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229章
我继续逗他。步步生莲，娉娉婷婷的走到他跟前，对他又是一礼，然后抬眸，笑意盈盈的凝望，“怎么？原来殿下对奴家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原来都是诓奴家的？”
“不不不！！我我……”赵栯一个劲的摇手。
我眯起眼眸，对着赵栯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奴家了嘛？”然后握住赵栯的手，搭在我的腰上。
他的大手刚碰到我的腰，整个人就和触电一样，弹出去老远。他慌乱的没有目的一蹦，居然碰倒一个阶梯型放满文书的案架。
顿时，稀里哗啦，对称小山的文书和案架一起倒下。将他埋了个正着。我本能的哈哈大笑，彻底忘记掩饰自己的声音。
如果守护在门口的侍卫此时还不冲进屋子来，那就是他们的失职。
所以我当我笑的前仰后合，当我们伟大的睿武王殿下快速的从文书和案架下爬出来，屋里已经多了十来个如临大敌的侍卫。
这些卫士分工明确，四五个握刀对着我，四五个去搀扶赵栯。
赵栯摇了摇手，“没事，没事。”
看着平日里英明神武，轩昂伟岸的睿武王殿下，如此茫然无措的样子，我没办法忍住笑意，但是屋里那么多人，我只能冒着自己被憋成内伤的可能性，低头抿着继续笑。
主上都说没事了，磨刀霍霍向着我的人，也就收了刀。
我又走到赵栯跟前，娇嗔的说道：“殿下刚才是怎么了？真是把奴家吓死了。没摔着哪吧？”说着我抬手去抚摸赵栯的脸颊，额头。
赵栯刚刚缓和过来的俊脸，表情又是一凛，然后猛然捉住我的手，像是警察抓小偷那样，“心肝，别闹了。”
我被雷劈了，当场被劈成焦黑碳柱子的那种。
屋子里十几个人，顿时一片肃静。
所以说世上的事，都是无巧不成书。
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个娇润的声音，“殿下书房门口，怎不见侍卫？”说着，这声音已经走进屋来，“殿下？殿下？”随着这声音而来，是一群脚步声。我看了赵栯一眼，然后想退，却被赵栯死死逮住。我恶狠狠的瞪他，他明亮如星里明显的调笑。
我逗他，现在成了他逗我。
挺着七八个月的肚子，一身水红色罗裙的郭月容，目光先是看了赵栯，发现赵栯好好的站在屋里，焦急的表情迅速放松，但是只是转瞬一秒，她终于发现，在赵栯身边，还站着一个我。
又是一秒钟，她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换了三四个。速度之快，令我乍舌。疑惑，愠怒，失望，妒忌，释然，微笑……
“殿下，这位妹妹是谁？”
赵栯伸手捞了我的小腰，长臂一手，将我搂在怀里，“除贵人外，其余人退下。”
闲杂人等立刻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沙沙的脚步声集体退去。赵栯拉着我坐上主位，我落落大方坐在他身侧，赵栯对站在屋子孤零零站在屋子中央的郭月容道：“月容，你来的正好。”说着他对郭月容招了招手。
郭月容莲步走上前来。脸上的笑容还算自然。
“其实你不用这样强忍着，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来，小姑娘，自然些。”这是我以我真实身份第一次和她对话。
赵栯亲昵的捏了我一下，“不要这样。你把人吓着了。”
我撇撇嘴，“心疼啊？”
赵栯看了一眼郭月容，“月蓉，这是在咱们那张约定上第一条提到的我未来的正妻。你应该叫她姐姐，而不是你称呼她妹妹。”
我狡黠的笑看着的此刻的郭月容。我想她可能还想努力一把，想战胜那个影子敌人，真实的我。因为毕竟她从来没感觉到我的存在，所以她心里应该还有希望，并为那个希望一直努力。
哎，可惜了。我如今堂堂正正，真实的坐在这里。
所以她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那种垮塌的，失落的表情，说实话，让我看的有些可怜，但是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难过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我还是要宽慰你一句，你好好的做自己本分的事，我和殿下不会亏待你。”
郭月容冷冷的看着我和赵栯，一句话也不说。
赵栯对郭月容再次招了招手，“来，过来坐着。不要站那么远。都是自家人。”
这话我听得心里很不爽，娘的，谁和你，谁和她是一家人。不过我也知道赵栯是有意安抚人家，所以表情上露着完美的笑容，“小妹妹，过来坐。虽然你肚子里是个枕头，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让妹妹累着。”
赵栯捏了我一下手，我又对着他撇嘴，瞪他一眼，意思：干嘛，嫌我说话难听？
赵栯突然大笑，“原来你在意的。我以为。你早说啊。”
我根本不理她，站起来，走到郭月容边上，“月容妹妹，最近你挺幸苦，做了那么多本该我做的事。来，过来坐。”
郭月容看着我的表情，冷的吓人，但是眼神里却有一丝嘲笑意味。我并不明白她的嘲笑从何而来，但是还是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姐姐的头钗倒是别致。”这是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抬手摸了一下发髻上插着的那支笔杆笑道，“让你见笑了，我命没有妹妹的好，并不生在大富之家，若不是殿下，我险些饿死在野外。说来殿下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穷人穷命，像妹妹这满头珠钗待在我头上，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都觉得怪。”
我这么说，郭月容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正常的表情，鄙夷，深入骨髓的鄙夷。我要的就是她这种正常的表情。看着还舒服。
“妹妹放心，我不会常来。今日也是赶巧。要不妹妹也见不着我。”说到这，我热乎乎的握住她的小手，“替我多照顾着点殿下，还是那句话，你守好你的本分，我和殿下不会亏待你。会让你得到比你想象更多的东西。”
“比如？”郭月容冷笑。
“你不用这幅腔调说话，我和你并不是敌人。”
话说到这，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对赵栯使了个眼色，赵栯笑呵呵的上前，坐在我和郭月容的对面，“你回去吧。今天就当你和小冬正式见了面。”
“徐冬？你没死？”郭月容花容失色。
我温婉的笑道：“不简单，查过我老底了。”
“你真就是徐冬？”
我算是勉强点头，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算是谁。
“难怪。”郭月容嘀咕了一声，然后又问，“徐可凡是不是徐青？”
“这个你要问殿下。”
我将这个臭球踢给赵栯。赵栯叹了口气说，“月容你背着我查了不少事啊。”
郭月容没说话，贝齿咬着下唇。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觉得他是谁就是谁。反正你只要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就行了。”说到这，他也没给郭月容继续说话的机会，“好了，你辛苦了那么多天，休息去吧。”
但是她根本没动，凝神看着我和赵栯，“如果徐可凡就是徐青，那么一切我都想通了。一切也都符合情理了。”
我道：“你说是，就是吧。他是谁并不重要。”
郭月容此时终于认认真真的看了我，半晌才说，“怪不得当初赵如临和殿下对你，专情不移。确实够漂亮。”
她的一句话，让我不由的小脸红了红。因为我知道赞赏自己的情敌，那是需要付出勇气的，至少再她心里确实觉得我长的不错。
这么多年一直戴着面具，我还真没在意过自己的长相。有人夸我，我一般也就觉得人家是和我客气。
所以我不自然的看了赵栯一眼，赵栯正花痴一样，看着我。一副“我说吧，我说吧。你还不信我。”
我白了这个花痴一眼，又看向郭月容。发现她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并没有看着我赵栯，好像是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她在走神。
我拍了拍她细白柔嫩的手背，“妹妹，今日是个意外，你好好做你的贵人，我尽量不会来打搅你和殿下的生活。”
她慢慢的收回散乱的目光，秀丽的眸子如一潭秋水，寒冷无情，注视着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前些年跟着殿下那无名的女子也是姐姐吧？”
我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含笑看着她。
“被赵如临带进宫，殿下又下了血本换回来的女子也是姐姐吧？”
“月容我小看了你。”赵栯一直含着微笑的脸终于冷峻了下来。
郭月容看着赵栯的脸，也跟着冷笑了起来，“是啊。殿下睿智神勇，这天下能和殿下相提并论的估计也只有了凡宫的佟宫主了。殿下心里装着整个天下，又怎留意一个小小的我，成天在做什么。既殿下是我的夫君，良人。我自当要好好了解殿下的所有。不了解殿下，我又怎么能如姐姐刚刚说的那样，尽心尽力侍奉殿下？”
我坐直身体，颔首。赵栯则凝视着郭月容。
这时郭月容反过来握住我的手，眉目嘴角逸着奇怪的笑容，“不知道姐姐常年跟着殿下千里征战，可懂医术？”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问，“谁病了？”
郭月容道：“那姐姐就是懂一些了？”
我道：“略懂。粗浅的。”
郭月容笑的更加明显了，“正如姐姐说，今日却是是个巧合。其实我本不来改殿下这里。只是我想着快过年了，想给殿下作件衣袍，不管殿下心里有没有我，好歹这是我和殿下过的第一年。殿下平日不讲究吃穿，所以我想，殿下也不会在意我的针线活不及那些真正的绣娘。我大哥一直说，殿下是大英雄，让我放下娇小姐的臭脾气，男人始终是男人，只要我够贤惠，够善解人意，殿下不会亏待我。姐姐你瞧，你说的和我大哥说的都一样，我差点以为姐姐和我大哥是一伙的。可惜了我那个傻哥哥，他以为只要我做的够好，殿下也会真心待我。可惜啊，他并不了解殿下，他更不知道殿下心里还有一个你。”
我微笑，“所以？”
“所以——”郭月蓉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搭在她手腕的脉搏上，“自我‘怀孕’之后，隔三差五让大夫来给我号脉，生怕我有个闪失。别人不知道的都以为殿下真的关心我。其实呢，殿下自己也怕。”
赵栯冷笑了一声，“我怕什么？”
郭月容一双秀美高挑，明丽水汪汪的眸子直视着我，脸上的笑的明媚，“姐姐？”
此时的我，早已经收回自己的手，也如她一般明媚的笑道：“胎儿不错。长的很好。”
赵栯整个人怔住，炯炯的目光，直直盯着我。我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赵栯。
赵栯根本不管在一旁洋洋得意笑着的郭月容，猛地抓住我的手，“你说什么？”
郭月容笑道：“殿下来摸摸我的肚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还需要问姐姐说了什么。”
赵栯果真一双大手，去摸郭月容的肚子。我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去碰！”
赵栯却不理我，当他的手触碰到郭月蓉高高挺起的肚子，那双宽大的手掌像是触电一样，颤了一下。
郭月容笑的更为得意，“殿下吓着了？殿下威猛，一夜就……”
赵栯什么也没说，将头转向我。目光沉的犹如坠入深潭里的两颗黑曜石。我深信不疑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握起的拳头。用我的实际行动告诉他，我信他。
赵栯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整个手微微的颤抖着，湿湿的带着凉滑的汗。
“看来姐姐是原谅了殿下了？”郭月容在一旁笑。
我绕过赵栯宽厚的肩膀，探出脑袋对郭月容笑道：“男人嘛，有几个女人不是正常的事？谁都有生理需求的时候。姑且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单说殿下睡你，不是理所应该？不过我觉得我们家木有对女人有洁癖。除我之外，黄花大闺女碰了他，他都嫌脏，何况你这类被捉奸在床的。”
郭月容的笑容维持在脸上，似乎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殿下和姐姐还真是情比金坚。”
“只怪你把感情这事想的太简单，我和殿下在一起十年多，岂是你这几句话就能离间的？就算你肚子里是殿下的孩子，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孩子，离开他？便宜了你？”
郭月容笑出了声，“找一个合适的孩子，代替我肚子里的这个，一定不容易吧？殿下？”
赵栯答：“这有何难。一个孩子而已。”
郭月容走到我面前，晃了晃身子，我以为她受了刺激，脚步不稳。毕竟她肚子里揣着的不是枕头而是真的孩子。
所以我立刻站起来，扶住她。
她扭头看向我，“徐冬，你运气不错，人长的漂亮，你哥哥对陛下也有大恩。殿下对你专情不移。有了殿下这份专情，你以后还缺什么。”
赵栯说，“月容，你怎么能直呼小冬大名，失礼。”
郭月容冷哼了一声，然后双手搭在自己肚子上，温柔的抚摸，眼中柔情依依，温柔如水，“孩子。我花了多大的代价想保住你。娘为你都做了什么……”
我越听越觉得她说话的语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奇怪，如果她只是和自己的孩子说话，为什么让我听出了一层层的恨意。不过她在恨我和赵栯，也是符合情理的。只是这恨带着十分的狠意。
我扶着她，安慰她，“既然你真的怀了，殿下也就不需要出去找孩子。你也说了这孩子的娘是你，你既然做娘，自然要为这个孩子多着想。好好的养好身体，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只要你安守本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和孩子一定会安享母子天伦之乐。”
“安，守，本，分。”郭月容一字一字的将这个词，从牙缝里挤出来。赵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站了起来，将我从郭月容身边拉开。
郭月容看着我和赵栯，“好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随即她的目光又盯向我，“一支破笔插在头上，都能让人看着别有一番仙逸的风韵。”
我不太好意思的微笑了。
就在这时，她和疯了一般快速侧扯散自己头上的发髻，朱钗掉了一地，赵栯伸手上去拦她。她却大喊，“你们好狠的心。”打开赵栯的手，在屋里跑。
我突然明白了她下面要做什么，赶忙上去拽她，但是屋子就那么大，转个身也就是十步左右的距离。
她口中哭号，“你们好狠，你们好狠。连孩子都不放过。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赵栯跃起，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但是已经迟了，这狠心的女人，已经用自己的肚子去撞了屋子里唯一尖锐的硬物，赵栯书案的，桌角。她是扑过去的，扔赵栯的速度再快，也拉不住。
屋子瞬间静了下来，屋子外面，郭月容的人冲开了赵栯的侍卫，闯进屋内。
于是，一票人看见，郭月容披头散发，蜷缩着身体在地上□□，口中念念叨叨，“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她的侍女老妈子抱住她，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所有人，朝我爬了过来，我笔直的立在原地，她抱住我的脚，“姐姐，姐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抢了殿下，孩子无辜啊姐姐……”
赵栯大吼，“贱人，闭嘴。”
我对赵栯微笑道：“别生气，你越生气，她越是得逞。”
赵栯气的脸都白了，胸口剧烈的喘息，对屋里的一帮哭哭闹闹，慌乱的女人大吼，“将她带出去，传大夫！”
我的头始终都是高高的昂着，根本没有心情去看郭月容的嘴脸，但是当郭月容的侍女开始惊叫，我还是经不住低下头，看见从郭月容的裙子底下流出好多血。
我的思绪瞬间把我带回了四年前，那个属于我和赵栯的孩子，也是在这种惨烈中离开了我。那种□□与心灵的撕裂感，在郭月容的一声声的惨叫中，我在想一个女人，怎么能用自己的孩子做武器，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有这样歹毒的心。
这时候郭月容也没有力气再抱住我，赵栯跃到我跟前，将我一个横抱，从人堆里救了出来，他宽慰我，“没事的，没事的。一切交给我。你这几天安安稳稳的在家里待着。”
“人心……怎么能这么狠。”
“所以我和你说过，你和她不是一类人，你不是她对手。你现在总信了我的话吧。”
“这算什么……我承认我是不如她，为了自己连自己孩子都能害。”
赵栯双臂收紧，抱着我出门，可能是之前已经有人出去通风报信，就看着真定王和郭况前脚跟后脚网我们这边走。
我搂住赵栯的脖子，“不要让他们看见我。”
赵栯道，“就算看见了又怎样。”
我知道他这是气话，“你还不赶紧回去收拾残局，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
赵栯抱着我飞身一跃，跳上房顶。我只穿着单衣，出了屋子，冻的全身打颤。赵栯将自己身上，还带着他体温的外袍给我裹上，他自己穿着单衣在抱着我在腊月寒风中，高高低低，越过十多个房顶，将我平安送回赵良家。
赵良老夫妻俩看着我和赵栯这番摸样回来，两个人对了一下眼色，对我和赵栯露出了不属于他们俩年龄的坏笑，两人立刻消失。
赵栯将我抱进屋里，塞进被子里。他自己也冻得够呛，身体再好，毕竟是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季节。
所以我进了被子，也将他拉了进来。两个拥在一起，很快就暖和过来。
他说，“小冬，谢谢你，相信我。”
我捏着他的脸颊，拽了拽，“你，我还是了解的。你去杀人放火，我信。你去睡你不喜欢的女人，我不信。”
“这事，我回去会查清楚，牵涉众多，你也帮着我查查，你那个羽林卫也该出来干活了。”