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剑动武当
徐凤年的话音刚落，王小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本极不耐烦的神色，在看到宋树明的那一刻，就凝固在了脸上，过了一会儿竟慢慢消融，换成了一个有些硬的笑容。
徐凤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脸上挤出笑容的王小屏，一句“见鬼了”已经在他嘴边，但他刚挨了一顿揍，没胆子当着这个剑痴的面说。
宋树明向王小屏拱拱手，打了个招呼：“小王师兄。”
徐凤年的眉毛高高抬起，这个比洪洗象还小上一轮的孩子，居然也和他们是同一个辈分？
他立刻便想起了这几天在武当疯传的故事，那天武当山顶天雷滚滚，便是这位小师叔祖在渡劫。据几个武当小弟子说，师叔祖病了十几年，但那是上天的考验，待他挺过了这些年，祖师显灵治好了他的病，还传给了他一身功法。
徐凤年上上下下打量着宋树明，忽然对上了他的眼睛。一瞬间，他的心脏剧烈收缩，一股不可名状的威势从他头顶重重压下，他的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他蓦然想起自己初见宋树明的时候，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徐凤年的瞳孔忽然收缩，初见宋树明是在前天傍晚，当时宋树明身上还什么功夫都没有。可这会儿，他身上怎么就带上了习武几十年的气息了？
就在他被宋树明震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却见他已经跟着王小屏进了紫竹林，身后背着一把和神荼有几分神似的桃木剑。
该不会是王小屏做的桃木剑吧？这个小道士是跟着王小屏学的剑吗？这怎么可能，王小屏走的剑道不是一般人能走的，这条独木桥上只容得他这样的奇葩，其他人只会从上面摔下去，摔得这辈子都不想学剑。
徐凤年揉揉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膝盖，既对宋树明充满好奇，又怕自己再挨一顿打，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刚刚被摧残过的紫竹林一角又传来了巨响，一大片粗壮的紫竹应声倒地，激起漫天尘土飞扬。
徐凤年啧了一声，这气势比刚刚自己挨的打还大。八成是这个小道士惹王小屏生气了，没想到这个呆子对自己人下手这么狠。
想着想着，徐凤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看向那片紫竹林，剑气还未完全消散，他闭上眼睛，开始细细体会这股剑气。
这不是王小屏的剑气。
自从他以雕琢棋子之法练刀，功力进步得很快，却始终缺了点东西。于是他便来找王小屏讨打，从而将自己的刀法和气机牵引到一处。讨打的次数多了，也就对王小屏的剑熟悉了起来。
徐凤年可以肯定，刚才将一大片紫竹砍断的，绝不是王小屏的剑气。
徐凤年小声了吐了个脏字：“我去，不会是那个小道士吧？不可能不可能，要是他，我把绣冬吞下去得了。”
可就算他不愿意承认，紫竹就躺在他眼前，剑气也还能感受到，事实胜于雄辩地告诉他，幸好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否则是一定要表演生吞绣冬的。
徐凤年吸了吸鼻子，他原本打算坐一会儿就走的，现在却打定主意要等宋树明出来，和他切磋切磋。他索性两腿盘起，就地调起了气息。
而在那片刚刚倒下的紫竹旁，王小屏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他分明感受到了宋树明和他手里的桃木剑心意相同，仅这一点，就花去了他自己三年的光阴，而他还是世间难得的剑道天才。
纵使他知道自己小师弟身负大黄庭，而且天赋异禀，也不敢相信昨天才在自己身边打坐了一天的宋树明，今天出剑就已经有这般境界了。
王小屏心头有无数疑问，可他多年没有说话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问起，竟然把自己的脸给憋红了。
宋树明看王小屏这个样子，赶紧说道：“我昨晚回去之后又打了一会儿坐，可能是因为大黄庭吧，忽然就心有所感。我在内观识海里，看到了小王师兄用剑气打磨桃木剑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能和这把剑共鸣了。”
听了这话，王小屏点了点头，心里的震动却一丝不减。他确实是用剑气来打磨那柄桃木剑的，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宋树明能这么准确地说出来，说明他确实光凭借打坐，就看到了自己打磨桃木剑的样子。
王小屏心里头一次有了自嘲这种情绪，自己刚刚竟然还想着自己用了三年才人剑合一，小师弟的天赋不是自己能比的，自己只需要做一个合格的引路人，带小师弟走上他的剑道便足够了。
他折了一段竹枝，问道：“小师弟可愿今日突破到四品？”
宋树明笑了起来，昨晚他根据练习筷子的建议，领悟了刀剑双绝，让他的实力从五品下境越级突破到了五品上境。自己正发愁怎么找个机会突破到四品，这不是机会了来了吗？
他拿起手中的桃木剑，朗声道：“请小王师兄赐教！”
两人在紫竹林里对练，不断有剑气外溢出来，早已经调息完毕的徐凤年望着紫竹林出神。
高手讲气机，王朝有气运，而宗门则有气象。近百年来，龙虎山有天师府，青城山有道剑仙，而武当式微，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人和事，全靠王重楼一身大黄庭，才让世人还记得有这么一个门派。
而他眼前这两股剑气，王小屏那股剑气浩渺深邃，丝毫不逊色赵玉真的剑。而宋树明的剑气虽然稍显稚嫩，却已经呈现出万千气象，是可以承托起一个宗门的气象。
徐凤年想起自己收到徐骁来信的时候，对王重楼要传自己大黄庭这事的心情复杂。绝世神功谁不稀罕，自己能得如此馈赠，实在不敢得了便宜还卖乖，只等日后好好还武当一个香火鼎盛。
可现在看来，武当以一己之力压制龙虎青城，成为天下第一的道宗，只是时间问题。
他从地上爬起来，掸掸白衣上的尘土，大声喊道：“肚子有点饿，两位道长吃不吃饭啊？”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两股剑气，照旧穿过紫竹之间的空隙，逸散到他的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