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杀捕头,无法无天
夕阳西下,江水在晚霞之中像着了火似的,火焰不停跳跃。
李铮从酒楼出来,便沿着河堤走着,看着那火焰般的阳光,眼里似着火了一般。
他在河堤一直站到天黑。
从河边回到城里,雨点窸窸窣窣下了起来。秋风卷着迷蒙的雨水,落在发髻上,顺松散的发丝流淌。面上,衣袍均湿漉漉。
“卖伞,新做的油纸伞,结实好用……”有个老头背着一竹篓的伞在街边叫卖。
勾栏瓦舍挂的灯笼传出灯火,打在他佝偻的身影上,为他添上一丝暖意。
“来一把伞!”高大俊朗的年轻人站到老头身前。
“好勒!公子要什么颜色图案的?素色的会便宜一点,三十文钱一把。有花色书画的会稍贵,得四十文钱。”
年轻人道:“给我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吧!”
“好,红色喜庆!”老头笑道。
年轻人付了钱,将伞打起,青春秀气的面容在勾栏灯笼火光映照之下清俊异常。
老头看见年轻人的眼睛里似乎也腾起一簇火焰,不由一惊。再仔细看时,年轻人已经转身,没入黑暗里。
勾栏瓦舍的丝竹管弦不绝于耳,男女欢声笑语,吟诗作乐。
好一会儿,郑广元与几个捕快醉醺醺地走了出来,互相打趣几句就分道扬镳。
郑广元非常高兴,终于恢复捕头之位。他之前与新来的县官黄大人不大对付,被那阴险狡猾的年轻读书人下了个绊子,摔了个跟头。
好不容易攀结了大人物,这才趁势复了原职。
一想到自己扯着大人物旗帜,连不可一世的黄大人都要向自己服软,郑广元满心舒畅,长久以来的闷气终于一泄而快。
他提了个灯笼,打了油纸伞走在大街的青砖上,一路哼着小曲。
“裁剪下才郎名号,妆点的字样妖娆,做一个面花儿铺翠镂金描,欢喜的贴脸上,烦恼时贴眉梢,则叫我眼根前把你瞧……”
雨水潺潺,夜风微寒,街上不见行人,两边商铺都关了门,偶尔听闻有几声犬吠。
若是寻常人会有些害怕,但郑广元是官府捕快之首,有官身护体,还使得一手狠辣的铁砂掌,等闲十几人都近不了身,自然是不怕的。
等他转入一条小巷,灯笼火光照的前方隐隐约约站着一人,似乎专门候着自己,杀意浓浓。
郑广元夷然不惧,他脸上露出一丝嘲笑,蓦然冷喝一声道:“我是阳城官衙郑捕头,前方何人,敢挡本官去路!”
捕头是吏,不是官,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这就是他们能接触的最大的官。平常这个名头一出,就算土豪劣绅都得给面子,流氓地痞更是闻风而逃。
拦路之人一听,果然徐徐后退,没入黑暗里。
郑广元哈哈大笑,啐了一口,骂道:“无胆匪类也敢抢劫?!”
他持着灯笼,哼上小曲再向前走,却发觉前方莫名多了一堵墙。
灯笼往前伸去照一照,朦胧的火光照着对方巨大的赤足,肥厚的裤子,袒露的胸部肌肉、如铁刷的黑毛,手臂粗的铁链。
还有铁面具上猩红的眼睛,眼神暴虐疯狂,闪烁着火焰。
郑广元大吃一惊,叫道:“魔物,人间怎么会有魔物?”
遇到魔物的后果他非常清楚,阳城每年都有几起,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
他瞬间扔开手中的伞和灯笼,整个人往后急蹿。
一边想:“魔物猎食,那我肯定被摄入了魔域。
这里必定不止我一人,只要我先躲过去,待魔物猎杀了其他人,吃饱了,说不定能得到一丝喘息机会,回归人间。到时再花重金请降魔人帮我清除印记!”
然而后面狂风大作,那魔物一个大踏步,跨越数米距离。粗重的大脚丫踩在泥水里,溅起高高的泥泞。
锁链叮当之声响彻整个小巷。
冷冽的风声从背后袭来,郑广元危急之时往地上做了个驴打滚。
门板大的屠刀立时贴着他的鼻尖削了过去,带着一条铁链飞到远处。
冰冷的触感惊起郑广元一身冷汗。他一声不发,猛然爬起身来,往前急冲。此时位置只差两步便出了小巷。
郑广元可以看见小巷前面大街正好有马车驶过,马车前的灯笼摇晃着,一个穿着劲装的中年汉子面色冷冽地鞭打着高头大马。
再后面一群刚刚从码头收工的汉子披着蓑衣斗笠,打着旧灯笼,用粗俗的言辞互相笑骂,发泄一天的疲累。
郑广元瞳孔一缩,整个人一愣:原来不是魔域,不是魔物猎食,原来是降魔人追杀我!!!
为什么?
我才刚刚恢复捕头之位,未来得及做任何事,只有今天按上级意思刁难一人,还没成功。
难道就因为这个就惹来杀身之祸?
太丧心病狂目无法纪了吧!
郑广元满心冰冷,张嘴就欲呼救。然而锁链叮当作响,刚刚掠过的屠刀盘旋飞回,更添了一把力度,沉重而锋利的巨大屠刀堵满了小巷出口。
郑广元避无可避,怒吼一声,铁砂掌内功疯狂涌出,他双掌发黑,猛然膨胀了一大圈,迅速往屠刀狂扫过去。
只需要避开这一刀,自己就可以狂呼,引来路人注意,让降魔人忌讳罢手。
郑广元知道这是最危急之时,一点也不惜力。
嘭!
双掌挟带强劲的掌风秒至巅毫地拍在屠刀侧面,眼看就能将这迎面而来的刀锋拍开,郑广元露出一丝喜意:挡住了!
但是他双掌极痛,像拍在一堵铁壁之上。
锋利的刀光从他身上一闪而过,霎时之间两半身躯在狂暴的刀具切割之下往两侧抛飞,撞在小巷斑驳的墙壁上,再慢慢滑落地上的泥水里。
血淋淋的屠刀再次落入午夜屠夫之手。
蓑衣斗笠的屠夫看也不看,提着屠刀没入黑暗里。
过了一会,数百米外小巷的另一侧走出一个年轻人。
红色的油纸伞之下是一副俊秀的面容,神情极是淡漠,只有其眼神藏着一丝疯狂,如跳跃的火焰,约有约无。
“不怪我的,谁让我从码头回来恰好就看到你去寻欢作乐,这就是命!”
他的话落在秋风里,有些杀人后的不适,更多的是畅快。
原来无法无天是这么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