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前尘历史
对于任何一个统治阶级来说，如果自己手下的某个武装力量拥有了自己的想法，既不听你的指挥，还要屡次违反你定下的规矩，那么就算再怎么好用，也只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就像神染一样，过高的神染只会增大失控的危险。神染者和堕鬼中，谁能把神染控制的越好，所能发挥的力量也就越高。
穆三川在元老院眼里的地位就是这样。元老院明显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这个强大的男人。
克莱斯特逃一样的离开了斯尼瓦尔学院的议事厅，直接躲进了学院给元老院准备的办公室里。
几天前他就收到了元老院要审判穆三川的命令，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元老院居然会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审判穆三川，是已经对自己的统治地位感到了危险吗？
不过现在主席会和学院方已经沆瀣一气，就连克莱斯特也想不到他们有什么阴谋。
对于穆三川的审判只能暂时搁置，他来到斯尼瓦尔的任务也已经完全失败。
“真是的。”克莱斯特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了好几个文件。他这几天都为了整理审判穆三川的资料一直都没来办公室，这几个文件放了几天了？
他随手抓起一个文件看了起来，发现是五个人的履历。
“埃尔文·克劳斯·迈尔斯？”克莱斯特皱眉读着最上面履历的名字，想起来了。
这不是迈尔斯那个老头的孙子吗？前几天元老院让他来负责这几个新入会的成员的入会仪式，只不过自己全都推了看都没看。这种事情就算元老院不参与，学院和主席会自己也会去做的。
“不过为什么这五个人元老院要特意给我？”克莱斯特谨慎的翻阅着里面的每一个人的身份，有一个人格外引起他的注意。
克莱斯特皱眉，看着杨慕黎的履历。
这个人的神染等级跟上面四个人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为什么也会特意放在这里？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对了，罗塞尔和穆三川他们不是从斐波那契号飞来的吗，从上面他们也带来了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得到了他们这样的关注？
克莱斯特用备忘录记下了杨慕黎的名字，并着重的使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圈。
“他们一定有什么计划。”克莱斯特冷静的快速思考，却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因。
如果说有什么阴谋，但是这个孩子的神染等级也太低了。就算能够完美使用神染的能力，又能带来什么威胁呢？
可是他看起来这么平凡，为什么又会得到这么多的特权和绿灯？
主席会对这个孩子如此在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国家的王子也不是什么权贵的公子，这就好比在宝石展览会上，主席会特意从马路上捡了个塑料瓶盖送来参会一样。
无比诡异，无比匪夷所思。
但是就是这种匪夷所思，才让克莱斯特无比头痛。
无论怎么说，自己还是先观望几天吧。想到这里，克莱斯特按动了桌子上的一个按钮，一个人应声而入，站在了克莱斯特的面前。
“这个人，现在我要求你去监视他，要把他最近所有的情况全都告知给我。”克莱斯特把杨慕黎的履历丢给了对方。
对方接过履历，点头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真希望他能打探出什么情报，克莱斯特挠着头发，整个人烦心不已。
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喂……啊，是您啊。”
……
穆三川重新走回了飞机降落的草地上，此时草坪上所有人的打斗都已经进入了休息阶段。
岑唐披头散发的戴着眼镜嚼泡泡糖；大小姐直接在草地上睡了过去；埃尔文躺在地上满足的喘气；奥斯克正吃着糖用树枝戳着地上的一具可能是尸体的人；杨慕黎是尸体，江小米正在给他疗伤。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穆三川问。
埃尔文坐起身，举手回答：“报告，我们正在增加情谊。”
“你们确认你们这样不会打出仇来吗？”穆三川皱眉。
“不会。我跟这个大小姐能有什么仇？”岑唐淡淡的系着头发说。
“我估计你以后就不会这么想了。”穆三川扶额，“好了，现在我是学院的风纪主任，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站起来！”
除了大小姐，其余人立刻应声而立。就是只有埃尔文和江小米站的无比笔直，其余人都只是随意地站在原地。
奥斯克是身体原因，他本来就很难站直身体，看起来十分虚弱，一阵风一吹就倒。
岑唐？她完全就是态度问题。她看到主席的时候都是半吊子一样双手插兜站着。
杨慕黎就不提了，他能站着就已经很厉害了。就在刚才，他承受了埃尔文十三个“大招”，要不是埃尔文并没有下死手，估计杨慕黎就是斯尼瓦尔最快没命的学生。
穆三川看着地上的大小姐，此时大小姐睡的十分安详。跟个睡美人一样，谁能想到她不久前闹腾的几乎都要把那架飞机举起来砸在杨慕黎的身上？
杨慕黎也终于感受到了这个大小姐的闹腾程度，了解的十分完全。
“好了诸位，我要通知你们一件事。”穆三川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个人都被斯尼瓦尔划为特殊学生。你们的归属已经被划为了主席会，从现在开始直到你们完成学院训练后，你们都完全归于主席会指挥。明白了吗？”
“报告，我不明白。”埃尔文率先举手。
“哦？怎么了？”
“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和每一个斯尼瓦尔的学生不一样吗？”埃尔文问出了自己最在乎的问题。
“是的，你们不会参与学院的调配。”穆三川道，“不过日常生活还是一样的，这点你放心。”
“好！”埃尔文满足的放下手。
“那……我也是吗？”江小米也怯怯地举起手。
“哎？你怎么站在里面。”穆三川有些惊讶，“你不算，你不是早就领了毕业证了吗？”
江小米如释重负，赶紧站了出来，躲在了穆三川的身后。
此时杨慕黎也艰难的举起手。
“怎么了？”穆三川问他。
“我……我想去医务室。”杨慕黎艰难地说，“这个英国大哥下手好重。”
“哪有？”埃尔文笑得无比灿烂，他重重抱了抱杨慕黎，几乎要把杨慕黎的肋骨全都挤碎。
“驳回。”穆三川无奈地说，“你很快就会康复的，神染者的身体哪有那么脆弱。”
“真的假的……”杨慕黎现在真的很想死。
就在这时，岑唐也举起手，“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饭吗？”
“吃饭？”穆三川挑了挑眉毛。
“是的，我好饿。”岑唐说，“从一大早开始我就没吃饭——刚才还和大小姐打了半天。”
这说的都是什么……穆三川心里暗暗叫苦，这些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不过吐槽归吐槽，穆三川还是正色的驳回：“不行，吃饭得等完我把事情交代清楚。”
“那就让她睡在这里吗？”埃尔文指着地上的大小姐，“没关系吗？”
“没事，这不是有江小米吗？”穆三川拍了拍江小米的肩膀，“把大小姐送回房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江小米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哦，自己好像也是大小姐的护工。刚才光顾着给杨慕黎包扎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穆三川话音刚落，她就立刻得令，赶紧抱起大小姐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这都能忘……她一下飞机不就去拉架了吗。”奥斯克默默吐槽。
“好了说回正题。”穆三川道，“现在跟我走，我来给你们介绍学院的历史，顺便给新人指引一下学院的学习生活。”
……
斯尼瓦尔学院，位于伦敦市白教会区骑士大道929号，也就是大道的尽头。占地三千七百九十亩，是一所私立的研究型大学，拥有二十八个学院。前身是1172年英国国王亨利二世为了向教廷屈服而成立的修道院，因为亨利二世的法国血统，使得学院自古以来使用的官方语言是法语。但是亨利二世本身对于天主教会并不感冒，这座修道院并不具备实际的教廷地位和司法权力，甚至并没有跟随随后的狮心王进行十字军东征。
这也使得修道院只具备了传教属性，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演变成了王室认定的天主教派神学院，起名为“圣亨利神学院”。可是英格兰王室与身处欧洲大陆的罗马教廷一直关系十分紧张，在先后几次宗教革命下，圣亨利神学院的天主教成分不断被筛除。
1553年，时任英国国王的玛丽一世女王憎恨这所王室神学院存在的新教属性，直接处决了一大半传教士，从此学院失去了王室支持。一直到信仰新教的伊丽莎白女王登基后都不愿意和这座名存实亡的学院牵扯上关系。
1560年，神学院得到商人斯图亚特·弗里德资助，拥有了私立属性，正式更名为“斯图亚特神学院”。在斯图亚特死后，学院不得不为了生计一直依靠伦敦居民募捐和当地权贵资助勉强度日。
但是这所神学院并没有坚持太久。1678年，神学院院长乔治·皮特陷入政治阴谋，被污蔑为天主教教徒。“快活王”查理二世在君主立宪制的制约下，不得不同意议会在“天主教阴谋案”中剥夺了斯图亚特神学院的所有宗教属性，从此彻底变成了一所研究社会科学的大学学府，并主要为上流社会培养高学术能力，高领导能力，高管理能力的后代。
这些都是学院外院的历史。
神染的出现使得罗马天主教廷在神圣属性不断下滑，人们开始发现上帝的力量似乎并不只是掌握在教皇和主教的手里。尽管在欧洲大陆上这样的现象和传播都被教廷死死控制，可是在英国却收效甚微。自神学院成立起，学院就在秘密研究神染。
所谓“天高教皇远”，神染的出现加速了英国新教的成立，英国也带来了研究神染的环境和土地。两者的相互促进，只能说学院的成立是历史的必然。
文艺复兴时期的1488年，宗教势力开始减弱，神契组织的前身在美第奇家族的资助下在佛罗伦萨成立，这期间神契组织和学院关系密切，二者经常组织交流。终于在1540年神契成员斯图亚特·弗里德的暗自资助下，学院正式归并于神契，从此所有的生计全都依靠神契暗自赞助。
学院在1890年开始在澳大利亚开设分院，以此来接收环太平洋的亚洲美洲神染者。1900年开设南非分院，接收非洲的神染者。
而斯尼瓦尔这个名字，则是纪念1913年的神契第一个英雄——斯尼瓦尔·卡特。
穆三川介绍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说：“这个人你们以后自己了解，会有人介绍的。”
“总之，他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雄，是么？”岑唐有些不耐烦地问。
“后有没有来者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确在当时前无古人。”穆三川说，“他是第一个弑神的人。”
“弑……弑神啊。”岑唐立刻收起随意的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
此时埃尔文接过了话头，“斯尼瓦尔·卡特的人生我是知道的，你们要听我介绍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想吃饭。”岑唐说，“我真没想到这个学院这么古老，跟牛津剑桥有得一拼。”
“毕竟神染的历史本身就很古老。”穆三川道，“而且学院虽然有二十八个学院，但是其中二十个学院是外院的范围，只有八个学院是内院。尽管你们看不到，但还是不要走错地方，怪麻烦的。”
穆三川带着众人一路行走，走过了无数楼宇和建筑，一直走到了学院最深的地方。杨慕黎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这才注意到周围的路人越来越多。刚才有很多地方都冷冷清清的，根本没有一所大学的样子。
“学院本身具有神染，内外院的人无法互相影响，甚至感都感觉不到。”穆三川说，“不过不限制你们自己的神染，所以下次动手之前掂量清楚，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是文物。”
“无法互相影响？”杨慕黎不太理解。
而已经习惯了的埃尔文则用了一个更加确切的比喻说：“就是我们和外院虽然共用一片学院，但是却身处两个环境——就像平行宇宙一样，你能理解了吧。”
“以及镜子——现实世界和镜子世界。”奥斯克也跟着说。
“是的。”埃尔文挺胸道，“这两个比喻都是我说的。”
“我没有夸你……”奥斯克默默吐槽。
“好……好吧。我明白了。”杨慕黎点点头。
“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震惊。”埃尔文有些奇怪，“没想到你的心理素质这么好。”
杨慕黎尴尬的笑笑。说实话，要是埃尔文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什么，就绝对不会这么说了。
走到一栋巨大的极古建筑风格的教堂前，一个校工打扮的人给穆三川递过一个公文包，鞠躬离开。穆三川指着教堂说：“这里是斯尼瓦尔学院的第一栋教堂，你们如果有什么宗教上的需要都可以来这里。弥撒啊，婚礼啊，给钱就能办——如果要烧香拜佛，不远处也有清真寺和佛教寺。”
“为什么信仰新教的神学院里还会有这两个地方……”杨慕黎问。
“当然是适应时代了，又不是全世界只有基督教徒。”穆三川说，“为了满足学生和老师的宗教需求，我们甚至还有犹太教教堂。”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埃尔文热情地说，“当你走过这个教堂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正式走入了学院内院的范围。”
杨慕黎会意，原来这个只是地标。
等等，也就是说我们的飞机刚才是直接从外院学生头顶飞过的吗？！
“是的。”穆三川把公文包放到杨慕黎手里，“这里面是你就学的必需品，里面是你的电子手册。在内院学习生活一定离不开这个。”
杨慕黎打开公文包，发现里面用海绵包裹着一个智能手机大小的电子产品。上面一个按钮都没有，只有一整块屏幕，取出来也就比外面市面上的手机稍微厚点，方方正正的十分趁手。杨慕黎掂量了几下，感觉有点像拿着一个psp。
电子手册在被取出的几秒后自己亮起。雪白的狮鹫标识突然变成一串外语，随后屏幕亮起，上面显示过了杨慕黎的个人信息，随后熄灭。
“以后你在学院的交易和接收信息都要使用它。”穆三川介绍道，“就可惜并不能和市面上的网络接通，你想消遣时间，上面只有一个数独可以玩。”
“不过可以接通神契的网络，基本上的功能并不比市面上的手机差，性能还会更好。”奥斯克取出自己的电子手册说，“你的生命指标也能在上面查到，许多功能你都查得到。”
话音刚落，此时电子手册也响起清脆的声音：检测到多处挫伤，轻微擦伤，建议进行消毒包扎处理。
埃尔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不起，我是不是下手有点重？”
“你也知道啊……”杨慕黎心里这么说着，嘴上却客气的搪塞了过去。
“学院的宿舍在手册上全都有显示，上面也有详细的课程安排。”穆三川道，“斯尼瓦尔学院是没有外面学校学期和假期之分的，如果有什么事情都需要告知学院请假。只要完成了毕业要求就可以直接毕业接受分配，学得快毕业的也快。”
“明白了。”杨慕黎点点头。
“那么你们就按照电子手册上的安排活动吧。”穆三川摆摆手，“按照常理来说，你们需要学完二十门必修课和五次实验课，其中还有三次必须要进行的实战实习——不要奇怪，你们加入神契后就有了神契的编制。目前你们的编制是‘学员’，属于预备役。虽然不会直接奔赴战场，但是也会有任务指标，随时都要做好任务准备。”
“明白。”所有人说道。
“我听主席说了，你们都是神契未来的英雄。估计他们那些老头该说的话都给你们说完了，所以还请大家准确的认识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和责任。”穆三川道，“学院没有考试，没有论文，更没有俗套的学院比赛。一切都拿实战功绩说话，活下去并做出更多的成绩才是你们的职责。”
杨慕黎听罢心里感叹，这倒和许多学校不太一样……等等，他们都是英雄？我还以为救世主只有我一个。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个世界这么大，有资质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人。
哦对啊！说到斯尼瓦尔的考核方式时杨慕黎又突然反应过来：难怪课程不合格会被抓到监狱里去，要靠实战功绩来说话，课程不合格岂不是就是任务失败吗？还有那个全力奔跑三小时，难怪这是很容易达到的。要跟艾尔伯特和李俊诚的战斗比起来，只是狂奔的确不算什么。
不过，杨慕黎只是唏嘘并不畏惧。
他已经和过去的自己大不相同，他不再是那个老实甚至有点小怂的男生。他经历了校园暴力，经历了社会的压迫。他的每一次妥协都带来了对方的得寸进尺，反而反抗带来了正确的结果。
这是自己的宿命，更是自己的职责。男孩迎来了成长，必须学会担负责任。如果神契的目标需要他结束世界上所有因为神染带来的悲剧，那么他很乐意这么做。他是一个很乖的孩子，自己经历的悲剧，绝不能再出现在别人的身上。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们每一个人的使命
他是神契的英雄，就算自己再怎么不相信，自己也都要做好准备。
此时看着眼前的每一个孩子的穆三川内心无比复杂。他叹了口气，想了一会说：“我不太会说漂亮话，只能祝你们平安吧。这将是你们人生最后平稳的时期。”
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世界波谲云诡，属于斯尼瓦尔学院和神契的历史并没有停止，还在不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