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凌云清追到秦晚楼下的时候并没撞见街角星巴克正在发生的那一幕。他笔直开过街角转口，熟门熟路地在秦晚楼下泊车。
而街边咖啡馆外——
秦晚正望着对面不请自来的许嫣然，皱眉道：“你找我有事儿？”
郭律师已经走了。许嫣然来的点，恰好是秦晚一个人无所事事正坐在遮阳伞下享受阳光的静好岁月。许嫣然来时照例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用宽大墨镜遮住大半张脸，戴着口罩，姣好面目在贝雷帽下几近于全封闭。
但秦晚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
许嫣然略有些局促不安，冲秦晚低声道：“凌夫人……？”
秦晚一瞬间炸毛，猛然间站起身，双手按在桌面，尖锐地打断许嫣然。“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啊……！”许嫣然低低地、娇俏地轻呼一声，尴尬地笑了笑。她讨好似的主动低头摘下口罩，幼嫩脸颊边两粒小梨涡若隐若现。“对不起，我……确实有事情要与您谈。”
无论许嫣然是否真有要事与她商谈，街角户外的星巴克桌子都不适合跟娱乐圈当红艺人会面。秦晚只觉得许嫣然大概是疯了，身为一个绯闻与负面新闻双双缠身的当红艺人，怎能这样不谨慎？还当众摘下口罩？若是她自己旗下的艺人，她早教人滚蛋了。
“到底什么事儿？”秦晚双手按在桌面，冷冷地笑了声。“什么事儿，值得你冒这样风险来亲自找我？”
许嫣然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秦晚在盛怒中没听清，但她眼角余光恰好瞄到了凌云清那辆纯白色奥迪suv经过，那串熟悉的车牌号在她脑袋里烙印生根。秦晚改为抬手捂住额头，立马改变了主意。“行，你要真有事儿，咱们去别的地方说。”
许嫣然的保姆车就停靠在路边，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是辆随处可见的黑色车。秦晚略过这辆属于许嫣然的车，手一指。“咱们去那儿说。”
秦晚手指的方向是家私人健身房。她在那家健身房常年是高级会员，哪怕几年不去一次，那里的人也都认得她。——没办法，谁让那家健身房的老板至今仍是她秦氏下属？
许嫣然局促地，又笑了笑。
秦晚可没空看许嫣然在她跟前演戏，丢下谈话地点，抬脚就走。
到了健身房，秦晚率先旁若无人地进去女更衣室。这里早就清了场，四下里鸦雀无声。她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瞥了眼挂在墙面上的罗马钟，足足过了五分钟后，她才见到许嫣然遮遮掩掩地走进来。
偌大的女更衣室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秦晚嗤笑一声，手指向对面沙发。“随便坐，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哦还有你放心，这里是女更衣室，没有任何摄像头。”
许嫣然抬手摘下口罩，又拿掉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宽大墨镜，明显松了口气。她抬手轻撩鬓发，优雅地在对面沙发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是这样的，眼下我处境很不好，凌总一直坚持要与我解约。哪怕我拿出十足诚意，凌总依然不肯放过我。”
秦晚嗤笑。“你与凌氏解约，这可不是什么新闻。”
许嫣然望着她苦笑。“是，可是……呃我该怎么称呼您？秦总、秦小姐，还是……？”
秦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上下扫视许嫣然。“称呼什么的就免了吧！说实话许嫣然，咱俩也不算陌生人吧？从前无论在电影屏幕上，还是私底下的剧组庆功宴，咱俩都遇见过。本来嘛，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点头之交，哦假如你不横插一杠子非得蹚凌云清这趟浑水的话。”
一番话连打带削，许嫣然被她嘲讽得几乎立不住脚，只得乖巧地继续苦笑。“嗯。可是从前，我都是称呼您为凌夫人。”
“那个称呼就免了吧！”秦晚上下打量她，随后掉开目光，懒洋洋地嗤笑了一声。“你跟我前夫上床，还打算跟我玩小三儿登堂入室的那套把戏吗？”
“我和凌总并没有……”
“我不在意，也不想听你和他之间的狗屁事儿。”秦晚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皱着眉头，冷冷地笑了声。“说实话许小姐，要不是你今天鬼鬼祟祟地找到我，我甚至并不想跟你见面。”
这倒是实话。
网络热搜上沸沸扬扬都在揣测凌云清最新的恋情，秦晚与许嫣然的名字被反复提及，有人猜凌云清那句“蓦然回首”说的是好马想吃回头草要与许嫣然冰释前嫌重新步入幸福的康庄大道，也有人怀疑是枝岭市前首富秦家大小姐秦晚回国、凌云清打算追回前妻。但无论如何，秦晚与许嫣然两个女人非得赶在这个新闻爆炒的节骨眼见面，万一被狗仔队跟踪，无论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许嫣然双手不安地交叠放在膝头，声线绷紧，小声道：“前天晚上凌总约我见过一次面。”
“就是深夜私会那次？”秦晚挑眉，在许嫣然面前，她从前输过无数场次。但眼下时过境迁，她既然不在乎与凌云清的婚姻关系了，自然也就不用再惧怕许嫣然。她当即嘲笑道：“我们正在办理离婚，如许小姐所愿。事实上假如许小姐你再耐心一点，很快就不必这样介意我的存在了。”
许嫣然深深地长呼吸一口气，缓了缓，交叠双腿，倾身深深地望着秦晚那双漂亮的清水眼。“我和他……我和凌总之间从来没有任何事件，一丁点暧昧都没。之所以媒体沸沸扬扬，纯粹是出于商业利益和票房的考虑。他……凌总他总是说，有了曝光率，票房就可以大卖。但是一年前凌夫人您不辞而别，他……凌总他后悔了，他说……啊我的意思，凌总说，凌夫人您之所以会误会，一切都得怪我没私底下跟您澄清过。所以他……凌总他现在特别恨我，非得对我赶尽杀绝不可。凌云人，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冒着风险来找您。”
一口一声“他”。
多么亲密。
秦晚一瞬间只觉得万箭穿心，又好像时光兜兜转转，一年后许嫣然从万圣夜电话线尽头爬到她面前，欲盖弥彰地告诉她：许嫣然她和凌云清有多么亲密。
“他……啊我是说凌总，”许嫣然仍在压低嗓子讨好地望着她，甚至还讨好地笑了笑。“他真的心里头只有你。”
呵，这算什么？
凌云清示意许嫣然来做说客？
——为什么要试图让许嫣然来说服她？
哦不就是凌云影视还欠着三百亿的债务么？！
“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了。”秦晚当然不信从许嫣然嘴里冒出来的大串鬼话，事实上，她只觉得厌烦。“你今天找我，只是为了跟我澄清你和凌云清之间什么都没有？”
“确实什么都没。”许嫣然语气急切，压低嗓门道：“前夜那次在燕岭大学门口深夜私会，我和凌总都没料到会被狗仔队拍到。”
又来了！
许嫣然一口一句凌云清。
一句比一句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这样，还非得狡辩说她跟凌云清没什么。
秦晚不耐烦地站起身。“这些鬼话你就留着向媒体澄清的时候再说吧！”
“凌夫人……”许嫣然见秦晚不耐烦地作势要起身离开，连忙收住话头，匆忙道：“一年前放在你家书房里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并不是他的主意。”
一句话，如同惊天核爆。
秦晚身体一僵，回头望着许嫣然，像是今天第一次认得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许嫣然跟着她站起身，苦笑道：“因为，那份协议书……是我放的。”
健身房内灯光似乎嫌过于明亮了些，哪怕是在女更衣室内，秦晚都觉得被灯光照得头晕目眩。她瞪视站在她面前的许嫣然，好长一会儿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唇皮干燥得厉害。“你……你再说一遍？”
许嫣然在她面前摊开双手。“凌夫人您看，我既在深更半夜打电话去骚扰你，也没做过对凌总下药这样恶劣的事情。可那些媒体非得炒作，还骂我是史上最强小三。”
许嫣然说着一双狐狸眼委屈地下弯，眸光中湿漉漉的，似乎随时都准备哭出来。“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就连那份挑拨你们夫妻俩之间感情的离婚协议书，也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干的。凌夫人，我不像您那样天生好命、含着金汤匙出生，像我这种底层的娱乐圈小艺人，想要一步步往上爬，有时候……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
“你……”秦晚闭上眼，就连许嫣然喊她凌夫人都听不清了。她连着深呼吸三次，这才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线。“许嫣然你到底都干过些什么？你怎么会有那套南山别墅的钥匙？”
“我没有钥匙，从来没有。凌总防我就像是他防备着任何其他人。”许嫣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牢牢地捏在手心，压低声音对她道：“凌夫人，更多的事件始末，您可以拿回去自己看。”
秦晚怔怔地朝前伸出手，许嫣然连忙借机握住她，顺势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塞进她手心。
触感很凉。
许嫣然示好地如同一只无害小白兔那样冲她歪头笑了一下，脸颊边两粒小梨涡若隐若现。然后再次戴上墨镜与口罩，将贝雷帽往下压了压，声线绷紧，局促道：“凌夫人，我该走了。”
秦晚压根没法集中注意力去关注许嫣然在说什么，她死死地捏紧掌心，目送许嫣然急匆匆踩着高跟鞋离开健身房。直到更衣室外的脚步声去的远了，她才低下头。
在她掌心内，静静地躺着一枚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