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秦晚拼命扭开脸，抬起袖子擦嘴。她擦得格外用力，恨不能把唇皮擦破，两片小巧的唇瓣被大力擦拭得鲜红欲滴。
-“真脏！”
凌云清脸色顿时变了变，大手捏住她手腕骨。“你……什么意思？”
秦晚教他今晚害的又是扭脚又是丢手机，特别不爽，前尘旧恨又都勾上心头。她恨恨地盯着凌云清那双丹凤眼，冷笑了一声。“凌云清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又是囚禁又是强吻，你就饥渴成这样？”
室内气压陡然间降低，凌云清死死地望着她，呼吸声不稳。
两个人挂着夫妻的名字、彼此冤家似的厮缠了这么多年，却从没一次这样清晰地久久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彼此瞳仁如同镜片，折射出对方变了形的影像。足足半分钟后，凌云清终于在秦晚眼内看到了自己——面目狰狞，像头恶魔那样丑陋。
凌云清倏地掉开视线，紧握住秦晚的手指不自觉微松。“你病了，先躺着好好休息，我……我不会再迫你了。”
凌云清弯腰一把将秦晚抄起抱在怀里，准备让她躺在床上再睡会儿，秦晚却死命挣扎，闷青色碎发湿漉漉黏在光洁额头，恨声道：“我要回家。”
凌云清沉默三秒，沙哑着嗓子低低地笑了一声。“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座南山别墅是两个人婚后的“爱巢”，也是两人名下唯一一座撕掰不开的房产。秦晚抿起唇角冷笑：“哪怕早一年，你说出这句话，我也能信。可惜现在，我再也不能相信你了。”
秦晚奋力推开凌云清的怀抱，挣扎着跳下地，一落地，扭了的脚踝更加严重，她哎哟了一声后立即单脚跳起来。疼！疼的心脏一阵阵抽搐。
她手扶着白墙，靠在墙边低头大口地呼吸，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凑热闹。
-“……嘶！”
凌云清的影子在乳白色吊钟花壁灯的光团中逼近，但这次他很快就蹲下去了，手里拿着碘酒棉花，小心翼翼地替秦晚擦拭扭伤处淤青。冰凉的碘酒一碰到皮肤，秦晚忍不住脚脖子往后缩了缩，凌云清拿着棉棒又点住伤口附近。
两个人没再肌肤相触。
从秦晚眼角余光瞄过去，凌云清就像个专业的医生，替她擦拭伤口的模样格外认真。冷白色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虽然前夜刚被厉行揍得脸上青紫斑斓，但灯光下这男人的半侧颜依然特么……特么该死的好看。
怦怦，秦晚心跳得愈发急。
爱一个人大概是真有所谓惯性，厉行也冷白皮，厉行也漂亮，但厉行那种漂亮得天然一座花蝴蝶丛般热闹。而凌云清……凌云清，于她就是炉内炽热的、光度纯粹的白焰。
秦晚不自觉闭上眼，有泪水一点点地渗出来。她恨凌云清，恨凌云清故意囚着她、拿走她的手机、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方式，也恨凌云清为了不想独自背负债务而又回头这样子低声下气地哄她，但是……这世上一切事，总逃不出自己的心。
-“凌云影视到底欠下多少钱？”
在又一次凌云清低头替她擦拭伤口的时候，秦晚轻声问他。
凌云清缩回蘸着碘酒的棉签，看样子不想搭理她，但过了几秒后，终于还是回答了她：
-“三百亿左右。”
口吻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晚勾着脚尖，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也试着假装成年人那样淡淡然地继续套他话：“我听说，一年前凌云影视股权拍卖很成功，你手头应该没多少股份了吧？”
凌云清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久，然后他在秦晚眼角余光中一寸寸蹲身站起。他一站起来，秦晚就只到他肩窝。
-“你听谁说的？”
秦晚笑了一声，笑容有点僵。“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
凌云清转身放下碘酒药瓶。
背对着秦晚，他才能有几秒空隙收拾脸上的狰狞。
秦晚不喜欢看见他脸上的狰狞扭曲，刚才从秦晚眼中，他分明看到了厌恶与恐惧。
秦晚以前从来不怕他，哪怕在她稚嫩的十六七岁，也能为了他义无反顾地坚持要考入燕岭大学。就她这种家境的子女，绝大多数都会选择在那个年龄出国，但她没有。秦晚为了他考入燕岭大学，于是以厉行为首的一票富家子弟也都纷纷放弃留学，一个接一个糖葫芦串儿似的进了燕岭大学。
那时候他一次次冷漠、甚至于绝情地拒绝秦晚。
那个时候，她也没怕过他。
凌云清攥住碘酒药瓶的手指一瞬间收紧，他用力地闭了闭眼，再转过脸望向瑟缩躲在墙角的秦晚，尽量温和地勾起薄唇，笑了笑。“这一年你不在枝岭市，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晚晚，我现在名下多了几家投资公司，我可以再把凌云影视的股份收购回来。”
秦晚狐疑地望着他。按照凌云清的说法，似乎他早就不再是凌云影视实控人了，可是厉行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握在凌云清手上的股份还有40。
两个男人说的，到底谁是真话、又是谁在对她撒谎？只要动动手、查个财务报告就能确认的信息，这俩男人为什么要对她撒谎？
“其实……”秦晚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说：“就算扔掉它，于你也没什么损失。至于凌云影视的债务，完全可以考虑打包资产重组，这样，你我都自由了。”
凌云清眼底阴郁，薄唇紧抿，不动声色地望着她。“自由？”
秦晚有点怕他这样的眼神，下意识掉开目光，轻声地劝哄他道：“嗯，凌云清你不想要恢复自由身么？假如你再不放手，会莫名其妙背着三百亿的债务、会被限制高额消费，这样捉襟见肘的生活对你有什么好处？”
耳边久久没传来凌云清的声音。
秦晚轻咬下唇，努力给自己打气，终于鼓足勇气继续开口说道：“我看你开的那辆奥迪suv刮蹭痕迹很明显，凌云清，你不想换个豪车么？还有这套别墅……”
秦晚装作四处打量这间卧室，故意作出嫌弃模样。“这套房子的布置一切都没动过，凌云清，你不想换个房产么？难道以后许嫣然她们也爱住到这里来？”
她们。
许嫣然她们。
凌云清这次当真被气得笑了，笑容异常寒凉。“秦晚，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问了，他当真问了！
秦晚鼓足勇气把一记直球扔出去。“凌云清，我想拿回凌云影视。”
凌云清手指攥成拳，紧紧地，指甲掐入虎口处，强迫自己不要再次吓到秦晚。他憋了很久，才能够克制着怒火问她：
-“……你，为什么想要拿回凌云影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