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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悸动(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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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此时,席梦怀坐在车内,默默地念出这句话,视线定格在不远处一男一女身上,显得十分寻味。

    “你什么意思?”

    半程问得突然,尽管她神色平静,但眼底却涌动着冷流,静息不止,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什么意思?”

    席秋实笑了笑,表情中带着一层漫不经心,似没把一切放在心上衡量,也没有将明知故问听出答案来。

    “既然你不想回答,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淡淡开口,看也不看席秋实一眼,随即迈出步子,准备离去。

    冷不防地,他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半程的手腕,自然而然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看着一脸淡定的席秋实,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腕被牢牢攥在对方手掌里:“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半程下意识挣了一下,却没能挣开,似乎只要对方不松手,她就没有离开的可能性。

    “我话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

    席秋实微微一哂,目光落在她的左手腕上,盈盈一握,光滑细腻,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那只品茗杯,莹润清透,却又透骨疏冷……

    思绪在舌尖打了个转,没等说出口,却被对方猛瞪得了一眼,她眼中夹杂着一丝恼怒,濒临于暴走阶段。

    “半程,脾气不要那么急好吗,我是可以迁就你,惯着你,但别人未必会这样。”

    他的声音很沉,犹似暮鼓,一声一声震荡着心神,尾音里漾起一丝可恶的温柔,就好像他招招手,施一施同情,自己就要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再来一次的命运,她才不要重复,一秒都不要重蹈覆辙。

    “你!”

    这次,半程使劲挣了一下,对方没再用力,略松开手随她而去,她甩了甩手,一脸不耐地看着席秋实:“你不需要迁就我,你也不用惯着我,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不必说得这么亲密。”

    她表现出的不光是嫌恶、愤怒,还有一丝不自然,只是那双眼看向席秋实的时候,其余所有都化为了虚无,只剩下,一望不到底的怨念。

    “这次的安排,事先并没有人通知我,试问这件事情放在你身上,你会愿意吗?”

    “席先生,这已经是违背合同,我可以拒绝。”

    半程的冷漠在顷刻之间浇灭了两人的距离,席秋实点了点头,继而道:“是,这次工作是我没有提前通知你,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

    “但在我们的合同里这同等于一种特殊情况,想来你也明白,事出突然,对我是个例外,对你也是一样,希望你能理解。”

    他回答的倒是十分坦然,坦然到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试图彻底掌控着她的神态和心思。

    在那张骨相绝佳的容颜中,半程看不到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没有任何歉意,只有他一如往日的睥睨淡漠。

    “这次去鄂尔多斯,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多保重,凡事不要冲第一个,也不要被队伍拉下,不要逞能,更……”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下一秒间,半程一脸冷笑地打断他:“席先生,你很喜欢当老妈子么?”

    她看着席秋实有些惊诧的样子,继续在愤怒地边缘上横冲直撞:“如果你喜欢当老妈子,大可去找那些愿意让你当老妈子的人,而不是找我,你的手段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用。”

    闻言,席秋实抿了抿唇,低下头看了一眼鞋面,上面印着一个清晰的鞋印。适才,她挣扎地太过用力,以至于一脚踩了过来,不由分说,也十分理直气壮。

    他扬了扬眉,神色难辨,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给了对方这么多理直气壮的机会,让她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得寸进尺?

    片刻后,男人眯了眯眼睛,重新抬眼看向半程,眼神里噙了几分不矜,几分邪气:“看来,你不仅不喜欢我,反而很讨厌我?”

    “还是说,真正令你讨厌的人,不是一个叫席秋实的人,而是周程秋?”

    一语落地,周遭却陷入了久久的安静,落针可闻。

    半程几乎是被这一道笃定镇在了原地,下意识手足无措了起来,再一次,周程秋这三个字,再一次从他口中念出。

    “什,什么……”

    她从短暂的惊悸和空白里回过神,下意识问道,一脸难掩震撼的模样。

    看着对方神态俨然有些变化,甚至可以说,到达一种极度难言的状态。

    这短短数十秒,他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惧、震惊、不可置信,还有,哀伤、怨恨……

    她一定是爱过那个人,因为曾经深爱过,才会拥有彻骨的恨,毁之不灭的怨……

    席秋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该羡慕有人记得,还是该无感而去。

    沉吟了一下,他侧过身,从兜里摸出烟盒,轻叩了叩,随即拿出一只叼在嘴边,两手拢住火,继而,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手指弹了弹烟灰,在烟雾的影子下,眯着眼睛睛看向半程:“你这不打自招的模样,我想不猜到都很难。”

    “半程,你的演技太过拙劣,不光我能猜到,换之任何一个人都能猜到。”

    她听着对方语气里的散漫,下意识退了一步,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满心窒息感从身体最深处萦绕而上。

    “曾经,你应该很爱他吧,因为很爱,以至于彻底忘不掉。”

    半似感慨的话,空空荡荡地划过耳畔,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肯定,低沉降临一下,又很快消失。

    半程看着站在面前的席秋实,两人仅一臂之隔,若她再往前一步,也许就能触摸到对方的脸,滚烫流进心底,是期盼已久的等待。若她没有一味的沉默,闭口不言,也许现在,他们之间又是另一番场面,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对峙。

    “但不论,周程秋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你要做的是听从安排,我雇佣你,是要你做一柄利刃该做的事,在你能力之内,做到最好。”

    席秋实淡瞥了她一眼,自动忽略了对方眼神里越来越阴测的意味,她看自己看得出神,彻底失去了表情控制。

    那谜团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和故事,对他来说,没有一丝兴趣,有关席秋实的人生,全部都是席秋实自己,其余的一无是空。

    现在能让他产生兴趣,愿意花费时间和耐心周旋下去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在这一点上,他必须得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谈判的对象早已经更改了,不再是那个吸引人的秘密,而是这个人本身,是半程,从头到尾,都只是她。

    “也许,你说得对……”

    四面静了一刻,在半程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在她以为这颗心可以暂时放平的时候,没由来地,他忽然低低说了这一句。

    “嗯?”

    她循着对方的目光,显出几分犹疑的表情,分外不解。

    “呵呵……”

    席秋实先是轻蔑一笑,嘴角向下,夹杂着一丝苦涩。

    “你曾说,你的人生没有停留,无疑,那一刻对我来说极为羡慕。”

    半程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她很不解,这莫名其妙的一串话从何提起,毫无征兆地他就说起了这些。

    “为什么羡慕?”

    她想了想,轻轻问道,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绷和不爽了。

    “因为,我刚好与你相反,我的人生只有一半。”

    “咳咳咳……”

    顿了顿,席秋实掩唇咳了几声,他今日与不同的人交代了太多的话,说得嗓子发干,声音里更是扯了一丝暗哑,说来说去全是工作上的事情。

    然而,这一刻,他在最后一秒分别时,没由头地,突然就想告诉她关于自己的私事,关于一个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却一无所有的自己……

    “命里无命,生来短命,是不是听起来挺可怜?”

    他垂下眼帘,瞳仁里夹杂着一种无奈和自嘲,须臾,他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沉静中。

    “什么意思,莫不是……”

    半程下意识皱了皱眉,先是发懵,很快眼里就写满了不可置信,抬起头惊诧道。

    “在我小时候,给我算过命理的先生说,席氏每一辈里,都有一人短命而亡。”

    “这件事情不是巧合,而是应验。”

    说到这里,男人转了一下目光,落在半程脸上,再次莞尔一笑,含着几分深意。

    “什么!”

    过程中,半程听得恍然,甚至忘记了说话,更没有动弹一步,她就这么看着席秋实,而他也面朝着她,平静如水。

    “传言,席氏祖上某一代被诅咒了,诅咒的结果就是一代中必有直系活不过而立之年。”

    “三年。”

    说到这里,席秋实叹了一口气,有些话不应该说出来,因为与她无关,与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无关,偏偏只有他承受苦难。

    不过几秒,他就选择随心而去了,不知,冥冥中她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或者她真的是有意接近,她的到来激起了更多的秘密,让他直觉着这些东西掺和在一起,到达一个制高点后,便会泄流出所有答案。

    若说是神的安排,那么他相信,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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