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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雨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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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刚叨叨了那么多,说的话可当真?”我思索半天才想到这么一句,弟弟连连点头,我挠了挠后脑勺把他自动规划成了:现在不是我弟,是奇奇怪怪的异类中的异类。因为太离谱了,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他。况且前面他说我那话,我还没忘呢。说着我转头又去听外面的动静,听起来应该是没有说话声了。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脚步声,把我吓了一跳,赶忙缩回了脑袋,紧接着我妈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们两个出来。”

    “为什么妈妈语气这么凶?”弟弟明知故问,我现在特别想扒开他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脑子。

    “去去去,你先出去。”我劝说道。弟弟也劝说我,我俩互相谦让,从来没有这么迫不及待的让另一个人先出去,结果我妈听不下去了,开始敲起了门:“出不出来?”

    “来了。”我把门迅速从里面打开,然后低着头和弟弟跟我妈往前走去,感觉要上刑场,押犯人似的。我妈把我们俩带到沙发那块,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大戏:“认识不?眼熟不?”

    我抬起头飞快的瞥了眼:“认识,眼熟。”

    “哪来的?”

    我和弟弟同时看向了奶奶,奶奶也就看着我俩,我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奶奶画的?”

    妈妈点了点头,她若有所思的又和奶奶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奶奶接过话头表示她觉得这确实没什么大碍,或者说是会让我们有所防备的一件事情。我又看了看大戏,他也正转动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

    这不是一件大事???

    为什么不是一件大事?

    我察觉到了弟弟的视线,他看起来跟我一样疑惑,我们都百思不得其解,但奶奶看起来觉得大戏来到这里是真不是一件大事,她可能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藏在后面,等待一个时机告诉我们,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世界在那一刻好像也不现实了。

    我坐到大戏的旁边,试探着观察他的脸色。按理来说,一般坐到一个人旁边多多少少会察觉到他有体温的,但我感觉不到大戏有体温,很奇怪。他的体温像是被一层衣服紧紧包裹在了里面。

    奶奶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建议这会儿我们可以和大戏先出去,我惊讶了不少,问了她:“您怎么知道他叫大戏?”

    “你们叫过呀。”

    我明显听出这里面有敷衍的味道,但是也不好说什么,正好今天考完试也没什么事干,不妨就带大戏出去,但是他这样子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没事儿没事儿,他出去就好了。”奶奶看到我的顾虑,把这顾虑搪塞过去,就把我们三个推出了门外。大戏和我还有弟弟一脸懵,又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梯,刚出楼道,谁料大戏身上的衣服顿时发生了变化,他脸上没有妆,看起来跟普通人别无一二。我有些吃惊,把他又推回楼道,他又变了回去,把他推出去,他又变了一身休闲装,我又把他往前推一推,这下他身上总算穿了件羽绒服。

    “妈呀,这还能玩变装秀?”弟弟来了兴趣,他看起来也想把大戏再推一推的,我顿时恼怒的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掰了过去:“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万一你把他推了,他又变回休闲装怎么办?你家大冬天穿休闲装。”

    “大戏不怕冷。”弟弟跺了跺脚望向大戏道:“哎,你怕冷吗?”

    大戏摇了摇头,他看起来连热都不怕。我没有说话,领着他们往前走,因为原地待着也够冷的,我在那里一直打哆嗦。

    大戏两只手都缩在袖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羽绒服没穿惯的原因,导致他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像极了一只企鹅。把弟弟直接笑喷了,硬要拽着我说他是企鹅,我被冷风刮的眼睛都睁不开,勉强转过半边身体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你才像企鹅!”

    “能不能消停会?”

    弟弟小声不知道又说了我什么坏话,我懒得理他,眯着眼睛在大街上乱逛了一会儿,才往步行街走。

    “你要去步行街?”

    “对啊。”我没好气道,那货之前说我要丧命的事情我可还没忘呢。虽然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但是他别凭着他一口胡言乱语来的话,我就能把他信到哪里去。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除了我和弟弟以外,好像其他人都看不见大戏。

    这又是什么个事呢?

    “他熟悉这里吗?”弟弟左顾右盼,我也张望着四周,确定人们看不见大戏以后心中那块石头才放下去,他们要是现在能看见大戏那就真的是离谱给离谱开门一一离谱到家了。

    至于今天在学校发生的那事儿,估计传出去别人都不带信的。

    要是别人信了,且信的人多,那第二天上热搜的就不是明星了。

    来,打个标签。

    震惊!某地区中学惊现不明生物体,该校已进行处理……

    “我已经好久没来到这里了,有点熟悉啊。”我思绪回归,眯着眼睛看。我弟说我是真的傻了,这明明就是我们之前一直生活着的城市嘛,去了一趟恩乡故回来自己家都忘了。

    “是吗?那这条马路就是通往步行街的……”我又闭上了嘴,确定自己是真没看错,也没记错,这么看来的话,不是弟弟傻,就是我愿意傻。

    “你真的没有什么事吧?”弟弟是有些担心的,我随口应了声,又应不出来了。

    因为大戏他现在居然顶着红灯60多秒的倒计时往前冲,虽然我知道人们看不见他,但是他也不能这么往前冲吧。我“哎”了一声,上前就要试图去抓他,结果他被车直接撞飞,我望着他飞出去的影子,心中刚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出了一身汗的时候他又瞬移回来了。

    “这也行。”弟弟和我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转头就要找大戏,结果我们还没挪步呢他又往前走。

    “哐哐哐一一”我没想到大戏居然还是实心的,碰上那汽车都能发出金属声。我被吓得呆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在我和弟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大戏被撞飞了好几次又瞬移回来以后他终于消停了下来。

    我俩反应过来赶紧扑上前冲着那大戏一顿比划,意思是等灯变绿的时候再走,不要红灯的时候就冲,忽略掉旁人看我俩的目光,我几乎是忍着尴尬才说出口的。然后大戏看着我俩,或者说一直在看我俩的手势,呆了好半天才点了一下头。

    “不是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装傻吗?”弟弟好像被惹恼了,分明就是刚刚担心的魂飞魄散,一种看大戏还活着的庆幸。

    “可能也不是,毕竟他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也不熟悉吧。”我回答道。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大戏跟我们毕竟不是一个年代的,或者说压根就不是一个空间的,他能意识到什么是红绿灯就怪了。

    但是大戏也没有跟我们说话,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只是在那里站着,一直盯着红绿灯,看到绿灯的时候才往前走。

    这下他应该搞懂过马路怎么过了,一说就会,其实也不是太难,他起码之前被撞的时候看到车还会躲一下。

    不过大戏也是真的显眼,虽然现在已经矮了不少,但是在人群里还能高出正常人两个头,我突然后悔怎么就带着他来这里呢?

    一切发生得这么不自然,跟做梦一样,但是我弟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路过的流浪狗差点咬一口,他在那里骂骂咧咧,我又感觉不是了。

    “你说他已经都变成现在这样子了,怎么还是一副木头人,你知他知我不知的样子。”弟弟百思不得其解,他跟我一样脑袋里装着问号。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脑袋里装着更多问号,但感觉他说的话也没错。

    说句实话,自从我去了那恩乡故,又醒过来,又经历了这么多以后,脑子几乎都被问号填满了,压根就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除了要期末考试那几个月里感觉自己像个正常人以外,其余我都像是在经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再像个精神病人一样和我弟唧唧歪歪,神神叨叨。

    我们就这样带着大戏在步行街一顿瞎转悠,从头逛到尾,再从尾回到头。

    他对周围好像都特别好奇,看到路边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会停下来,瞳孔微微收缩,就瞪着他俩看,好像不明白为什么。(可能他那个时候没见过)看见脚下的大街这么宽敞,他依旧会停下来低着头打量,好像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踩上的地,再看看周围的店铺,他好像下一秒就冲过去了。我已经做好了拉着他的准备,大戏听到动静,这会儿正转头望着步行街中央那大喷泉,他愣了愣更是好奇居然还想伸手去摸,我反应过来快速的拉过他试探性的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的时候他也不回答我,对街边的小吃餐厅等等一律不感兴趣,倒是碰见那偶尔几个卖冰糖葫芦的眼睛亮的比谁都快,站在那冰糖葫芦跟前就挪不动道了。

    虽然我也很喜欢吃冰糖葫芦,但无奈只能先给他坦白我没钱,忽略掉卖冰糖葫芦那人不理解我跟空气说话的眼神,大戏他可能看懂我的意思了,望了冰糖葫芦最后一眼然后恋恋不舍的继续抬头往前走。

    不过。你说他走就走,走那么快也不知道是要干啥。走就走快,还走的又快又稳的,气息也一点不乱,我和弟弟已经要累的半死了。再加上我一到冬天就有鼻炎,走得快或者跑起来,气就喘不上,缓不来,这简直就是噩梦中的噩梦,后悔怎么没戴个口罩出来。

    大戏虽然在步行街对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但他后面就只是眼睛在四处瞟,脚步没有变,头也没有转一下,这看看,那看看的感觉对这里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陌生什么我知道原因,但熟悉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大戏看起来除了对这里是有着浓厚的兴趣和那股让他本身就忍不住去接触的冲动以外我再也想不出其他解释。

    很奇怪,可又觉得合情合理。他本身就应该有着自己的感受不对吗?因为他有那个权利,但那权利好像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锁在过去了。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弟弟悄声问我,他也看出了大戏的奇怪。我感觉大戏心里是清楚的,他现在这般着急,像在找寻什么东西。

    大戏最后在出步行街的红绿灯前停住了脚步,他这次可能吸取前几次的教训了,也可能是我和弟弟的解说让他想通了,他不往前直接冲了,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和弟弟动作僵硬的叉着腰缓了又缓,商量对策。

    “你猜他找什么东西?”

    “要猜你猜,我可不猜。”

    我说着说着习惯性的吸了一口冷空气,鼻子顿时难受的要命。冷风灌的猛,把我搞得苦不堪言,只能捏住鼻孔的上方,也就是鼻梁那块才感觉舒服了些。

    “也就奇怪,你说奶奶为什么感觉不到这中间有什么怪异的联系吗?他们难道就只顾惊慌失措和欣喜若狂了?”我问弟弟,反正我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奶奶的那种反应和不该出现在妈妈身上的语气以及神态。

    因为奶奶的那种反应完美诠释了一个句子:计划不如变化。

    奶奶可能原本计划了什么,是她现在不能说给我和弟弟的。但变化来了,大戏提前找到我俩了,那就是计划不如变化。奶奶得做出什么改变来了,但这改变是得从她之前计划里挖出来一部分。深思熟虑,看看这后果和过程能带来什么才做决定。

    我不敢想太多,又问了遍问题,弟弟沉思了会儿,望着周围的人道:“你这次过年打算去北京吗?”

    “北京?和爷爷一块吗?”我下意识反问出声,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有几次过年都是在北京。弟弟可喜欢去北京了,尤其是北海公园,每次都要去北海公园划船的,还有那里的烤鸭味道也不错。

    我想着想着就馋了,跟弟弟说起了之前在北京过年玩手偶的事儿,还说想找个机会去安徽。话音刚落,正准备抬脚过马路的大戏顿时像被人摁在了原地似的步子快速收了回来,我感觉到不对劲抬头望去,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期待又欣喜的表情。

    “咋啦?”弟弟也跟着抬头看来,看到大戏的反应立刻愣在了原地。

    “你说了什么?”

    “我没说啥呀,就说了个在北京过年的事和安徽。”我可不想让弟弟下一秒就把大戏奇奇怪怪的行为推脱到我身上,因为我没有那个本事把他的行为都解释一遍。

    “那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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