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百零四满天风露四时秋
那梦境重现，小青龙抱着她的腰，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软呼呼道：“是不是很可怕？”
天女献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栖推了她一下，唤回她的心神。
“献？”
“起来。”
天女献低声一句。
小青龙没有察觉语气中的不对，手上抱得更紧了，软软道：“青儿害怕。”
“起来，本座不说第三遍。”
小青龙被她的沉声震得一抖，迅速离开。
栖能感觉到空气中凝重的压迫感，他的献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天女献黑着脸，道：“说！汝最近，可有遇上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什么东西？”
“没有”小青龙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
天女献瞪了他一眼，眼神突然凶悍，他立刻回答：“百九前几日在广寒宫门口捡到一只小灵兽十分可爱吾等把它养在了寝殿就养了几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小青龙在天女献可怕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道最后，又挺直腰板道：“它很乖的，不会闯祸的！”
天女献厉声呵斥：“闯不闯祸不是汝说了算。”
果然没错，是魇兽！历来能让神仙做噩梦的就只有梦魇了！
他们竟然捡了只魇兽回来！
天宫戒备森严，那魇兽除了是又心而为之，还能有谁能放进来！
天女献起身，直接往门外走去，小青龙追上去，道：“小姐姐想做甚？汝要处置那小兽吗？”
见天女献面色沉重，小青龙自觉不妙，快一步，堵在百九房门口，拦住天女献，大喊：“百九快跑！”
天女献冷下脸看着他的举动，栖在旁边抱着胸，对着小青龙鬼叫：“原来汝知道那不是灵兽，是梦魇，还不快让开，不然吾娘子连汝一起打了！”
小青龙泪汪汪的“啪唧”一下就跪下来，抱着她的大腿求饶：“小姐姐！汝放过那只小兽吧！它没有做坏事！”
“嗙！”寝殿里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黄色的小身影，手上抱着黑色的一团东西，钻出窗户，向大门跑去。
天女献飞身后退，直接往广寒宫大门飞去，直接在大门口挡住了那道身影，一面红色的小鼓直接现手，一道看不见的结界，笼罩了整座广寒宫。
“天女箜鼓！？”
小青龙躲在树后面，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的惊呼声。
完了完了！小姐姐来真的！
“殿下饶命！”那道身影直接就跪下来，大喊：“吾错了！不敢了！殿下饶命！”
天女献冷声道：“汝要自己处理，还是本座处理？”
“吾吾吾它它还小，什么都不懂！殿下就不能饶了它吗？”百九抱着那只小黑兽，清秀的脸上泪珠不要钱似的往外掉。
“魇兽是魔，汝放它出去，放它进来，可有想过，广寒宫其他七十一位同族吗？”
面对天女献的厉声质问，百九惊慌失措的垂下头，不敢抬起。
“在广寒宫里养一只魔兽，被其他神仙发现，下场是整个广寒宫都要被问罪！六界休战期即将结束，它若是魔族奸细，别说是尔等七十二个上仙，本座麾下百万龙军，都得给它陪葬！汝知道它是魇兽，还放它进来！汝不要命了？”
百九泪汪汪的看着天女献，道：“它很乖的，什么都没做！吾看着它，这两天它哪里也没去！”
“它不需要去哪里，它在这，尔等七十二条龙，就都是死罪！”天女献向百九伸出手，厉声呵道：“交出来。”
百九手上的力道又收紧了半分，没有要交出来的意思。
天女献见状，直接将手放在鼓面上，道：“本座不说第三遍。”
百九一动不动僵持着，只听一声巨响，耳边一阵轰鸣。
“咚！！！！”
鼓声响起，他手上的那只黑兽，已然消失不见。
被……被震散了！百九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
天女献收起箜鼓，撤去结界，厉声道：“在这跪着，雨均回来前不许起来。”
她扔下一句话，离开大门口，留下百九一条龙，满眼泪花的跪着。
“怪物。”身后传来一声骂语，天女献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
“汝自己就是个怪物，凭什么要吾的小魇兽去死！”百九跪在地上，恨恨的骂了一声。
怪物！她就是那个怪物！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都毫发无伤，在人界大杀四方，单枪匹马的毁了一半的敌军的怪物！
怪物。
天女献这辈子，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明明她和长姐生得一模一样，却从来没有人夸赞她和长姐一样美丽，一样是个优秀的神诋。
只因长姐的力量是大地之母所赐，只因长姐的力量，可以造福苍生，只因为长姐，是地神。而她，是妖族的守护者转世，生来只有吞噬和杀戮，是战争顶端的司战之神。
所以被神族不耻，这是她一辈子的痛点！
她听着这些难听的话，身上暴起强大的威压，栖站在一旁，伸手按住她肩膀，小声说了一句。
“献，冷静，他修为尚浅，受不住汝的威压。”
栖有些心慌，他的大柱子，出入凡尘，不免被俗世所染，千万不要，被那该死辱骂所束缚！千万不要，动了毁灭世界的杀心，她不是没有那个能力！
“啪！”
正在天女献的压力愈来愈可怕，她准备抬手时，一个巴掌出现在百九脸上，打他的人，是雨均。
关键时刻，雨均和去寻他的黑一及时出现，制止了天女献杀龙的举动。
百九捂着红肿的脸，哭唧唧的喊了一句。
“曾祖父！”
“还不快住口！”
雨均呵斥一句，和黑一齐齐跪下，向天女献赔罪：“雨均有罪！百九辱骂殿下，是属下管教不言，请殿下恕罪！”
“管好汝这堆群英荟萃！”天女献收起那威压，冷脸扔下一句，回了寝殿。
雨均冒了一身冷汗，方才他来晚一步，恐怕百九就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天女青衣当年首战告捷，靠着的是徒手手撕妖族大军，她用法器，是为了控制力量，不用，随时会失控。北海龙宫就是先例，六界战神的恐怖名号，从来不是危言耸听。
“啊！！疼疼疼！曾祖父！”
“金！汝轻点！疼！”
“尔等两个！给吾回寝殿去面壁思过！做错事情还不知悔改，当众辱骂殿下！皮痒了还是翅膀硬了？”
雨均黑着脸，揪住二条小龙的耳朵，骂骂咧咧的赶回寝殿去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天女献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雨均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这天底下，有汝这么好看的怪物？”
看她脸色怪异瘫在地上，以为她还在生气，栖躺在她的身侧，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轻轻拍点着她的下巴，脆声道：“献儿！汝不是怪物！汝是小仙女！这么漂亮！怎么会是怪物！”
“汝明明就是个美丽的小仙女。”
只有他，会夸赞自己。
天女献眼角泛红，抱住他，夸奖的话，从来没有人不爱听，天帝只是夸了她一句。
“青衣是吾之骄傲！”
她便抛头颅，洒热血，为他征战六界，镇守八荒太平。
“汝是吾妹妹，咱们两生来就是对方最亲近的人，吾爱汝，甚于天下苍生。”
天女魃护她，她便可以为她，让人界享受长久的安定，不起战乱。
她虽是上古时代就存在的树，但是，万物皆有灵性，七情六欲，疯狂滋长，树心已死，她已经，回不去无尽海了。
“汝是小爷的小仙女，可美了！来！给爷笑一个！”
栖的掌心带着暖意揉乱她的发丝，被他可爱的语气给逗笑了，天女献道：“吾没生气。”
“真的？”
“真的。”
“吾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百九。”
“不许想！汝是吾娘子怎么能想别人！想吾！”栖掰过她的脸，气气的用力亲了一口。
“”天女献看着他，面无表情，栖一顿，以为她生气了，本能的缩了一下，天女献反手抓住他，把他压在身下。
栖的心脏怦怦狂跳，他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献”
栖闭上眼睛，一脸纯良的嘟起嘴巴，是要对吾做和十七的事吗？难得娘子这么主动，来吧！快！粗鲁一点！不要怜惜吾这朵狂野的娇花！
他嘟着嘴半天，没得到应有的反应，感觉气氛很微妙，他忍不住嘟喃道：“宝贝儿，汝给点行动，这样吾很尴尬！”
“啪嗒！”
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滴落，他半开一只眼，却看到天女献在落泪。
“和吾，生个孩子吧。”
“欸？”
吾娘子方才说啥？
她说，生孩子？
欸！！！！！！！！
“好好好啊。”栖脸上瞬间红透，风能生孩子吗？他也没有实体，这个有点困难吧？
等等！重点是娘子哭了，现在应该是哄娘子吧？
“献儿。”
栖一个翻身，把天女献压在身下，他的胸腔在起伏，怎么办？娘子落泪的样子也很美！仙女就是仙女，落个泪，都是颠倒众生的美颜！
他轻轻的抹去一下眼角的泪珠，眉眼满是温柔，轻声道：“别哭，怎么了？汝告诉吾，吾替汝分忧。”
“吾等那日吵架，汝想带吾回无尽海，吾不愿意，因为在天宫，吾觉得，比在那里幸福。”
天女献拉下他，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天女献闷闷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吾对父亲，母亲，还有长姐，心中总有一份说不清的情绪，他们管这，叫血缘。”
“这个东西，很感动吗？”
栖略带困惑的侧脸，抵在她耳畔，轻轻的摩擦着她的脸颊：“感动？”
“吾方才动了杀心，雨均赶来，及时阻止了。看到雨均为他的子孙后代做的那些事情，再想想吾的家神。”
“父亲冷落吾，母亲不待见吾，长姐也几千年未见。吾曾经一度觉得，吾的世界，没有任何人踏足。吾感觉，心里好空荡。”
看着她滑落的泪滴，栖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在遭受那么多风霜雨露后，有多脆弱不堪。
在她眼角落下一个吻，栖轻轻道：“怎么说呢？吾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亲人，人与人之间总有那么点羁绊，神仙和神仙之间，也有他们的。”
“汝觉得内心空荡，是因为汝是树灵所化，吾亦是如此，汝吾皆是灵，吾等生来便是不死不灭的灵，灵生太长，难免空虚，心填不满，那就填满它。”
在汝做天柱的时候，汝的心就一直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吾不知道汝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吾只知道，吾存在的意义，是汝。
天女献闷闷地摸了摸他的脸，道：“填满它？用什么？”
栖轻声道：“情啊！吾爱汝，所以填满了吾的心。比起普通的神仙，吾等灵，妄动七情六欲，会比常人，死的更惨些，吾等无法繁衍后代，因为吾等的孩子，违反世间的法则！”
她略带落寂的呢喃道：“汝不爱吾，只是觉得，吾有些不一样，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看得见汝的人，所以对吾不一样。”
见她那不信任的语气，栖拱起身，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急切的解释着：“不，吾爱汝，这世上独汝一个，是特别的，所以吾妄动了情。哪怕会死的很惨，只要汝得多爱吾一点，等将来吾死的时候，汝会发现，不舍得吾离开，那样吾也知足了。”
见他眼里的柔情，天女献忍不住骂了声：“油嘴滑舌。”
栖咧嘴一笑，蹭蹭她的鼻子，软软道：“那献献心情好点了吗？”
“嗯。”
“那吾们继续。”栖眼前一亮，嘟起嘴就要亲下去，继续她方才说的，生孩子。
“啪！”栖的脸上出现一道红印。
栖捂住被打的脸颊，面色泛红，啊！好久没被娘子打耳光了！这莫名其妙的幸福感！
看着他满脸感动的表情，天女献起身，整理好衣服，道：“到底谁是小色坯子？”
“吾吾吾！吾是小色坯子！”
栖举着小手，一脸娇羞道：“那娘子方才说生小孩还算话吗？”
这个风灵，总是给神一种不太聪明的样子，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可爱。
看着他一脸纯良，天女献压住他，堵住他的嘴，周身的灵气灌溉入他嘴里，栖被她亲的神魂颠倒，亦或者说被那一口的灵气灌得晕过去。
怎么回事？迷糊间，栖有些恍惚，献儿身上的灵气，泛着桂花香？
月亮悄然挂上枝头，碧海中沉沉的海水流动着时光的痕迹，静幽幽的月洒殿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栖不知道的是，天女献从一棵没有属性的树，因为他开始有了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