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逍遥仗剑行
问剑谷底，慕容余恨等人静立。
寒风所挟，是沧桑凌厉，是浩荡血气。
众人抬眼望去，八峰肃立，除却那残破石碑与凄风乱石谷中再无他物，荒芜阑珊。
“好一个问剑谷。”慕容余恨眉峰似剑，轻声慨叹道。
“殿下，此人应该就是那魔教护法。”韩霄指向地上一具残破尸体，“列域六重境，被斩于此竟无人察觉。”
闻言慕容余恨走上前，捡起尸体旁边零落腰牌。腰牌呈暗金色，其上雕有“神狱护法”四个血字。
目光一转，慕容余恨看向那具残破躯体，剑痕遍布，魔血干涸。
见状立于一旁的林青枭侧首差遣道：“给我查清，近日东阳郡内有何可疑之人，无论何人皆一查到底！”
“且慢！”
林青枭一怔，“殿下还有何吩咐？”
“林伯，不必了。”后者朗笑一声，“我或许知道是何人了。”
“哦？殿下已经知晓？”林青枭疑惑问道。
“问剑谷问剑，军前魔魁斩。我皇兄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啊……”
寥寥几语浸于寒风，少年发丝飞舞，胸中一点涟漪激荡。
“长风殿下？”望着神采飞扬的少年，林青枭与韩霄心中皆是微惊，“那，该是何等天骄……”
三日后，云沙驿站。
驿站旁一座茶摊前，两名少年风尘仆仆。
“老板，来三大碗清茶！”布衣少年将一两银子掷在桌上。
“好嘞！客官稍等！”
沐凡解刀坐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那家伙说去寻几匹快马，已过半个时辰怎还未归？”
“放心吧，他比谁都精明，兴许是寻地方耍去了。”沐炎倚着摊柱不以为意道。
原本在重越山便要与张贼分道扬镳，谁知那小子竟也打算前赴藏龙郡，三人一拍即合，结伴而行。
重越山脉往北是一片辽阔荒原，方圆百里仅存这座云沙驿站以及寥寥十数个个商摊，其余地界荒无人烟。如今三千重甲军暂驻于此，倒是热闹非凡。
两匹快马落在若水城，三人徒步行路三日，不谈身疲，包袱中干粮也将食尽。这才寻至此处落脚，一来寻几匹快马，二来多补充干粮。
清茶入喉实在解乏，绝妙之感令两人惬意神游。
闲谈之时驿站门口一阵骚动，二人闻声侧首，只见一削瘦少年被一军士推搡而出。少年肤色黝黑，衣衫凌乱，嘴角淌血，胸膛处还有几个脚印，显然是遭受了一番毒打。那蛮横军士似在破口大骂，临了又往少年身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沐凡二人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大口喝茶。
片刻后张贼牵着三匹骏马寻到茶摊，这马倒也乖巧，被张贼拴在柱子旁却一声不鸣，只是相互依偎在一起，铜铃大眼好奇盯着沐凡二人。
“病马？”沐炎一脸狐疑。
“你懂什么？”张贼端起茶碗痛饮一口，“此战大军伤亡不小，留在这驿站中的军骑遂余出不少，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勉强从驿站老板手中购来三匹，日行千里，不可多得。”
“别诉苦了，单是在那重越山中你就不知捞到多少好处。”沐炎轻笑调侃道。
张贼不置可否，翘起短腿嘴中哼着小曲儿，悄然将包袱塞进怀中。
“诶，张兄，你可知晓方才驿站门口发生了何事？”沐凡好奇问道。
“切，我正巧路过当然知晓，”张贼哂笑一声，语气颇为不悦。
“那少年大概是要投军，不料门口军士死活不让他进门，百般刁难，蛮横至极！那少年倒是条汉子，众人把他摁倒围着拳打脚踢，他就是不服，也不愿离开，太倔了些！”
“驿站内没有管事的人吗？欺人太甚！”沐炎愤慨道。
“一群龟儿子罢了，哪还敢出声！”张贼骂骂咧咧，口中嘟囔不停。
次日清晨，凉风习习。三人策马驰离云沙驿站。
后背包袱鼓鼓囊囊，令人心安。
座下骏马骢骢亭亭，走岳跨山。
马上儿郎，风月同天。
“小子，你们为何前往藏龙郡？”
“为了历练，张兄你呢？”
“藏龙郡，盛世林，天下英才栖藏；乱世坟，几多绝唱埋葬。不久后，这藏龙郡可要热闹得紧呐！”
“驾！”
……
不察之间，已是半月时间逝去。
这些时日，三人或飞扬跋扈，驰骋古道边；或浅水饮马，醉眠芳草间；或登凌绝顶，吟啸高山巅；或坐而论道，笑傲天上仙。
月下勾流萤，
同枕瑶台风。
岂叹路不平？
逍遥仗剑行。
纵声高歌的沐凡并不知道，这将是他此生最畅快的一段时日……
……
“吁——”
一座山丘下，三人勒马止步。
沐炎解下包袱，从中抽出一卷羊皮地图。
“再行十里地，就是两郡之界玉虹江，玉虹江绵延数百里，彼时必须走水路了。”沐炎指着地图上一处讲道。
张贼凑到地图旁细看片刻，豁然大笑道：“看来我张贼是时候与两位兄弟作别了！”
“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沐凡两人皆是惊诧，不知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
“害，我这人就喜欢绕路走，绕一绕，十年少，”张贼讪笑一声，旋即飞身上马，“沐凡，沐炎，来日藏龙郡再见！”
“驾！”
望着一人一马飞奔而去，沐凡方才回过神来，慌忙追马奔喊道：
“你记得路吗！！”
“记得，小子！！”
远方只一道呼声传来，沐凡二人再看不清其身影。
“走吧，沐凡。”沐炎跃上马背，洒脱道：“来日藏龙郡我们还会见到他的。”
“是啊，还会相见。”沐凡喃喃一声，颇有些失落。
“希望他记得清。”
……
傍晚时分，玉虹江岸，烟波浩渺，两名少年于斜风细雨中狼狈奔逃。
“炎哥，我们坐哪条船？”
“就那条最近的！快成落汤鸡了！”
江上视线所及处只三两条渡船。
“船家！船家！”两人朝着最近的一条船疯狂招手呐喊。
不多时，那条渡船悠然划至岸边停靠，船夫放下撑竿掀起斗笠，“客官上船！”
沐凡二人早已迫不及待，闻声三步作两步跨到船上，一溜烟儿钻进小船舱中，狼狈不堪。
清水埋竹竿，江上眠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