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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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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遥把手机静音关机,塞到了床单下,半个脑袋陷进软软的枕头里,看着天花板,心思有点乱,乱得一塌糊涂,在床上辗转半反侧个小时也没睡着。

    床下的寝室里,齐齐亮着台灯,偶有翻页和很轻的念字声。

    她们班有历史,自然不缺背课文的同学。

    明明每晚都是如此,偏偏今晚灯光闪瞎了人、碎碎的声响烦死个人。

    闻遥翻来覆去,寝室床铺“吱呀吱呀”响,再静不下心来,索性掀起被子罩住脸,埋进黑暗里,裹紧自己闭了眼。

    严佳佳往后瞄了眼,大约知道床上这位祖宗心烦意乱,可是…严佳佳看了眼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数学综合题,又浸了下去。

    闻遥眼前漆黑,脑海里思绪乱飞,从不知道色调的水晶小老虎到小时候白书研种的花,是闻晋城费了心思找了很久的种子开了花,嫩黄色的一大片开在烈日下,却很和煦。

    和煦、淡然、宁静。

    白书研就坐在花前的石凳上,大理石圆桌上摆着龙井,沏两盏茶,一盏细品,一盏留给旧人,静静看花瓣掉一地。

    然后是段思远的…“没有”。

    那天…在不小心翘了晚自修的那天,楼梯上,檐外有挡不住的如水月色,膝盖摔伤的段思远和她在楼梯间说话。

    那样的光下,段思远眉目清浅。

    好看到…闻遥此刻记起来还是觉得惊心。

    “你这么温柔,你爸妈肯定把你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的。”

    她当时这样说。

    闻遥有点愧疚,她哪里知道段思远是这样的经历。

    当时这句话,和钝刀子没区别。

    闻遥在被窝里眨眼,有点懊悔,却又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

    她说完话之后,段思远顿住脚步,于是扶着段思远的自己也停了,楼梯间声控灯熄灭。

    可那块地方有月光,某一瞬间闻遥从段思远眼里看到了莹润的光点。

    隔了很久之后,段思远继续抬动膝盖,声控灯再亮,她说的“没有”响在寂静里,有种别致的音调。

    闻遥来不及反应。

    然后是最后一步台阶。

    闻遥心弦一颤,当时意识不到这许多,送人进了教室,被刻薄面相的语文老师驱散了她原本想要刨根问底的“没有什么”。

    闻遥现在想想才知道,原来这话是…段思远的回答。

    没人把她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的。

    没人…把段思远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的。

    闻遥想,她是不是要哭了?

    “她爸妈都死了。”

    “连着堵了一个礼拜。”

    闻遥想了想,初中的段思远不过…十三四岁,眉眼干净、尚未清丽的容貌,和她如今也直的脊梁骨,在众口如刀里…

    一定被碾碎如尘泥。

    不行不行。

    闻遥捂住脸,越脑补越觉得惨,越惨越觉得睡不着觉,心烦又闷,探出被窝才觉得轻松,呼了口气,缓了缓卡在心尖上不去下不去的难受。

    段思远。

    闻遥默念,枕着枕头,面着墙壁,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本口袋英语小词典,背着背着背困了,然后把书一盖,团进被窝里睡着了。

    她哪里会知道,那年树下轮椅上静悄悄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的女孩是段思远。

    而闻遥唯一有可能记起的交集,也已经成为她连想都想不起的存在。

    因为…就连段思远也只是偶尔梦见模模糊糊的小时候,梦里有落叶,掉在她膝盖上,地上参天大树重重叠叠的影子里,有个看星空的小姑娘的影子。

    段思远才意识到她曾和闻遥有过那样的交集。

    这是回忆没必要、说出来更没必要的交集。

    这经历对她来说,也像梦,像她曾路过闻家老院时,惊鸿一瞥的满园花卉和站在花里与猫玩的小女孩。

    老院总有野猫溜进去,打得花折叶落,闻遥胆子大、性格野,胡乱捉住猫,正经跟猫讲道理,小胳膊被挠出一条条血痕。

    猫不听道理。

    闻遥揪起猫的后脖颈,拍拍它的头,很轻很轻的力道,很凶很凶的表情。

    那是她人生见过的最好看的风景。

    段思远的人生灰暗,灰暗到颠沛,能遇到一束光不容易。

    这是一束…小火光。

    段思远照例学到深更。

    同寝室的室友都熄了台灯,唯独她一盏灼灼。

    她才落笔的草稿本上又是闻遥的姓名,翻个页的角落里,还有字迹工整的“阿闻”。

    不是所有人都叫她“遥遥”的。

    有人叫她“阿闻”。

    段思远眼睫低垂,台灯下,漆黑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这样…并不好。

    包括今天晚自修翘课去给闻遥花露水、擦头发也都不好。

    她们之间的交情大概…还不到这样的地步。

    段思远想,她可能在闻遥的事情上,天生没有分寸感。

    我知道要保持距离。

    毕竟我对她心存觊觎。

    这不算明亮的感情。

    可知道是知道。

    一照面,理智就欢快的跑去喂狗。

    段思远连拦的下意识都没有。

    心里叹口气。

    她把草稿本合上,把笔帽盖上,然后关掉台灯,在黑暗里踽踽上了楼梯,埋进被窝里。

    期待…明天再见。

    日子是在期待中变美好的。

    段思远惯例在清晨起个大早,出门跑圈,路过食堂的时候,遇见了跳着从食堂侧门台阶上蹦下来的闻遥。

    闻遥见了面,明明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偏偏挥挥手,笑着叫她:“段思远!”

    叫的热烈又欢喜。

    像…多想念她似的。

    闻遥一路小跑,到段思远身边时眼底笑意仍然盈盈,段思远伸手接了接她,闻遥摊开掌心,眼眸晶晶亮:“给你。”

    是…葡萄味的软糖,完好的在透明包装纸里。

    段思远来不及想为什么,闻遥先她一步,凑近了点,绕过段思远的胳膊,把糖藏进了她的校服口袋里。

    眼眸明亮、狡黠地弯着。

    食堂前是清澈明净的风 ,眼前是眼底透彻的女生,深蓝色校服外套里是纯白色的校服夏装t恤。

    她们学校夏装是polo衫的款式,闻遥漂亮的脖颈下,两颗扣子扣的整齐,校服衣领却乱翻。

    段思远垂眼看到了,伸手替风里头发还乱着的闻遥理了理衣领,有点粗糙的指尖触到她脖颈的薄皮,红了一点。

    段思远很小很小的时候才是家里的宝贝,后来再没被娇养过,十指细长、骨节分明,掌心却有茧,指腹皮肤粗糙。

    闻遥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皮肤一碰就要红,风里一吹,连鼻尖也红。

    段思远替她翻好乱折的衣领,然后面无表情的唾弃自己。

    看吧。

    理智喂狗了。

    分寸也是。

    段思远忍不住想,是闻遥主动的,是…她先朝我跑过来的。

    她先递给了我一颗糖。

    闻遥顺从地任人整理衣领,像小时候乖乖在奶奶身前,仰着脖子,让最亲厚的长辈给自己系红领巾。

    白书研喜欢给孙女系红领巾,喜欢给她扎漂亮的辫子,喜欢握着孙女的手替她揉揉写字都嫌累的手指头。

    这就像幼猫被母亲咬住后脖颈叼走。

    亲昵、温柔、惬意。

    闻遥没法拒绝这样的动作。

    白书研死后,闻遥便好像在这世间失去了这么一点点特权。

    再也没人这样。

    而现在…

    闻遥心尖一颤,梳理好了情绪,在段思远缩回手之后,又跟着也理了一遍,“今天起太早了,领子都没翻。”

    “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

    日出尚未完全,半面拢在山下,半份殷红和大片浅黄,在天际蓝色中交汇。

    段思远想,闻遥…可不爱早起。

    闻遥想了想,拉着段思远往操场走,“因为我想感受一下学霸的生活,就要先从早起开始!”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大早上话就不少,绕在人身边:“段思远,你一般几点起床呀?”

    段思远想了想,“好像…五点半吧。”

    我去。

    闻遥想,学霸这条路有点难。

    “那么早!”闻遥接着问,“那你早上直接去操场跑圈吗?”

    “对。”

    闻遥突然意识到了凡人和学霸的差别,表情僵硬,鼓了口气才敢继续问:“你…一般早上绕着操场跑几圈呀?”

    段思远说:“三圈。”

    闻遥嘴唇动了动:“……”

    大早上的,这超过了她的预判。

    靠了,失算了。

    学霸果真非常人所能及。

    闻遥想了想,松开段思远的胳膊,朝她“拜拜”的挥了两下手,甜甜一笑:“我再去睡个回笼觉吧,早安,段思远!”

    可她说是说了,人却没走,站在段思远身边,圆溜的眼望她。

    其实…是不想走的。

    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段思远笑了起来。

    闻遥见她笑就气,“你要挽留我,”闻遥说,“不然我真的要走了!”

    “我话都说了,你不给个台阶,我很尴尬呀!”

    小姑娘蹙着眉,气鼓鼓的抗议。

    段思远生平挽留人的次数不多。

    次数不多也每次都没用。

    六、七岁的时候留不住,八、九岁的时候也留不住,再后来十一、十二的时候也没留住。

    所以…挽留约等于无用功。

    段思远这么定义很久了。

    可眼前的闻遥眼睛明亮,瞳孔清澈,轻抬眼睫,巴巴望着人,在等她挽留。

    小祖宗不好被辜负。

    算了。

    段思远说:“别嘛,一起吧,留下来。”

    她不太适应这样的话,神情语气都木愣愣的。

    哈…

    闻遥想笑,这挽留…也太生硬了吧。

    可是闻遥找到了台阶,于是一步跳了下来,又揽上段思远的手臂,语气欢快:“好的吧,既然你诚心诚意请求了,那我就…为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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