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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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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夜眸光微微一凛。

    她猜到当年的事很可能和刘婶有关,但却没想到她会以这句话作为开场。

    “他原本早就该走的,是我是我求他把后面的课本教完”

    刘婶叹了口气,眼眶微红,长长的舌头吐出又缩回。

    “严老师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哪怕知道了他和齐老师的秘密。”

    “我虽然不明白两个男人他和齐老师怎么会”刘婶有些难以启齿,眼里却没什么厌恶的情绪。

    “但那时的我从没想过把这件事说出去。我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得替他守住这个秘密。”

    刘婶的眼睛微微弯起,暗恋的滋味甜蜜又心酸,她的眼中有笑意亦有苦涩。

    “可一个人孤独地守着秘密太难了。尤其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我很痛苦,又没人能倾诉,只能将这些事写在日记里。”

    “我以为时间会一直这样下去哪怕他不喜欢我,但只要能看着,能守着他的秘密,我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那晚”,刘婶的眼神变得阴郁,“我听到他们说要离开”

    黎夜眸光一动,那晚的人果然是她。

    “凭什么他在随意改变我生活后,拍拍屁股说走就走?!”

    她的眼中带着愤怒和嘲讽,“过去的我只知道做家务干农活,年纪到了就嫁个好人家帮衬家里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村里的女人都这么活”

    “但他教我识字念书,教我新的思想,告诉我女人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工作赚钱也可以自力更生!”

    “是他改变了一切!”

    “可到头来呢?他要走了,抛下没讲完的课本和被他改变后的我们!”

    刘婶眼圈通红,猩红的舌头因为她激动的情绪而上下弹动,她看向黎夜,“见过光的人,还能重新融入黑暗么?”

    黎夜抿唇,没有吭声。她没见过刘婶口中的光,不好评判。

    刘婶的眼神变得恍惚,像是又重新变成了当年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小玲,张小玲”

    “啊?”张小玲神情有些恍惚。

    “你这几天怎么了,怎么总是发呆?”

    “没没事。”

    “我明天也不能来了。得跟着我爹娘去山上摘野菜。”声音的主人有些失落。“真希望田里的收成能早点好起来。我喜欢上学。不用洗衣服,还能认字。”

    以后都没机会上学了,张小玲心想,因为他们的老师就要走了。

    她翻了翻手上的书,没学到的只剩最后四页。她轻轻点了头“是啊,要是能一直上学就好了。”

    但她的声音太轻,身侧的人并没有听到,她冲张小玲摆摆手,“我得回去了!再晚我爹娘该骂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

    书堂恢复了安静。

    这几天的书堂只有一些年龄实在太小没办法干活的孩子,稍大点的都去帮忙找吃的了。

    张小玲趴在桌子上,淡淡的木香让她鼻头泛酸。

    其实她早就不能来上学了。但这最后十来天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也是唯一能和严梁相处的时间。

    她不想错过,于是一咬牙答应了刘家的提亲。她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爹娘得同意她将这本书学完。

    如今只剩下4天了。

    从昨天起就没看到齐老师,是去安排新家了吧,会很远么?他们还会回来么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委屈,难过,不甘,愤怒,还有对严梁的不舍如潮水般顷刻将她吞没。

    负面的情绪快要将她压垮。让她突然生出了一股对严梁的怨愤来。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非要教他们读书?!

    为什么要笑得那么温柔?!

    为什么要喜欢男人?!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自己要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手中的书被她捏的哗哗直响。

    她的动作突然一顿,他是因为那个秘密才不得不离开的么…那如果秘密不再是秘密,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张小玲的眼里迸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她从布包里取出日记,本子是严梁送她的。她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将姓名页撕掉后,直接把本子扔出了窗外,然后一路狂奔回了家里。

    她娘在外面问了什么她没听清。耳边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她一时也分不清是因为紧张兴奋还是因为跑的太快。

    张小玲靠着门板,报复般的快感过后,是无尽的失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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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后悔和自责。她不该那么冲动的,万一真的被别人捡走,万一那个秘密被别人知道…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拉开门就跑,顾不得她娘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喊。

    她一直跑,一直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日记千万千万不要被人捡走。

    好不容易跑到书堂,她又忍不住犹豫起来,万一他会留下来呢

    不,不会的,齐老师不喜欢这里,严老师不会留下来。

    张小玲吸了吸鼻子,暗骂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天色已经暗了,地上铺着一层积雪,不深,只勉强够得着鞋面。她不死心地走了一圈又一圈,连积雪下面都找过了。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日记…不见了。

    张小玲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一整天。

    什么都没发生。

    她开始幻想,说不定是被哪个不识字的伯伯婶婶捡去当柴烧了,或者是被哪家的小豆丁捡去叠纸飞机了?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直到第二天晚上吃完饭,她娘将她拉到一边,嘱咐她明天不要再去书堂。

    “娘,为什么啊,你不是答应我了嘛!”

    “叫你别去就别去,哪儿那么多话!”张婶语气很冲。

    也许是她的坚持不懈终于把她娘惹烦了,她娘吼道:“那姓严的不是什么好鸟,他有病的,一个大老爷们喜欢男人!你以后离那地方远点!”

    这一刻,张小玲如坠冰窖。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更是完全颠覆了她认知。

    她不知道为什么严老师会被绑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把饥荒的事怪在他的头上。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愤怒。大家不是都很喜欢严老师的么?不是一直感谢他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么?

    为什么一夜之间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是因为她泄露了秘密么?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吧?

    她想补救,想替严老师解释,想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但没有人听她说了什么,只说一个女孩子家家不要管这种闲事。

    他们知道这是闲事的吧?那他们为什么要管严老师的闲事?

    张小玲走到爹娘的房门口,想让爹娘和村里说说让他们放了严老师,她不想严梁留在这儿了,她想让他走。

    门缝里透着暖黄的光,她却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恶毒冰冷的脸。

    她的父母正在兴奋地讨论着严老师的家底,计算着村里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多少,争执着按人头还是按户划算,计划着如果闹得大一点会不会到时候能多分到一些。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丢了灵魂的木偶。

    他们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拿了钱还不算还要将严老师沉塘。

    张小玲哭着跑出了家门,她要去找齐老师,只有齐老师才能救他!

    刘婶讲到这突然停了下来,黎夜不解地看向她,“后来呢?”

    “后来?我只去过城里一次,还是坐驴车去的,没人带路根本去不了。我在村口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人。那天晚上,严老师就死了…”

    刘婶眼里嘲讽越发的明显,“夜里下了场大雪,所有人都忙着分钱,他的尸体就那样被绑在田里,整整三天。”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直到第四天的时候,他的尸体才被人带走了。”

    黎夜蹙眉,“齐老师?”

    “嗯。是齐老师”刘婶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有恨也有怜悯,“呵,也就是村长,他带走了严梁。”

    她想起了那天的场景,看着齐闫抱着尸体在雪地里泣不成声的样子。

    这些天堵在心中的痛苦突然就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一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莫名地让她觉得兴奋。

    真好啊,痛苦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个,有人和自己一样,一样的痛苦。

    她已经看腻笑容看腻了喜悦,甚至一看到笑脸就觉得反胃,还是痛苦好啊。

    她永远都忘不了齐闫那双带着恨的如同染了血的眸子,充满仇恨的目光落在每一间紧闭的院落,最后落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在说,都是你的错。

    他深深地看了眼村子,背上严梁的尸体消失在了她的视野。

    刘婶闭上眼睛,长舌头被她缩了回去,嘴巴紧紧抿着,回忆过去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美好的体验。

    “齐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又为什么会成为你们的村长?”黎夜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刘婶

    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严梁死后的第五年,丰年村突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色长衫捧着一个纯白的罐子的奇怪老人。

    老人不说话,也不搭理人,只捧着罐子坐在田埂上。偏偏对方身上的衣着考究,村民们虽然好奇,却也不敢上去驱赶。

    这一坐就是三天。

    几乎所有村民都去围观过,只有张小玲远远瞥了一眼,就跑回了家,从此再也没去看过。

    她认得那双眼睛。

    那是齐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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