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行
王一言一行人离开村子之后，原本是沿着大道往歪脖山的方向奔跑。等到出了村子的视野，在前头的王一言挥挥手示意停下来歇息，目的除了歇息，还有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所有人围了过来，期待王一言的发言，同时也在期待今晚的行动。都是热血的汉子，对于对抗敌人这种事，没有比这更能让人兴奋的了。
“既然离开了原先村子能发现的范围，现在我们讨论一下今晚的行动吧，都可以发言说说自己的看法。”夜色已然如墨，两根火把燃烧的火光照耀着每一个人的脸，红扑扑的，平日里黑黝黝的皮肤，此时却是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
“我先来说吧，今晚我们的行动并不在于一鼓作气把这帮兔崽子给灭了。虽然在上一次行动中，对方付出了很多人，不过呢，我们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如何，贸然看到他们就出击必然是一件不可取的行为。”
说话的是秦田，本来他还担心自己的阅历不够，难免会被队里的人忽视，不过当王一言说完话之后，把眼光坚定的锁定在自己身上之时，他就明白，该挺身而出的时候就应该果断，扭扭捏捏不像样。
等了一下众人反应，秦田继续说着，“所以我们主要任务是侦查，看看对方的真实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动手。如果对方的人数少了，士气不足，那么我们就来个大胆的冲刺，把一些能带走的东西带走，剩下的烧了；如果对方人数还是挺多的，那我们也不能做无畏的牺牲，等下每人带一把干燥的柴火，把他娘的营地烧个精光，放完火我们就跑，离的远远的看他们挣扎。”
前面两种情况，秦田说的特别起劲，听的人也很兴奋，不过说完之后，他脸色暗了下来，明显接下来的这种可能会有点不太乐观。
“至于最后一种情况，如果我们还没到达营地就被对方发现，并且被包饺子了，我希望大家可以一起保持撤退的阵型，只要步伐不乱，以我们现在的状备，跑掉那是一点都不成问题。明白么？”
王小小看没有人回答，毕竟这帮人刚开始的士气很足，现在说这话可能影响士气，但不说是绝对不行的。
“明白，我听从指挥。”王小小率先回答，这个表态让众人也纷纷附和，领头的都认可，自己还担心，那不是影响士气是什么？众人心里都不愿成为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被黑夜笼罩的寨子，一行人正灰头土脸的跪在一座木房子的前面，为首的一人脸上已满是血迹，身上也有多处的伤痕，衣服被锋利的刀锋割开，连同肉一起，先是血涌出来浸湿了伤口，后是被惊吓到一身汗，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狼狈。
身边还有几个兄弟一起跪着，带出去几十人，回来只有几个，这对于一个寨子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故，没有人愿意看到，毕竟寨子不同于官府，可以光明正大的招兵。寨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其难以启齿的遭遇，其他地方不收留，最后只能来这里，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目前的这些个兄弟还是最近几年才攒下的本钱。
“大当家的，这人该死，那么多兄弟出去就回来了这么几个，还有脸回来，要是我，肯定死在外面也没有脸回来丢这个人。”说话的人满脸戾气，那种死人堆中滚过的人才具备的气场，他都有。望向跪在地上的众人，一脸不喜欢。
“可不是嘛，当时我说这个任务不可行，是谁说一定没问题的，最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才让大当家答应，要是我…”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错事，大当家在一边呢，自己可以给下面的人伤口上撒盐，对于大当家那可是一点招惹都不敢哦。
“好了，都静一静。”眼前其他人也想出来插一脚，为首的汉子发话了，不让人继续往下说。
此男子样貌魁梧，声音如雷，本能的具有一种震慑他人的能力。一身材诱人的女子，蛇腰，漂亮的脸蛋挂着两道弯弯的眉毛，唇红齿白，不说话，也总能让底下的人偷偷把眼睛往她身上一撇，咽口水的动作得轻缓一些，否则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当家的，你怎么看？”声音如春天里的春风，不仅样貌美丽，说话也能如此动人，怪不得大当家把这个尤物放在身边。跟对其他人的态度不一样，这一次被叫做大当家的人脸色缓和不少，摸摸了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玉手。
“你呢？还有什么话要说？”冷冽的让人内心生寒，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人。
“小的该死，没有把这件事做成，之前设想的一切的不成问题的，几十号兄弟，我们该包围的包围，该进攻的进攻，只要再围住那些贱民一天，我们就能顺利拿下，可不曾想来了一伙骑马的人，对方只有十几个人，但战斗力异常凶猛。正面的还好，我们第一波冲突略胜一筹，不过侧面冲出来的人，速度很快，出刀很精准，把我们的人打的很惨…”本想继续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输，但本来就脾气不怎么好的大当家，怎么可能让他狡辩完？
“借口，都是借口，几十号寨子里战斗力一流的兄弟被你带出去，还敢回来说对方有更猛的人，要你何用？砍了…”
大当家的话刚落，之前第一个说话的人就拎着一把刀前来，不等对方有任何的挣扎，在恐惧的眼神当中，挥刀而下，剩余回来的几个人也一并头与身子分离。
“简直脏了眼，打扫干净，晦气，回头得让我看点美好的东西洗洗眼。”大当家的目光回到了身边女子的身上，露出让男人都很明白的微笑，眼神一直停留在隆起的小山丘上，把身边的女子看的满脸通红。
“官人，这话可少说，这么多人在呢！”
“他们管得着？”
说完他就领着佳人回去自己居住的地方，这片区域最适合居住的场所。其余的那些脏活，明天起来就都看不见了，就像白天被脏乱差的街道 一场大雨之后会变得清新一样。
“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还看呐。”美人走了，惦记的口水可不会走。
“交给小的来弄，咱俩也得去附近找点乐子啊，不然今晚可睡不着。”
“你们几个，弄干净点，明天要是发现还有血迹，这个月的钱可得没一半。”说完话，眼神朝另一个人眨了眨，微笑着离开这个地方，寻欢作乐去了。
当王一言带着兄弟们来到营地附近时，这个寨子的几个当家人都正与女子打的正酣。零星的几个汉子负责巡逻，作为这个地方最有能力的团伙，长期积累下来的孤傲，让他们自信的以为没有人敢来自己的地盘撒野，说着话，聊着天，一些以往抢来的美食放在身边，手不停的上下拿着食物，指点着“战场走势”。
关于今晚的事情，那可是不敢当面跟别人聊的，但是长夜漫漫，与兄弟说两句也未尝不可。
一个原本很安静的夜晚，当许多人或忙碌，或正在“耕耘之时，有那么14个人，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王一言一行人到达附近之时，透过人高的草丛能看到寨子内的火光，像一只黑夜里的火精灵。
来的时间稍微晚了一些，错过了自己一行人一手造成的好戏，主要是被村民们留下吃晚饭，不然肯定能看到，那时候会多一些乐趣，也会知道几个大当家今晚不在的情况，早一点知道，行动起来也会更大胆。
“看来寨子里没多少人这事被你说对了。”王一言笑着望向秦田，对于这个一直以来高看的兄弟，对方有文化，懂战略是自己比较佩服的一个点。
“还是不太敢确定，本来应该加紧戒备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的放松，此时有两个猜测，其一就是那个领队去攻打村子的人并不是这个寨子的头头，他带去的人也不是村子的大部分主力，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那些人绝对是强劲的战斗力；其二呢就比较搞笑了，他们的大当家觉得是自己的手下没能力，是自己看走眼了，说实话，我真的不希望是第二种猜想，因为对方很有可能会策划第二次的突袭，到时候哪怕村民们早有防备，也抵挡不住豺狼虎豹的冲击。”
“所以呢，今晚我们一定要有所行动，把他们打怕了，最不能把他们营营地烧个精光。”秦田脸上的兴奋起来了，对于这次行动的总大脑，具体要怎么打，本来就有一套行动方案在脑中，现在仅需要调整一下就可以用，不过还是要听一听这次行动队长的意见。
当看到秦田的目光望向自己之时，王一言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你有主意，我这一路也在想你这个方案，目前来看是没有问题的，放心大胆去干就是，我支持你。”不愧是好兄弟，当王一言第一个表示支持之后，王小小紧随其后，其他人则是伸出右手叠放在一起，那种默契，真的只有生死之交才可以锻炼出来，一种被誉为团魂的存在。
“什么时候行动？”王小小望着近在咫尺的山贼寨子，恨不得第一时间冲过去。
“先不急，一小部分人先去把马牵来，记得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把马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压制到最小就是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其他人原地歇息一下战术跟白天是一样的，只不过那时候是面对有准备的敌人，这次呢我们是要把那些木头房子烧个精光，把有一点抵抗的人，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打个死透透。”
“收到～”王小小跟着去牵马，一共14个人，留下7个，去7个，王一言和秦田留在原地观察对面有没有其他的异动。
夜晚的时间平时是过的很慢，此时却过得更慢了。已经入秋的风不快，但夹杂着一些冷，吹到皮肤上总会有一丝凉意，秋意凉，秋风更凉。
午夜刚过，原本在寨子门口守望的人也有了一丝倦意，没有娱乐活动，单靠聊天，很难让精神保持时刻的清醒。这几个小喽喽，从加入这个团体以来，一直担任的工作就是守夜，白天可以睡觉，夜晚就得睁着眼睛熬着。一开始很不习惯，前两天还好，靠着兴奋劲坚持了下来，后面就有点难了，每每到了后半夜，都是被自己给吓醒，坐着睡着，然后把自己从椅子摔倒，几乎是每一个守夜人都会遇到的难题。
毕竟也有一长段时间，每天夜晚的守护跟例行任务一样，从原先的激情满满到现在的无聊，无事可做真的是磨灭一个人最牛的武器。麻痹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不需要有任何进步的努力；除非自己觉得不行了，否则哪怕有一丁点的斗志，也会慢慢被消磨光。
“兄弟们，时间到了！”
秦田的手举起，之所以不是王一言，而是新人秦田，主要这个计划是他想的，也只有他能准确的把握冲锋的时间节奏。
手臂一挥，14个人，14匹马，化身为夜晚的夜行人，整齐划一的动作，从前门入，遇到人就砍。
尽管尽量控制马蹄的声音，但久经斗殴的人们，已然习惯了什么情况对自己是有害的，人的本能反应，让他们不顾一切的爬起来。突然被人从睡梦中拉起，或者刚睡的好好的，被人猛然拉起来，难免有一点不太适应，俗称半睡半醒之间。
眼看别人跑出屋子，也跟着跑出去，没想到迎面而来的不是夜晚的凉风，而是锋利的刀锋，见不到明早的太阳，甚至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人就没了。
许多人都是这样，唯有一小部分最精灵的人，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刀锋，但还是被马匹撞了一下。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出来，砍的也差不多了，王一言吹了一下口哨，这是要开始放火的节奏，各个能够着火的屋子也已经放置好了能够立马燃烧的草料，这是其中的四个人专门负责的，火把是从门口的火堆凑的，一人一把。
当大当家从睡梦中被吵闹的声响叫醒，被人人惊悚的呼喊声唤醒，一脸的警惕，很明白遇到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确认手边的刀还在不在。爬起床，推开怀里的尤物，也顾不得穿上衣服，就那么往门口冲去，可惜只看到一片火海，多年积攒的本钱没了。
视线再往左右看，那个存放粮食的仓库也被火烧了，若说其他的房子还可以再建，但物资没了那就真的是没了，虽然是秋季，但大部分的屋子都是官家的，自己能动？一小部分属于农民，可周围的也都没了，其他的地区更穷，想要一点粮食太难了。那么多粮食，是自己坐稳这个地区老大的资本，都没了，怎么能不心疼？再一想以后的兄弟要如何养活，没了粮食还有谁会依靠自己，想想都头疼。
顾不得形象，站起身，拿起那把大刀，大声呼喊着，“是谁，给老子出来，不把你杀了，难以解心头之恨啊。”
可惜没人听到他的话，火光漫天，那两个去喝酒的人没有再回来，本来是想回来的，看到寨子里的火光，匆忙回来看一眼，发现仓库没了，发现很多人的尸体在地上，知道寨子没了，就一溜烟跑了，不顾那些留在寨子里的物资，原本就没了，孤身一人反而更能生存下来。
离开了，寻找下一个安身之处，留下大当家和那个准备离开，但被强行留下来的女子，还有一地的可怜人。
这个夜晚，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更有人在权衡利弊之后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