言两语获得了事情的始末,他的目光没有什么感情地看了一眼苏玉筠,只可惜苏玉筠满心满目都是池里有着危险的皎泠,哪管他什么表情。
柳则让自己身后的侍卫下水去找,这几个侍卫明显受过专业训练,比那些先前下去的下人好多了。
没过多久,落水的林潋柔和皎泠就被救了上来,两人因为落水时间太长已经晕厥了过去。
“怎么是她?”
苏玉筠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和皎泠一起落水的居然是林潋柔……
柳则的脸色也变了,他的目光从皎泠的身上一扫而过,急切地从侍卫那里接过林潋柔,将她抱在怀里。
苏玉筠看他那模样,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急急忙忙检查皎泠的情况。
柳则看了眼林潋柔苍白的面容,声音很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愤怒:“阿柔她会水……怎么会溺水呢?”
苏玉筠见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毫不胆怯地对视回去:“怎么?你怀疑到我头上了?”
有个下人突然跪下来,看着苏玉筠的眼神里充满了讨好,解释道:“回老爷,奴才看见了,不是夫人做的!都是这个疯女人拉着林姨娘跳入水中,她想谋害林姨娘啊!”
“疯女人”三个字一出,苏玉筠和柳则二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苏玉筠看着这个下人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她当然知道这人是在讨好她,可是她才不需要这个时候他站出来撇清她的嫌疑!
谁不知道林潋柔是柳则的心头宝,若是她下的手,柳则看在她母族的份上不会对她怎么样。
可若是皎泠……
她急急忙忙地看向柳则,声音里头一回带着些示弱:“老爷,是我让皎皎去推林潋柔下水的。”
“皎皎?”柳则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告状的下人,眉眼含笑,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禁打起寒颤来,“你说你看见了,那你为什么不去救人呢?”
“……”下人面色一白,支支吾吾,“奴才……不会水。”
只怕不是不会水,而是为了间接性害死林潋柔,来讨得苏玉筠欢心吧。
“是吗。”柳则不置可否地开口,抱起林潋柔往回走,没有再看皎泠一眼。
“把这个下人拖下去剁了喂狗……至于皎泠,带下去关起来,禁足一个月。”
苏玉筠猛地看向他,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她看着皎泠无意识发抖的身子和惨白了无生气的面容,感觉心一阵一阵地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